第5章 强迫外出
控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那是什么？”
半晌，终于有人用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气。
程旭喉结动了动，收回了原本撑在操作台上的双手，站直身体，扶了扶眼镜。
“看来林院士和张院士已经遇害了。”
他毫不隐晦地说出了这个大家不愿直面的事实，空气沉重的像是一块吸满水的海绵，严实而又窒息。
“结合刚才林院士说的那两句话，我判断外面的情况应该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说什么了？”
有人问道。
“他先说了‘尘埃云长这样？’和‘好神奇的状态’，作为一个顶尖的科学工作者，林院士应该很清楚尘埃云是什么样子，而他刚才的语气中却表现的相当惊奇，所以我认为他看到的并不是正常的尘埃云，甚至可能并不是尘埃云。”
“接着他说‘看到有个东西，速度很快，一下就过去了’，也许就是刚才我们在监控中看到的怪物，而那个怪物很显然就是杀害两个院士的凶手。”
“再加上刚才反常的地震状况，所以我认为，目前的情况应该与天外来客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可能性最大的解释是，我们的防御策略失败了，地球遭到了外星力量的入侵。”
程旭有条不紊的分析道。
周院士在一旁看着程旭的侧脸，却发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淡定，沉着冷静，竟然没有一丝情绪的变化。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够了程旭！别再继续危言耸听了，你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什么外星力量，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来断定这件事情！”
一个头发稀疏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对着程旭毫不客气地呵道。
“刘主任，刚才监控里看到的东西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还没等程旭说话，周院士就忍不住上前一步与秃顶的刘主任对峙了起来。
这个老刘头，平时为人就尖酸刻薄、胆小怕事，而作为主任领导，像刚才那样的情况，正是需要人主持场面时，他竟然最先被吓得躲在后面不敢说话，现在居然跳出来叽叽歪歪！
“刚才画面上就那么一闪而过，谁能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研究院建在大山深处，说不定就是个什么野兽闯了进来而已，就凭别人的两句话和一个看不清楚模样的野兽，就敢随意妄言，引起恐慌，我看你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你……”
刘主任牙尖嘴利，又摆出平时那刻薄的嘴脸来，气的周院士不知道如何反驳。
“那刘主任的意思是？”
程旭倒是淡定的走到周院士前面，眯着眼俯视着比他矮上一个脑袋的刘主任。
“让开，接下来都听我指挥！”
刘主任自知从气势上比不过程旭，也不跟他多说话，瘦竹竿一样的身体从程旭身旁挤过，站在了操作台前。
“大家不要紧张，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冷静，要相信科学，相信我们的专业知识，不要被某些人危言耸听毫无根据的言论所影响了！”
说着，还故意挤眉弄眼地瞥了程旭一眼。
“现在我们只需要通知上级，然后安全地待在控制室里，耐心等待救援就可以了，就像这样！”
刘主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按下了操作台角落上的红色紧急通讯按钮。
但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红色的报错弹窗：
＜警告：紧急通讯连线失败＞
“什么？？”
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刘主任顿时慌了神。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连线失败？”
他慌乱地转过身，对着红色按钮一阵猛按！
＜警告：紧急通讯连线失败＞
＜警告：紧急通讯连线失败＞
……
屏幕上始终显示着相同的内容。
“不可能……控制室的紧急通讯是直接与军用卫星相连的，怎么会连线失败？”
刘主任呆呆地看着显示屏，嘴里自顾自地念叨着。
“主任，有没有可能是……咱们的卫星已经被破坏了……”
“不可能！去，快去检查通讯阵列，肯定是地震影响了通讯阵列才导致这边的信号无法传输出去！”
刘主任立刻打断了别人的话，转身朝着众人大声吼道！
可听了他的话后，大家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接话。
“干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动起来？快去啊！不然我们就没办法呼叫救援，没办法离开这里，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见无人行动，刘主任的叫喊声更加歇斯底里起来，头上几缕发丝垂下，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
“……可是主任，通讯阵列在外面啊……”
一个人鼓起勇气小声说道。
“外面怎么了？就是因为在外面我才让你们去检查啊！”
“但是外面很危险啊，还有个杀人的怪……野兽在……”
“不听是吧？好！都给我记着，出去了我就给上面写份报告，给你们都加上一条‘不听上级指挥，反抗上级命令’的污点记录！让你们的职业生涯通通完蛋！”
刘主任双眼通红，疯了一般地朝着众人大吼大叫，极度的恐慌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上前掐死这个死秃头！
