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惑引
第二十六章惑引
浮梦起身朝屏风缓缓走去。既然不会是清婉和霜离,便只能是其他人。
牛鬼蛇神一说她是不信的,可即便知道是个人,心底却还是莫名生出点忐忑来,寝殿里又默然无声,唯独听得见她自己的脚步落地声,衣裳下摆随动作摆动的摩挲声。
还没等她走近,便看见画屏素娟上的袅娜身影微一动,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便从画屏后走了出来,一时间竟给她一种是素娟上的美人从画上走了出来。
浮梦登时愣在了当场。
只见宴会上还穿着宫女服饰、包裹得不露一丝肌肤的小宫女,削葱玉指将披在身上的斗篷解开,随之滑落在地上,身上便只剩一层薄纱似的衣服,隐隐可以窥见白皙肌肤。
甚至就连胸口处也是春|光乍|泄,脖颈处往下裸|露一大片肌肤,白花花地晃人眼睛。
浮梦看得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
现今已是小雪,汴京又刚好下了一场雪,天气正冷,虽在东宫寝殿火墙有热气暖室,但这样近乎一丝|不|挂的装着,还是不足以抗寒。
眼下梦婳知晓自己的身体近乎裸|露在男子眼下,心下正小鹿乱撞,耳边充斥着怦怦心动声,垂下的手不自觉摩挲着,脸颊已浮上了一层浅粉。
抬眼看向眼前人,似水双眸波光潋滟,触及到浮梦一动不动看向她身体的目光后,霎时又垂下头,下意识一捂胸口,含羞带怯地轻声嗔道:“三殿下……”
却听浮梦语气里满是疑惑,掺杂着难以置信,体贴地问道:“你穿成这样不冷吗?”
梦婳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一个男子见女子这副模样竟会先问她冷否,茫然了一下,便福了福身,声音软若柔水道:“奴婢只愿殿下看着高兴便好,如若殿下冷的话……奴婢可为殿下暖身。”
浮梦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只看着眼前柔弱无骨的女子,遽然意识到,自己在她眼里不是个女子,而是个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男子,瞬间便恍然大悟此番是什么光景。
所以……她这实在勾引……她?
一想明白,浮梦的脸颊也生出点粉色,愣了半响,觉得实在太过荒唐,见她穿得实在……看起来就特冷,便随手脱下自己的大氅,走过去披在了女子身上。
梦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带着体温的大氅给裹住,倒是感觉暖了不少,还能隐隐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
男子身上竟也有这般让人舒适的香气?
直到浮梦将衣服给她披好后,梦婳才觉着事情发展的方向不对。三殿下怎么没有……反而是给她披上了衣裳?
“殿下,你……”梦婳对自己容貌再清楚不过,就算是不能说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绝不是这样衣着暴露站在一男子面前,还能让对方生不了兴致、坐怀不乱真君子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同样困惑的还有浮梦,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将眼前这副场景衔接下去,虽然她看过不少这种香艳场面的话本子,但那些话本子里被勾引的人是实实在在的男人,可她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沉默了半响,才憋出了一句:“我不冷,你……有事?”
既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假装自己不知道对方这是作何意思便好,反正现下除了装傻充愣也无他法了。
梦婳:“?”
她深夜穿成这样到他的寝殿,他竟不明白自己所为何意?茫然了一下,突闪过一念,莫非是三殿下故意佯装不知道,好让她自己主动说出这难以启齿的事儿来。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浮梦可以闻到少女身上萦绕的香,许是本就沐浴过,身体自带香露的淡香,衣裳却也熏染了又一层香,混在一起便显得浓烈,与女子样貌甚是不符。
浮梦眼见小宫女的脸越来越红,便听她难以启齿地道:“殿下心里既然知道,又何苦为难我说出来,这种事我怎么好开口。”
这都哪儿跟哪儿?
