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可是那些魁梧的男人作为奴隶被驯养了一辈子,即便卸下护具也依旧没有动作。
“放沙漠狮。”
高台的帷帐之后,传来了命令。
铁栅门被盔甲直接推起,两头沙漠狮从阴暗的地笼里悠然走来,昂首走进阳光里,那塌瘪的狮子肚皮贴着狮身。
野兽的嘶吼让观望台上的平民直接站起了身,面上无不惊愕。
“啊!啊——”
正式开幕。
两头沙漠狮的镣铐被撤下的瞬间,它们直接扑向了场中的贵族,鲜血迸溅,惨绝人寰的哭嚎极其嘹亮。
观赏台上的平民有的瘫坐在石座之上,有些捂住了双眼,更有甚者面带森然笑意。
贵族终于遭到了屠杀!
场中一个贵族男人体力不支,直接摔扑在沙地上滑行了数尺,被沙漠狮咬住大腿拖行了大半个斗兽场。
尽管大腿嵌在狮口中,他还是将一个男孩抱紧,寻着时机将孩子掩在尸骸之下。
无厄这才看清那个男人是姬潇。
搭在刀柄上的手指收紧,“米竹姑娘,我们该怎么做……能救得了吗?”
米竹锁着眉头,压低了声音,“不必救。沙漠狮作为引子,是为了告诉奴隶——
“——杀了贵族,也不会遭到惩罚。”
面上褪去了血色,无厄将目光又移到斗兽场上。果不其然,数百个男性奴隶开始效仿。
充满力量感、杀戮感的九尺之身布满肌肉疤痕,释放了压抑的怒火,他们将拳脚砸在红装贵族身上,拎起他们的织金衣领。
或是打到他们七窍出血,或者折断他们的四肢,或是模仿沙漠野兽,撕咬他们的皮肉……
奴隶本身便是毒药般的存在。
满座哗然,可是新的“节目”登台了。
琉璃大缸从洞窟里推了出来,庞大的透明琉璃里装满水——那是戈壁滩之上的稀缺资源,却被运到了这斗兽场中。
透过琉璃,里面浸泡着暗绿色的东西,是贵族女性。
她们还穿着夜里的庄重祭祀服,宛若绿波,涌动在璀璨的琉璃之中,挣扎之间气泡成串上升到水面,消失在空气中。
米竹面色更白,那琉璃之中,也许就有那群与她共舞、邀她同往酒楼的姑娘,也许有姬湘。
那头高台帷帐之后的沙漠狮妖,居然要溺死贵族的女人。
观望席上的平民顿时收敛了面上的窃喜,扭曲的五官难掩恐惧。贵族被屠杀之后呢?平民能幸免吗……
“米竹姑娘,观望席首排有动静。”无厄警惕的视线扫了一下四周,声音低沉。
“不止首排,整座城的人都在配合。”米竹咬紧了牙关,四周的男女老少都在传接弓弩。
平民面上露出各样的神色,手底下却在将一筒一筒的箭、一把一把的弓弩,递送到首排。
平民不谋而合,他们杂而不乱地交换位置,高挺魁梧的男子不动声色地与首排的妇孺老人换了位置,将弓弩握在背后。
侧过身,米竹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无厄别出声,便拉着他往后排挤过去。
还接到了后排一个小女娃递过来的一把弓弩,米竹不动声色地接过,传到了前排。
无厄不解,回头望着斗兽场内,贵族残骸浸在血液黄沙里,上百个奴隶也开始和沙漠狮肉搏。
来到末排,与孩童老人待在一处,米竹压低了声音,“别出声,你且看着,平民暴动即刻——”
话未说完,便出了变故,暴动起来了,但不是平民的起义,而是新的大屠杀。
米竹惊愕,目光落在斗兽场内,瞳孔轻颤,猛地转身,“不对,快跑!”
围栏被打开了,那数十个足以让沙漠狮通往观望台的围栏被打开了。
满座哗然,尽管平民也暗流涌动,但武器尚未到位,还在不停往首排递送。
平民男性尚未准备妥当,也来不及了。
身后便是妇孺老人,他们不得不应战,端起弓弩,架在臂弯,瞄准血口大张的沙漠狮。
可后背却生生挨了一拳,紧接着,伏击已久的奴隶压制住他们,顿时血液迸溅。
四座哗然,而高台之上,一头狮子的剪影印在棕黄帷幕上,透过帷帐,传来男人的长笑。
“哈哈哈——这种把戏果然精彩。斗兽场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整座城的平民争相逃窜,顾不得踩踏拉扯,他们往后排跑,踩着同胞的肩膀,臂弯,翻出高墙。
墙外不明真相的平民还在拼命往里送弓弩和箭,他们所幸躲过了盔甲的屠杀,在整座城里搜刮武器,往斗兽场里送武器。
有幸留在场外的人还在幻想平民翻身,实现阶级跨越。
场内,男性奴隶与那两头沙漠狮杀红了眼,大有不死不罢休的架势,腥红的双目已经瞧不出残存几分人性。
他们是狮铜窟里的底层牲畜,出生便在肮脏的地窖里,不停训练、厮杀。出色的奴隶被挑选作奴隶种,体格不够好的做了马戏奴。
现在生死已经被置之度外,释放身体的杀戮,获得刺激感才是此刻他们最想做的。
高台上,体格庞大的沙漠狮踱步而来,帷幕上的剪影化形成了男人模样。
他坐在漆金高座之上,那是以往贵族领袖观赏斗兽时的宝座。
“哈哈哈……”他高声发笑,斗兽场内的腥红一片也染红了他的双目。
血肉残骸沾满黄沙,糊在观望席的石座上,他任由平民逃亡,指尖一顿一扬地敲在座椅扶手上。
冰凉的视线落在翻墙而出的百姓身上。
狮铜窟的一处地窖里。
地窖里满是尘土气息,泛着橘红色光晕,热浪席卷全身。这是逃亡出来的平民的藏身地之一。
“米竹姑娘,现在我们出城还来得及吗?”
无厄垂着头,气若游丝。
他们二人现在藏身在一处洞窟的地窖内,一间不过二十来来尺的方寸之地,藏匿着十来个人。
米竹轻轻摇了摇头。不能贸然开口说话,不然被划分为贵族的话,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一个光着膀子的老汉拎起烧红了的铁锤,一下一下敲着薄铁片。案台之上还有各色模具,细长箭矢,钝头箭矢……
布满鱼尾纹的混浊双目半眯着,细细端详钳子所夹着的箭头。
他用着平民间的语言,同地窖中的难民说着什么,“勾米拿青……”
妇孺少年少女的情绪都变得激昂,他们的眼眸里燃起点点星光,印着橘红色的铸铁火光。
似乎在号召,还在蓄谋第二次反抗。
若是面对贵族时有这般不屈,何至于此?奈何人只在濒死时醒悟。
“号暴与?”
老汉突然转身靠近角落里的米竹和无厄,一声浑黄的双目紧锁着他们。
来不及了,现在再往裙子上抹灰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