可无奈他是这帮人的直属上级，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出去以后大家会更惨，现在也只能对他忍气吞声。
“现在怎么办？”
周院士在身后拉了拉程旭的袖口，小声地问道。
“……”
“程旭，周琳！就你们两个去！”
程旭刚要开口，没想到这时刘主任伸手一指，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两人身上。
周琳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牢牢抓紧程旭的衣角！
程旭环顾周围，看着众人投来或担心、或怜悯、或侥幸的目光，但没有人敢开口帮他说话。
他深吸了口气，直直迎上了刘主任疯狗般的眼神。
“好，我去。”
然后他清楚的听到周围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很好，有觉悟才是好同志！”
刘主任脸上挤出扭曲的笑容，让人看得浑身一阵恶寒。
“来，穿上防护服准备出发！尽快检查修理好通讯阵列的状态，然后把急救箱拿回来，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安危可就交到你们手里了！”
程旭撇了刘主任一眼，向控制室大门走去。
而周琳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旭身后，表情和身体都十分僵硬。
一想到刚才在监控中看到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眼眶中瞬间充盈着泪水不断在打转。
“我们……会像他们一样吗”
换好防护服后，周琳隔着面罩，两眼通红地看向程旭，声音哽咽地问道。
“别怕，会安全回来的。”
程旭朝她点了点头，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了。
“嗯……”
检查完毕，程旭转头看向刘主任及一众同事，也朝他们点了点头。
“开门！”
随着刘主任一声令下，有人按开了密码，随后其他人帮忙推开了这扇厚重的合金大门。
两人走出，大门关闭。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了许多，那是因为备用系统里的灯光为了减少负荷都是在次级线路上运行的。
此时走廊里安静的可怕，静的甚至能听见灯管中电流涌动的“滋滋”声响。
程旭带头走到电梯前，按下手里的无线电呼叫起了控制室：
“电梯现在安全吗？”
“摄像头被遮挡了一部分看不太清楚，但是电梯门已经关闭，轿厢内没有任何动静，所以应该是安全的。”
控制室里的同事立刻在耳麦中回答道。
程旭与周琳对视一眼，随即按下了电梯，两人隔着防护服牵住手，忐忑不安的等待起来。
叮——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轿厢里的浓郁血腥味透过面罩渗进了两人的鼻腔！
林院士残破不堪的尸体一块一块地散落满地，甚至让人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看到这样一幕，周琳直接两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程旭赶紧搀扶住了她。
“唔……”
周琳只觉得自己的胃中一阵抽搐，有什么东西一下就冒到了嗓子眼，赶忙拿手捂住，差点就吐在了防护服里。
程旭的脸色同样难看，眼角情不自禁地抽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让周琳自己站到一边扶着墙壁站稳，随后走进电梯内，脚下沾满了粘稠滑腻的东西。
程旭伸手把顶部角落里的摄像头擦拭了一下，虽然不能完全把血迹擦干，但足以让控制室看到这里的情况了。
轿厢画面重新出现的一瞬间，控制室内所有围观者都做出了相同的反应，有承受能力差的人更是直接“哇”的一下吐了一地！
“主任，请告诉我，什么野兽才能做到这样？”
程旭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一块块切割痕迹整齐的尸块，冷冷地问道。
刘主任此时也是被吓得脸色惨白，不过在大家面前他还是得强装镇定保持威严，于是按下通讯键大声呵道：
“让你去检查就赶快去，别那么多废话！”
程旭扶着周琳走进电梯，上行过程中周琳全程闭着眼睛，紧靠着程旭的身体，双手牢牢抓住他的防护服，仿佛他就是她此刻全部的依靠。
“叮——地上一层到了”
两人蹲在门后的角落中，电梯门打开后程旭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向外看去。
黑紫色的迷雾从程旭眼前缓缓流入轿厢之中，他这才明白了为何像林院士那么老道的科学家也会感到如此惊奇。
这种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状态，应该是一种全新的物质形态吧。
可是外面被这种黑紫色的迷雾所笼罩，能见度极低，整个世界像是跌入到了终日不见阳光的深海之中。
“周院士，你去找下急救箱吧，我去检查通讯阵列。”
躲在电梯里观察半晌，四周又回归到了那种大山里特有的安静，似乎刚才出现的怪物也已经离开消失了。
“啊……我们要分开行动吗？”
周琳听完这话浑身一紧！
“嗯，分开行动更节省时间，我们才能更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而且张院士刚才应该已经拿到急救箱了，可能就在这附近，你不需要走太远。”
说完，不等周琳回答，程旭就保持着蹲下的状态，贴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出了电梯，渐渐融入到了迷雾之中。
“程……”
周琳见程旭已经出发，独留下自己一人在这，恐惧感顿时蔓延全身，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移动半步……
过了好一会儿，想着下面的伤员还等着急救箱救命，她也终于是鼓足了勇气，学着刚才程旭的样子慢慢走出了电梯。
