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五，你的狐骨呢
牡丹城后的幽深山谷之中。
巨型狐狸和六角龙鱼撕打不休。
“小五，别不自量力。”六角龙鱼四肢攀附在深谷壁上，用低哑的声音嘶吼。
一条狐毛如倒刺般蓬松炸开的狐狸尾巴一扫，划过谷底。
深谷中的死潭水被赐予生命，涌动起来，直击六角龙鱼。
水牧的红色竖瞳锁着高处的龙鱼，“不准你靠近殿下。”
潭水化成水刃，划破长空，在空谷里回声嘹亮。
六角龙鱼松开四肢，嘭一声，砸到了谷底，堪堪避开水刃。
扬起乱石泥土，深谷的山石哗啦瓦解，滚动的石头直击谷底的狐狸，铺天盖地的尘泥舔满水潭。
深谷之下，再见不到一滴活水。
六角龙鱼化成男人模样，暗红的鱼鳞覆满全身，他睥睨着蛰伏姿态的狐狸，沙哑道：“小五，殿下活着回来了。却还和你待在一起——”
纵身一跃，他立在庞大的狐狸面前，继续说。
“——你使了什么手段让殿下原谅你？”
狐狸长啸，一股蓝色灵力缭绕，巨型狐狸缩小，幻化成狐狸兽人，“殿下转世而来，我与她，自然重新开始。”
鱼鳞泛着冷光，鱼龙兽人嗤笑，“可是殿下好像记得我。”
水牧的狐狸嘴龇出蓝色灵力，蓄力要继续撕打。
“小五，土克水。而且——你好像只剩一身皮肉。”六角龙鱼的鱼眼迸发出黑色灵力，男人极速闪到水牧面前，鱼尾一扫。
水牧撞击在石壁上，仰着狐狸头，大口喘着粗气。
男人一脚踩在水牧的狐狸尾巴上，身后的鱼尾挑起狐狸下巴。
狐狸眼与鱼龙眼对视。
“你的骨头呢？”
六角龙鱼歪头看着水牧，脚下用力，“与殿下有关吧？你们玩得够疯啊……两个疯子。”
水牧的狐狸嘴角挂着血痕，“殿下只记得几百年前的片段，你难道想让她全部想起，再做回暮阳吗？”
六角鱼龙收回脚，凝视他，“殿下忘记了？刚好忘记了我吗……”
鱼龙的眼神黯淡，竖起来的暗红色鱼鳞也收起，紧贴着他的身体。
鱼尾勾住水牧的狐狸脖颈，逼他抬起头，“我可以不与殿下见面。但牡丹城的尸蝶，谁都不能去焚。”
“不焚尸蝶，牡丹城的那群蝼蚁会死。殿下会因此悲伤。”
水牧拒绝帮忙。
“那让他们撤离牡丹城。”六角龙鱼丢下这句话，便隐匿在深谷的土洼地里。
……
阳春楼。
女亡灵和米竹在悬空的长廊上，她指着楼里四处飘荡的半透明亡灵，声音哀怨，“她们都是我的姊妹，却不能像我一般有神智。”
米竹更加确定，狐骨就在这个女亡灵身上。
顺着她的半截露出骨的手指看过去，花楼的红纱金幔上，珠帘玉饰旁，都有衣着艳丽的半透明女人。
她们没有神智，桀桀怪笑，嘻嘻打闹。
女亡灵是花楼的主人，就叫做牡丹。
她已经失去了两只眼，依旧在花楼里如履平地，尽管楼阁已经坍塌了大半。
“只要你帮我找回姊妹们的尸骨，让她们入轮回，不做孤魂野鬼，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你们已经死了半年不止，再要寻回尸骨，怕是难办。”
米竹抬手，在木栏上一抹，手上沾满了灰尘。
牡丹一听，一张艳丽的、挂着两道血痕的脸上露出绝望，腰肢一晃，飘向了下方。
“你去哪？我会尽力去寻她们的尸骨的啊，别走啊！”米竹随她下楼，一步一步踏在腐朽的楼梯上。
吱呀作响，惊心动魄。
随着牡丹的魂魄飘进了二楼的阁间，米竹一脚踹开木门，跟了进去。
一群花花绿绿的半透明亡灵粘在牡丹身上，又啃又咬，撕下她的缕缕魂魄，又飘着重新去凝回去。
牡丹一手推搡着女人们凑过去的脑袋，任由她们撕扯她身上的西域襦裙。
女亡灵扯着牡丹襦裙上的金珠玉饰，嘻嘻发笑，飘动着给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披上。
“见笑了，姑娘们都爱美。”牡丹的脸满是血痕，笑起来诡异阴森。
灵魂被她们撕扯，襦裙被她们抢夺，还能视她们为姐妹。
米竹颔首，跟着她来到屋子里头，一尊巨大的纯金雕像被供奉着，已经蒙尘。
她来到数尺高的窗前，一把撤下遮着光线的红色床幔，阳光照射进来，光束里尘埃浮动。
看清了雕像的模样，米竹的桃花眼睁大了几分，“你们居然供奉睚眦。”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睚眦是龙的次子，是豺狼所生。
豺身龙首，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睚眦有仇必报，求财之人才会供奉睚眦，以命换财。
“哈哈哈，供奉睚眦才能护我阳春楼繁华不落。”
牡丹飘到睚眦雕像之后，她身上的西域襦裙已经被女亡灵们撕扯光了，赤着身。
米竹将手上刚刚扯下来的窗幔抛给她，示意她披上。
“我才不要。丑死了。”牡丹腰肢一扭，躲开了闷头而来的窗幔，嫌弃极了。
“我牡丹何时要披着这种东西？”
米竹扶额，原来如此。
非绸不穿，非丝不着。牡丹会被女亡灵们追着撕衣服也是情有可原，完全是自找的。
她们来到睚眦雕像的后面，米竹的表情凝固，“这——是什么？”
睚眦雕像的后背，凹凸不平的坑坑洼洼，布满石像，里面塞满了灰黑的虫子尸体。
她凑近一闻，满面石像的虫尸体都没有气味，显然已经死了许久。
抬手一劈，碎开的虫尸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细细一闻，似乎是烧干了草药的气味。
牡丹应付着追过去撕咬她的亡灵们，一边抽出精力给米竹解释，“这些是胭脂虫，用来制作口脂的原料。”
米竹脸色一沉，口脂？
舟舟说过她之前的口脂上有土系的味道。之后他们便打听了口脂的产地，一路追到了南边。
该不会……米竹捂住嘴一呕，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牡丹浑身赤裸，身体上没有皮肤，血淋淋的模样，就一直在米竹面前瞎晃。
“呕——”米竹扶着睚眦雕像，吐了出来。
牡丹推开一直往她身上凑到女亡灵们，终于吼了出来，“啃啃啃，就知道啃！都给我一边去！”
半透明的亡灵没有神智，一直靠啃噬牡丹的魂魄苟活，不然早就消散了。
而牡丹一直任由她们啃噬。
她们何时被牡丹这样骂，半透明的水袖也扬得欢快，立即呜咽哭泣。
“姐姐……牡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