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不在乎
漫天黄沙，头顶上空是炽热的太阳，地上的每一粒沙子吸饱了热度，贴在皮肤上，烘得人汗流浃背，湿水混合着沙子又裹紧了脖子和四脚，像要将人活活掐死！
林暖使劲地抬起眼皮，只看到了白灿灿一片。
好热啊！
她身体沉重，抬不起手来擦拭汗水，只能凭着一股意志往前慢慢挪，嘴里，鼻孔，耳朵里都沾了沙，意识渐渐模糊。这时，耳畔响起了喊声，仿佛有人在叫她。她干涸的嘴开裂，痛得说不出话，伸高了手，挥来挥去。
有人抱起了她，将一瓶水从头顶淋下来。
林暖睁开眼，目光迷离。光线太亮，她看不清那张脸，只觉得是个熟悉的男人，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这是什么地方？”
“这可能就是师父说的第三层幻境——炼狱！你千万别睡，撑住，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只要出去了，我们就可以永生！”
永生……
为什么会永生？
林暖皱起了眉头，稍一使劲，就觉得头痛。她呻吟着，颤抖着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肩膀，使劲往下压，想看清楚点。
忽然，整个世界乱了。
她感觉更热了，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却发现沙漠不见了，自己被绑在推车上，面前有一个硕大的火炉，新添了不少煤，正雄雄燃烧。一位年轻男子如鬼魅般站在旁边，身上穿着隔热服，静静地望着她。
“你是谁啊？”
“昨天，我们还通过电话，林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忘？”
林暖心中一惊，失声：“张锦志！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喂，绑我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我只想知道那天晚上，你跟我爸妈说过什么。为什么你不配合，逼我这么做呢？”张锦志摇了摇头，握住了推车，“我等了十几年，已经没有耐心！”
“你干嘛啊？”林暖惊恐地叫起来。
“如果你不说，我就送你进火炉。”他弯下腰，贴近她耳际，“我知道你拥有不死之身，可以快速修复伤口，普通伤害毫无意义，所以我挑选了很久，决定将你火化！这口炉子可以融化刚铁，血肉进去，不到三秒变成气体！呵，你要不要试试？”
“我没有见过你爸妈，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你认错人了，知道不？就为这个要杀我？啊？你疯了吗？”
“别演了！”
“我没有！”林暖嘶声，“我们差不多大，你但凡有点脑子就可以推测，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跟你父母说话，还……”
“闭嘴！”张锦志勃然大怒，将推车往前移了半米，那火陡然变得滚烫，烤得林暖的脸和手臂都红了，她痛苦地叫起来：“热死我了，热！快把我拉开！”
“说，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林暖气得颤抖，低吼：“变态！我没干过的事，说个p！”
“看来，只有让你吃更多的苦头才行！”张锦志又将车往前推了十几厘米，林暖感觉到头发开始冒烟，前面皮肤开始滋滋地发响，像猪肉扔进油里的声音。她咬着牙，强忍着痛苦，缓缓地扭过头。
张锦志身上套着银锡色隔离服，冰冷的目光透过头罩的玻璃，死死地盯着她，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恨意。忽然，林暖脑海中有一团记忆爆开。
海边，沙滩，一个身材瘦长的小男孩子，抱着滑板飞快地跑着，笑着，露出灿白的牙，他们的目光对视，忽然，小男孩停住了，充满敌意地望着她。
旁边有人过来喝止：“小志，没礼貌，怎么不打招呼？这位客人身份尊贵，等下我们要商量重要的事，你呆在楼下，不许上来！”
“妈妈，她是谁呀？”
“小孩子别问太多！”
男孩依然望着她，目光清澈，像蔚蓝的大海。
“当个孩子真美好，无忧无虑！”林暖张开嘴，喃喃当初所说的话，“时间最残忍，它可以夺走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将记忆捏成碎片，再一点点地腐蚀掉。渐渐地，让人对这个世界感觉心冷！活得越长，越觉得绝望。”
“你说什么？”张锦志一把将车拽了回去，抓住了林暖的肩头用力地摇了摇，“第一次见面，你就是说这样的话。我还记得一点，我知道是！”
林暖望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我们真的见过！”
“你想起所有的事来了吗？”
“嗯。”
“那你说，当初为什么……”张锦志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生硬的噼啪声，他一低头，发现林暖已经挣脱了绳索，心中暗道不妙。刚想逃跑，就被她拽住了胳膊，她的力气很大，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你这么喜欢烤火，我送你进去？”
“不要！”他大叫一声。
林暖还没动手，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住手！”她转过头，望见秦泽元赫然站在门口，举着枪。
“难道你以为我会杀了他？”
“当初，你杀了李瑞！”
林暖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失望之极。她抓紧了张锦志，转向火炉，又问：“如果我这么做，你会开枪吗？”
“会！”秦泽元不带犹豫地说。
“对你来说，他比我重要？”
“你不会死，而他……会！”
林暖忽然笑了，眼眶里泛出了一抹泪花，又很快被冷色掩盖，她将张锦志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我婶婶在哪儿？”
“什么婶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锦志故意装傻。
林暖气不打一处来，握紧了拳头，用力砸下。
啪！
张锦志脸边的地砖碎了，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我根本没抓她，就是请她去看了场电影，然后伪装她字迹写了封信……”
“混蛋！”林暖被耍了，忍不住骂了句。她离开时，经过秦泽元身边停下，对上他深邃的视线：“你知不知道，刚才他差点杀了我？”
“……”他很沉默。
林暖又自嘲：“你根本不在乎！因为我不会死，所以，你总认为只有我会伤害别人，别人伤害不了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会消失！”她擦肩而过，一直往前走，心像被挤压的柠檬，好酸，酸到鼻尖，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