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从基地出来的我们
在h生物公司的基地里，有很多像林暖这样的变异人，或试管出生，或克隆，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他们不知道父母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有了意识之后就接受公司统一洗脑，认为自己是基地的一份子，天生的使命就是参与公司实验，用自己的肉体和生命为人类的进步做出贡献，可是，在研究人员眼中，他们只是人形小白鼠而已。
周家轩跟别人不一样，来自外面世界。
他的父母因为得罪一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被杀害，临死时，交代他不要报仇，要好好活下去。仇人网开一面，将他扔进基地自生自灭。
那时候他才十岁，还不大懂成年人的恩怨。他跟实验室出生的变异人不一样，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会笑，会哭，兴奋的时候叽叽喳喳，还会说很多外面世界的消息。
那时候，林暖也是一个异类，她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觉得工作人员在说谎，周家轩就是一道光，让她看到了希望和未来。所以，当秦皓成以他的性命要挟时，林暖妥协了，答应离开秦泽元，放弃自己争取到的一切。
合约期三年，作为补偿，秦皓成给了她正常的人类生活。
现在，这一切都将结束！
林暖重新来到诊所，找秦泽元帮忙。因为除了他，没人能治得好周家轩的病。与意料中的一样，张素欣跳出来横加阻挠。不过，也就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而已，林暖根本不放在心上，撞开她，直接走进候诊室拉住了秦泽元的手。
“跟我走！”
“去哪？”
林暖见张素欣进来，不想透露周家轩的消息，咬了下嘴唇：“就你一个人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呵，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张素欣柳眉一挑，气焰嚣张，“你知不知道秦医生很忙的吗，等下还有病人要来，他可没空陪你！”
林暖不理她，对上秦泽元的视线：“当我求你！”
十秒钟的僵持，他默默地脱去了白大褂。
张素欣看在眼中，恨得牙根痒痒。
重新来到四合院门口，林暖一边打开了锁，一边说：“秦医生，我带你来见家轩，他身体很弱，病了很久，可是不方便去医院治。”
“昨天，我还在大街上遇到过他，活蹦乱跳，不像生了病的样子。”
“那只是个冒牌货，”林暖咬了一下嘴唇，又道，“在我还没弄清楚他接近我的目的之前，不想打草惊蛇！”
“哦。”秦泽元无比聪明，瞬间领会了。
院子里，周家轩正坐在竹椅上晒太阳，身上披着破旧的夹克衫，露出健硕的手臂，头发枯黄，夹杂着几丝银白色，那张端正清秀的脸，留下了火灼的沧桑痕迹，好像一下子从孩子步入了中年。
林暖放轻了脚步，不想吵到他。
没想到，他却警觉极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秦泽元，吃惊不小。
“啊，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现在，只有秦医生能治好你！”林暖还以为他怕走漏消息，安慰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帮我们，你可以相信他！”
周家轩咧开嘴笑了，拖着残腿走过去，吃力地拉住了秦泽元的手，重重地摇了摇，那兴奋劲儿，就像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
“长这么大，我最敬佩的人就是你！”
秦泽元不自然地道：“我没做什么。”
“你骨子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善良，竟站出来帮我们说话，反对公司，制止你父亲继续疯狂的实验，基地那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做……”
秦泽元不想讨论这个，冷冷地道：“今天，我是来治病的。”
“好！好！”周家轩识趣的闭嘴，引他进了房间检查身体，得知自己脚上已经长了个很大的瘤，需要割除时，一点也不担心，反而爽快地说，“一刀能解决的事，小意思！”
秦泽元默默地打开医药箱，在床上铺了消毒的一次性床单，又拿出了一堆手术器械，让林暖一起帮忙。
“就这样做手术吗？”
“嗯。”秦泽元面无表情地问，“家轩，你要不要打麻醉？”
半个小时后，伤口终于缝合。
林暖给家轩仔细地擦掉额头，脸上的汗，安慰几句之后，又毫不嫌弃地将染血的衣服和毛巾拿出去清洗。
秦泽元看在眼中，边脱手套，边道：“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你！”
“是啊，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秦泽元扬了扬浓密的眉毛，流露出一丝疑惑。
周家轩觉察到了他的不信，扯着嘴角说：“可能，你觉得变异人有情感障碍，不可能会有正常人的感情，其实，那是偏见！他们只是不懂怎么表达而已，我从十岁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一起吃药，一起打针，一起密谋逃跑，我比那些所谓的专家更懂他们！”
“是么？”秦泽元冷漠地道，“你以为的了解，可能只是一种错觉！是她故意演给你看，让你相信而已！”
“不，不，你不明白！你一点都不懂她！”周家轩像受了刺激般激动起来，低吼，“她为了救我，放弃了一切，包括你！”
秦泽元微微一震。
外面，林暖刚将洗好的物品挂出去，长吁了一口气。家轩太惨了，父母被杀，从小跟她一样成为公司的实验品，受了很多苦，能活到今天不容易。她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这时，秦泽元提着药箱出来，依然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周家轩拖着包得厚厚的伤腿，艰难地往外移，冲他一个劲儿道歉，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喂，你干什么？刚做完手术，别乱动！”林暖冲过去扶他躺回床上，盖上了被子，再交代了几句好好休息之后，转身去追秦泽元，终于在小巷口堵住他。
“你救了家轩，谢谢你，但是，”她咬了下嘴唇，抬头望着他，“我希望你对他好点，不要这么傲慢！”
“嗯。”秦泽元淡淡地应。
这态度让林暖更生气。
“我知道你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救我们可能是因为同情，觉得我们可怜，也可能是为父赎罪。可是，我们并不比你更低贱，特别是家轩，他不是变异人，是跟你一样的人！”
秦泽元望着她，心里堵得慌。
一开始进基地，他很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因为这儿设施完备，仪器先进，实验进度已经超越了世界同类技术公司近百年，在这儿云集了生物基因界数位顶级科学家，业内大佬，他只想跟他们好好学习，专心做研究。
父亲作为基地一把手，跟他说那些变异人只是低级生物，不具备人类的感情，只能用来研究药物，他信了，深信不疑。
周家轩的出现，冲击了他的道德底线。原来，基地里不止保温箱培育出来的实验品，还有一部分人类孤儿。公司高层知道内幕，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泽元受不了道德谴责，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偷偷拿到了父亲和公司的犯罪证据，逼他关停基地，释放所有变异人，并承诺自己会为变异人的将来负责。
“你错了，我没看不起任何人。”秦泽元顿了顿，又说，“我最看不起的是我自己！”
林暖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