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和托尼想象的不一样, 布鲁斯拿着信封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拆开它。

    他在床上坐下，厚实的信封被放在膝盖上。信封上流畅的字迹陌生又熟悉, 明明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却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心里描摹过千遍似的。布鲁斯抚过碳素墨水的印记, 甚至还能在心里道一句久别重逢。

    只有重见的时候，失而复得的喜悦才会如此明显；也只有这样出乎预料的重逢，才能让最坚定的心破开裂缝。

    蝙蝠侠带着手套的手指按在信封上，顿了一下。他脱下手套, 用自己的手掌轻抚信封的纹理。

    是托马斯最喜欢的那种信封。

    看来布鲁西在那边世界过得相当不错。

    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喜悦，总之，布鲁斯压在上面的手指放松了些。

    ——到这里就可以了。他想，知道布鲁西过得不错，这就够了, 知道更多只会徒增牵挂……

    但信封上的手指始终不听从大脑的命令。

    布鲁斯叹了口气。

    三年了, 除了当时和他一起联系的布鲁西的托尼，其他超英都以为布鲁西已经回归了他正常的生活。时间流逝, 曾经并不深刻的感情也随之慢慢变淡。

    时至今天, 除了阿福和托尼，已经几乎没有人在布鲁斯面前提起曾经在复仇者联盟昙花一现的猫猫侠了。

    猛然看到来自异世界的信封, 布鲁斯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三年来，担心过布鲁西吗？

    那是自然的。毕竟布鲁西是异世界的自己, 是绝无仅有的, 和他联系如此紧密的那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布鲁西就是布鲁斯，是填补了所有遗憾的布鲁斯——早在见到布鲁西后不久，布鲁斯就意识到, 布鲁西会是世界上最能够动摇自己的人。

    隐藏在对方身上的力量，连阿尔弗雷德都比不上。

    如果说蝙蝠侠是悲剧的产物，是从失去亲人的绝望中滋生而出的怪物，是走在悬崖边的犯罪者。那布鲁西就截然相反。布鲁西的生活环境快乐而安宁，他有着自己普通的人生规划，也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

    唯一能够把两人联系在一起的，就是他们都是布鲁斯·韦恩。他们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环境中生出的并蒂花。

    同位体就是这样具有其妙的魔力。

    当初布鲁西能够因为同位体的原因迅速信任布鲁斯；对站在黑暗中看向光明的那一方，布鲁斯的感受远比他更强——他反复向阿福强调要警惕布鲁西，可实际上，他只是一点一点地，放纵对方接触到越来越多有关蝙蝠侠的秘密。

    当初在布鲁西面前展露蝙蝠侠的身份真的是巧合下的迫不得已吗？明明当时，他能够有很多办法打消布鲁西的疑虑，也完全可以不要出来见布鲁西。可事实上，布鲁斯就是让布鲁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时至今日，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当时这样做的理由。

    在阿尔弗雷德看来，布鲁斯总是不能真正信任布鲁西，即使他毫无可疑之处。

    只有布鲁斯知道，自己在布鲁西面前几乎毫无底线。

    布鲁西的纯粹、直白，他对一切事情都能坦然相告的能力，他对于各种复杂的利益和人心的单纯……一切的一切，都代表着布鲁斯期望而不能得到的。布鲁西之于他，就像是所有梦想的集合体。

    他是活在童话里的布鲁斯·韦恩。

    布鲁西就应该好好享受他作为百万富翁的生活——虽然没有整个韦恩家族的财产那么多，但是也足够布鲁西衣食无忧。而且，如果他把所有钱花完了，布鲁斯分给他的股份还能带来每年稳定的分红。

    布鲁西的生活本该这样。

    布鲁斯不需要来自布鲁西的帮助，蝙蝠侠也不需要助手。

    本该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么多事情的话。

    布鲁斯停顿良久，还是拆开了信。

    是简单的问候。

    布鲁西简单地介绍了这几年的情况，提到自己按照托尼发的图纸重新组装了一台空间机器，又说了说哥谭近年来的变化。

    就像布鲁斯曾经预料的那样，有韦恩家族的在明面上引导上流社会，又有盔甲带来的战斗力加持，哥谭的情况很快开始好转——

    布鲁西在信里这样写：

    【……布鲁斯，哥谭正在变得越来越好。我不知道现在的哥谭是否是你期待中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这一切。

    因为，这一切的改变，能够证明你、和我作为蝙蝠侠存在于这个城市，对哥谭来说确实是有意义的——即使改变总是微不可见，但总有一天，相信你也能站在哥谭上空，放松地露出微笑。】

    他看上去已经放下了几年前的心动，完全是和朋友说话的语气。布鲁斯抿起嘴角，后知后觉自己已经露出了微笑。

    不得不说，布鲁西的反馈确实有正面效果。

    解决各种外星人入侵和反派搞事的烂摊子，帮正义联盟付巨额账单——这些都还好，前者有复仇者联盟接手大部分，后者只要打钱就能搞定，对布鲁斯来说都还不算难事。

    难的是，坚持每天的夜巡，时不时伤痕累累地回来，可哥谭似乎没有因此变得更好……甚至反而更糟了。疯狂的罪犯似乎一直在变多，简直像是坐实了某些小报上危言耸听的言论——‘没有蝙蝠侠，我们的城市不会有这么多疯子’。

    蝙蝠侠的存在，似乎反而给他深爱的城市带来了灾难似的。

    正常的时候布鲁斯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但他总有会疲倦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知道‘蝙蝠侠确实能拯救哥谭’也能让他有更多坚持下去的动力。

    布鲁斯想了想，摊开信纸开始给布鲁西回信：

    【……共勉，布鲁西。

    很高兴看到你过得不错，但在不同世界，最好还是不要随意传递任何东西，即使只是一张薄薄的信纸——空间壁垒的存在有其本身的道理。不同世界互通讯息不一定会对世界本身带来伤害，但讯息可能会影响我们后续的每一个选择……】

    “布鲁斯。”托尼在外面敲门，“你有新的信来了。”

    布鲁斯顿住。

    ——新的信？

    之前的信件应该在机器开启的时候就已经接收完毕，那就是说，就在刚刚，布鲁西又寄来了一封信？

    他打开门，从托尼手里接过信封。

    和之前那一封信一样，这封信同样包的严严实实，大概是担心会在传送的过程中受到损害。

    有了之前那封信打底，布鲁斯没有多想，站在托尼面前就拆开了信封。

    里面很薄，只有一张纸。

    顶头就是非常秀丽的字迹，写了五个字。

    《恋爱申请书》

    他一目十行扫到了底下的签名。

    推荐人：玛莎·韦恩，托马斯·韦恩。

    “……”布鲁斯抬起头和托尼对视。纽约首富探头探脑，试图看到纸上写的内容。

    蝙蝠侠咣一下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