随着身后的电梯关闭，光线消失，身陷迷雾中的周琳失去了方向，慌乱的她急得左右乱看，却又蹲在地上不敢站起来，只能强忍恐惧，像蜗牛一样在地面上缓慢移动。
“啊——”
脚下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周琳立刻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转头一看，原来正是沾满血迹的急救箱。
“急救箱……我找到急救箱了！你听见了吗程旭？”
周琳立刻紧紧把急救箱抱在怀里，通过无线电呼叫起来，同时朝着四周不停张望寻找着程旭的身影。
可呼叫过后一直没有收到回应，耳麦中也只是传出嘈杂无序的电流声来。
“怎么回事？控制室？控制室！能收到吗控制室？！”
耳麦中同样只有电流声的反馈。
恐惧感深深刺入她的灵魂深处，周琳不管不顾地站起来朝着印象中电梯所在的方向跑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反复回荡！
“程旭！程旭！你在哪儿？！啊！！！”
周琳失控的奔跑高呼，忽然重重的和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嘘！！！是我！小声一点！”
程旭及时出现，把撞到的周琳一把抱在怀里，捂住了她的嘴！
看到程旭的一瞬间，周琳瞪大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奔流而下！
“通讯阵列已经毁了，主天线被撞得粉碎，而且这迷雾好像还能屏蔽无线电信号，我们估计是没法通知救援了！”
程旭简短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给了周琳，同时带着她快速移动到了最近的墙边，贴墙而立。
“我现在把你的嘴松开，但你千万别再乱叫了，不要慌，好吗？”
看周琳连连点头，被捂住的嘴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应该是答应了的意思，程旭这才松开了手。
“那……那现在怎么办？”
她缩在程旭的身后，略带着哭腔问道。
“先回去吧，把急救箱带回去救人要紧。”
程旭观察墙壁，判断着现在身处的位置，随后带着周琳小心翼翼地走向电梯厅。
就快走到地方时，程旭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迷雾中似乎有一团阴影！
周琳也看到了那团晃晃悠悠的影子，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那……那是什么东西……”
她用极低的音量问道，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不断颤抖。
程旭没有回答，只是手势示意她跟紧自己，然后贴着墙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小心前行起来。
离阴影越来越近，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轮廓：
三个部分组成的身体，四条粗长的足，两只镰刀般的利刃前爪支撑在地面，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还同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咔咔”声音来……
那东西离墙很近，从它旁边经过时几乎要趴在墙上才能勉强隔出几厘米的空隙。
程旭小心站起，慢慢伸展四肢，整个人呈大字型贴在墙上，双脚以极慢的速度微微抬起，再轻轻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到一米的距离愣是走了五分钟！
到达另一侧后，他蹲下身体朝着周琳伸出双手，示意她把急救箱递过来，这样才方便她的行动。
周琳屏住呼吸，颤抖着将一直紧抱在怀里的急救箱慢慢递向程旭，紧张地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就在程旭即将接手时，旁边的怪物却忽然挪动了一下身体，圆扁的尾部节段变换方向，直接朝着二人交接急救箱的位置横扫过来！
周琳顿时吓得双手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手一收全身都缩成了一团！
还好程旭手臂够长，及时够到了差点掉落在地的急救箱！
程旭暗暗喘出一口粗气，刚才要是急救箱落地摔出声响来惊动了怪物，那估计两人的小命也就玩完了。
程旭回头看了看，电梯厅就在身后不远处，只要过了这一关就能回到安全的地下控制室。
他转身朝周琳招手，但发现她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缩在原地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程旭有些着急了，但任凭他如何动作示意，周琳也只是用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瞪着他，完全不敢动弹！
就在他束手无策时，怪物再次动了起来，所幸这次是朝着迷雾深处移动而去，渐渐隐去了那可怕的身形。
程旭大松口气，抓紧机会来到周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东西已经走了，前面就是电梯厅，我们抓紧机会回去就安全了！”
感受到从肩膀传来的力度，周琳的眼神重新聚焦，抬头看到程旭，这才终于缓过神来。
周琳在程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略做调整，随后小声对他说道：
“没事……不用扶我，你把急救箱拿好就行，我跟在你后边……”
“好。”
于是程旭松开了扶她的手，拿上急救箱就带头向前继续走去。
但因为周琳蹲的太久，刚走一步才发现双腿酸软的不行，一脚踩到了一块被砸毁的地板凹陷处，脚脖子硬生生地被扭成了近乎九十度！
“啊！！”
强烈的剧痛让她无法忍受，下意识地痛呼出声！
“嗷！——”
怪物的吼叫声顿时响彻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