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感情牌
傅临渊知道,万坤的威严不容挑衅。
他要结束和万知礼的婚姻,不止代表他不要万知礼这个人,更代表了他对万家的态度。
别人会认为他看不上万家。
即便是通天的权势和泼天的富贵,也无法左右他的态度。哪怕只是让他娶一个人,哪怕只是让他牺牲他以前最看不上的婚姻。
半晌,万坤的情绪好似平复了下来,又恢复了惯来的从容深沉:“听说你谈恋爱了,还以为你只是玩玩,原来你来真的。”
想到沈愉,傅临渊笑了笑,神情轻和柔软。
万坤几乎从未在傅临渊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我以为,万老是理解我的。”傅临渊说,“毕竟从前,您也有过刻苦铭心的爱人。”
闻言,万坤怔忪。
经年往事太久没有被提起,使得万坤出现了一阵恍惚。
轻柔的海风吹入,扬起万坤几根花白的发丝。他缓慢地眨了眨眼,鼻翼因为情绪的波动而轻微翕动。
曾经他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
曾经他也有过为了一个爱字不顾一切的时候。
很多人都知道,万坤和她的原配妻子非常相爱。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却谱写了一段惊天动地的豪门少爷和草根灰姑娘的爱情故事。万坤为了她几乎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却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创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势力。
他答应那个姑娘会让她过好日子,他说到做到。而且在新势力崛起后,他也没有迷了心智,依然和她恩爱如初。
他们相伴二十余载,生育了四个孩子,他夫人离世。
今年是她夫人离世的第二十一年,万坤未曾再娶。
万坤恍然想到了曾经,自己为了妻子和家人对峙的时候。
那时候,他拒绝了家里为他介绍的各位千金,坚决地要和妻子在一起。父亲威胁他,母亲责骂他,兄弟姐妹规劝他,他都不为所动。
他那时候恨极了家人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婚姻大事,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他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仅此而已,为什么他们这么容不下她。
万坤不解,这么多年也没想出过答案,之后也没有再思考,因为没必要了。
直到现在。
他霍然发现,已经站在了曾经的自己的对立面,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
他曾那样讨厌将婚姻强加给自己的那群人,可是为何,他现在也要去逼迫别人了呢?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父母的立场。
因为在他们眼中,子孙的婚姻代表了长辈的威严和家族的荣光,忤逆代表着家长的威严受到了威胁与挑衅。
一个家族的绝对掌权者是不允许这样的。
而现在的傅临渊,和当初的他,又是那么像。
万坤有众多小辈,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相貌,然而这群人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傅临渊。
因为他是所有人中最坚韧、最要强、最聪明的。
也真的想让傅临渊成为他们家的人,成为他的孙女婿。
许久许久,万坤才从遥远的回忆中抽神。
他并没有露出丝毫松懈的神情,傅临渊便知道,他并没有被打动。
即便年轻的万坤和他现在的处境非常相似,但是时移世易,万坤已经不能再用当年的心态来看待如今的情形。
“阿远,我权当你一时冲动。”万坤说,“我再给一段时间,你好好考虑。”
“我不需要再考虑。”
“出去。”
傅临渊没动,万坤闭了闭眼,指向门口:“我让你出去!”
多说无益,傅临渊起身,朝着万坤微微一躬身,离开了这间茶香四溢的书房。
万坤望着窗外,良久,才长长舒了口气。
傅临渊走到花园里,点了根烟。
难搞。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当初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万坤,现在竟然也不吃感情牌了。
傅临渊指尖捏着烟,慢悠悠地朝着外边走。
前方有一座花园,现在姹紫嫣红,芳香扑鼻,正是鲜花盛开的好时候。
一位穿着浅灰色长裙,披着亚麻白流苏披肩的妇人正在摘花。她挎着个竹篮,侧脸温柔娴静。
听见脚步声,她起身,望了过来。
傅临渊掐了烟,微微颔首:“苑姨。”
“阿远。”丁苑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知礼和你一起吗?”
“没有。”
丁苑点了点头,指着面前的花问:“你觉得,哪朵好看?”
面前是一丛郁金香,每一朵都饱满鲜妍。
傅临渊认真看了看,指向其中一朵:“这朵吧。”
丁苑将那朵花摘了下来,放入了花篮中。
她整整摘了满满一篮子鲜花。
“阿远,你要是接下来没什么事情,就陪陪我吧。”丁苑说,“正好帮我搬个东西。”
傅临渊颔首,跟着她进了一旁的别墅里。
别墅的后边有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温室花园,不同于户外花园里的栽种,这里的花朵用“培育”两个字形容更合适。
温室花园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偌大的玻璃罩,里边摆放着一个水晶花盆。
花盆里栽种着一朵非常奇特的花。
傅临渊一时间看不出这朵花是什么品种,新奇的是这朵花,花瓣有五种颜色。
有种诡异的妍丽。
身后的丁苑向他解释:“这是特别栽种的七色堇,几年前就开始培育杂交,现在也只有五种颜色。运气好的话,再用三年,就可以有七个颜色了。”
“这样。”
“你帮我把这个花盆端上来吧。”丁苑又说。
傅临渊打开玻璃罩,将里边的水晶花盆抱了出来。花盆很重,抱在怀里是结结实实的分量。
他的动作却很轻,里边的小花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傅临渊生怕将它弄坏。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朵花,就有想要呵护它的冲动。
他跟着丁苑进了电梯,上楼。
丁苑打开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门。
傅临渊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房间,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
“进来吧。”丁苑说,“这是我女儿的房间。”
她走到窗边,将木质窗户缓缓推开,阳光笼在她消瘦的身体上,她看起来单薄又脆弱。
“今天是她的生日。”丁苑回头,五官逆光让人看不清楚,却从她哽咽的语调知道她现在一定在流泪。
“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丁苑的语调轻飘飘的,满是怀念,“我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