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花轿
杳无人烟的深山之中，骄阳透过树冠洒在泥地上，树影斑驳。
“呜呜——”衣衫褴褛的少女被一群妇人擒住双手，如同案板上的鱼，扑腾着渴求水。
袖口卷到胳膊上的黝黑妇女，眼含热泪，咬牙切齿道：“上天无眼！只能怪你这痴傻儿，怎就偏偏长得这副好皮囊！”
“吴婶子不能让你被那群男人糟蹋，怨也好，恨也罢，婶子须得给你个痛快！”
“村尾那群泼皮无赖早盯着你了，估摸着这几日便要去寻你了，米丫头！”
“是啊！下辈子护着点脑，投个好人家啊……”
米竹无奈，她只是装傻！
作为阴阳眼的人，在村里装傻充当守村人，可以混百家饭，村民也才会相信她能通灵，如今这些好心的大婶帮的是什么倒忙！
她早就知道那群无赖在逮她，本来已经准备好换个村子继续装傻了，这下完了。
绵绵细雨落在了皮肤上。
带头的吴婶浑身一颤，手上的劲儿也卸下不少。她抹了把脸，刹那间面如死灰，
“这是？太，太阳雨！”
村妇们一听，霎时间脸色煞白。
绵绵的雨丝在阳光里穿梭，阳光与雨，洋洋洒洒，落在她们的脸上。
“来，来了！”村妇们跪倒一片，垂首颤抖，“狐狸娶亲来了！”
耳边传来丝竹声，不似嫁娶的欢快之乐，更像是——哭丧曲。
枯叶被踏碎的动响惊动鸟雀，正一步一步靠近她们。
米竹瘫坐在地，忍不住咳嗽出声。
吴婶急忙捂住她的嘴，双眼瞪得眼眶欲裂，“米丫头，别看！别出声！会死的！”
米竹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痴傻，清明的桃花眼与她对视，乖巧而声音沙哑道，
“嗯，米竹明白了。”
村妇纷纷惊愕地注视着她，那个垂首跪在她们身边的小丫头，哪有一点痴傻模样！
吴婶子的惊喜溢于言表，正要试探她是不是装傻，一只毛茸茸的脚扬起灰尘，正好落在她的面前。
来了，太阳雨，狐狸娶亲！
伏着，跪着，屏着呼吸。
人形狐狸像人一样双脚行动，长袍扫过她们的脸颊。
一只一只棕红色狐狸爪子悠哉悠哉地走过，似醉翁，似稚儿学步，似歌姬轻舞。
每一步都在撩拨她们紧绷的心弦。
鬼使神差地，米竹抬头了。
两排狐狸都直勾勾地盯着她，有的将狐狸头托在双爪上，那双狐狸眼也锁着她。
他们已经观察她多时了！
“嘻嘻嘻——”笑声从花轿上传来，一只火红的狐狸手举团扇遮脸。
“同寻欢，共作乐。”
声音落定，两个狐狸花娘嘻嘻地笑着，拽起米竹，踏着凌波微步，将她抛向花轿。
“啊——”米竹一声惊呼，落到了花轿上的红狐狸怀里。
她睁着桃花眼，痴痴地打量花轿上的红狐狸。
狐狸手举团扇，挡住她的视线，俏然喊道：“归。”
丝竹声再起，两排狐狸跳着舞着，抬着花轿，将一人一狐送往深山。
“米丫头……”吴婶子一行人久久伏跪在林中。背篓里的菜洒了一地。
村妇们惊魂未定，哭丧着脸，“这可如何是好！米丫头似乎开窍了啊，怎地被狐仙娶走了！”
……
不知过了多久。
米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红色的动物竖瞳，倒映着自己面容。
是花轿上的红狐狸，他的舌头正舔着她的脸颊，一寸寸润湿，正要往脖子和锁骨处往下挪。
“你放开！”
米竹一手抵在狐狸肩上，一手推开他的毛茸茸的狐狸头。
狐狸不理会她的推搡，张开狐嘴，露出獠牙轻轻蹭着她的手指。
瞥见尖锐的獠牙，米竹瑟缩了一下，不敢轻举妄动，颤抖着不肯直视狐狸。
她这才发觉自己来到了陌生的床榻上，金碧辉煌的宫殿，窗外泛着蓝光。
长着狐狸脑袋的男人盯着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她的手指，手背，到手腕，感受她越发大幅度的颤抖。
“不要怕我。”
狐狸将头搁在她的肩头，吐息都落在她的耳廓上，
“我是你夫君。”
米竹不争气，抖得更厉害了，又觉得耳朵发痒，不自觉耸耸肩。
红狐狸一把将她抱起，毛茸茸的爪子扣在她的腰间，踏出殿门。
宫殿之外居然是水。
二人瞬间浸泡在水中。
这是一座沉海的宫殿，她现在正在湖底，狐狸的暗红新郎服在水中翩翩浮动。
米竹将狐狸抱的更紧，身上的破烂衣衫溢出层层泥渍，消散在水中，“居然可以呼吸。”
狐狸看着她大口吸水，又徐徐呼出，轻笑，“沐浴更衣，不然为夫亲自动手了。”
米竹顿感腰上的狐狸爪子滚烫，嗫嚅：“就在这？”
大红镶金丝边的外裳被他褪下，在湖水中翩翩起舞，向湖底沉去。
狐狸已经褪到只剩里衣，覆盖着绒毛的肌肤渐渐膨胀，化成大型狐狸，红色里衣被撕裂成丝帛。
还来不及游走，米竹就陷入红色绒毛里，被狐狸尾巴裹住。
瞪着一双美眸，哪怕有泪水也融在了湖水中，只剩眼眶发红。
狐狸完全化成兽型，垂首自顾自舔舐自己的绒毛。米竹反倒松了一口气，将头一缩，处在狐狸尾巴卷成的隔间，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影卫大人好紧张哦。”
“是咯，他变得好红。”
什么声音？
她的发丝间居然穿梭着手指大小的小鱼儿，正叼着她的褴褛衣衫四处躲。
她揪住其中一条白鱼，惊叹道：“鱼居然说人话？”
扑腾了几下，小白鱼挣脱了，又钻进她的一头青丝，穿梭游走。
泡泡一串一串飘向湖面，稚嫩的童声带着点怨气：“我怎么感觉你在骂鱼哦？”
米竹任凭鱼群在发丝间穿梭，加快速度搓洗自己。
那只狐狸看起来紧张吗？明明是游刃有余的浪子。
黑鱼绕着她的指尖游动，“大尾巴狐狸焉坏焉坏的，叫水牧。以前是个影卫，现在也就养养鱼咯。”
“这小姑娘好白哦，水影卫好红哦。”
“大人看起来有些怂。”
米竹目光所及，自己的肌肤白得透亮，在红色狐狸毛衬托下如玉如珠，红霞浮上脸，“你们能给我找来衣服吗？”
一黑一白两条鱼高兴极了，“当然。”它们欢快地从狐狸尾巴游出去，狐狸大口一张，将它们吞了。
“啊，你快吐出来！”米竹情急之下用手揪住了狐狸的胡子，试图掰开他的嘴，“它们还没给我找来衣服，不能吃啊！”
水牧任由她掰扯，不肯松口。
一双红色竖瞳正映着米竹的雪白小脸，在一点一点变得炽热，翻涌着晦涩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