浮梦认真道:“我不是那个……”
话没说完,身体就被一双玉臂给抱住,她生得比小宫女略高一个头,女子柔软的身体紧靠着她,脸靠在她被白布裹紧的胸口上,发丝间的香气便卷进她的鼻息。
浮梦当下呼吸一滞。
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便在她胸口响起:“奴婢现在已是殿下的人,殿下自然……”
梦婳觉得这话实在难以说出口,即便在脑子里想想,都觉得臊得慌,脸已经红得快熟透,胜过黄昏红霞,小猫似的在浮梦胸口蹭了蹭,嗔道:“相对我如何便如何。”
眼下光景,要是在话本子里必是一番男女浓情蜜意、暧昧缠绵,然而此刻浮梦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脸上也不知是因羞怯或是羞愧,红如五月樱桃。
梦婳手臂环抱着浮梦好一会儿,等羞赧之意渐渐淡去,才发觉她竟可以将三殿下的腰轻松完全搂住,男子的腰身竟也有这般纤细的。
便由之想到三殿下的生母浮贵妃,虽未曾见过其真容,但也听说过当年她是何等风华绝代,容颜在一众佳丽粉黛中一骑绝尘,无人可以与之匹敌,一笑一泣都似仙一般,人人看了皆忘乎所以。
大抵三殿下生的是随了他母妃,容貌和身子骨才如此这般。
一想到这,梦婳便觉她肩膀上落下一双手,心跳声陡然加剧,轻唤了声“殿下”,紧接着,她就被口中的殿下给缓缓推开。
浮梦万般无奈,只能道:“我对姑娘没有男女之情。”
梦婳听了,抬起头看向跟前人,对方模样不像是说谎,或是开玩笑,但她还是难以置信:“你在宴会上盯着我看很久……”
女子双眸里的茫然尽收浮梦眼底,她叹了口气。
遇到美的事物或是人,多看几眼不也是正常的吗?只要不抱有下流的想法,欣赏美有何不可。
浮梦也诚实道:“我只是觉着你长得很美而已,并无其他杂念。”
这话虽真,让人听了却又觉着自相矛盾。哪有男子发自内心德觉得一个人漂亮,又说自己对她没有别的意思的?
梦婳略一瞟眼,视线滑过浮梦身后的书案,待看到上面摆放的一幅画时,好奇地走近几步,等看清了画卷上的人,便是一愣。
罗纹纸上的画人像虽还不完整,但面部却是完完整整,一看便知是丞相府的少子,颜二公子颜玉。
一想到颜玉,便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个词——断袖。
三殿下与颜玉非亲非故,又是才刚进宫,指不定两人都没打上什么照面,为何会夜半描绘他的丹青?
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登时从脑袋上生出,霎时便挥之不去,梦婳双瞳未睁,睫翼在灯光下颤动了下,像是难以置信,又走近了几步。
这下便直接到了书案跟前,再一看,画卷上实实在在就是颜玉公子。
她虽只见过颜玉公子一面,却也对那张脸记忆犹新,若说京城簪缨世家公子里论俊俏谁属第一,没人会不同意颜玉摘得桂冠,那样一张只看着便觉风流无限的面若,任那个女子看了都会心动至极,过目不忘。
只是因知道颜玉是龙阳之好,因而再如何欢喜,也知道自己捂不化对方,从而不敢接近半步。
梦婳又注意到书案上画卷一旁放着的一只女子挽发的簪子,指了下簪子,转头问:“这是?”
浮梦没做多想,脱口便道:“那是颜二公子赠予我的加冠礼。”
话一出,梦婳当下腿一软,差点被适才脑中恐怖如斯的想法成了真给吓得跌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如何。
浮梦还在思索如何打发走眼前的女子,就见小姑娘抬起头来,挺直了腰,仿佛经历了好一番斗争,才下定决心道:“殿下,奴婢尊重你的想法,但此路艰辛,你又贵为皇子,怕是……总而言之,希望你与颜二公子永结同心。”
梦婳又看了眼书案上未画完的人像的脸:“奴婢先告退了。”
寝殿中便只留下浮梦一人,呆若木鸡般站着,垂眸看向画卷上的人的面容,又看向书案上放置的红蝶挽花丝的簪子,细细咂摸了适才她说的话。
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容易引起他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