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寡嫂（7）
纪岚君介绍完自己没多久，便听见了几道响亮的汽车鸣笛声，如同利刃一般，劈开了此刻喧闹的人群杂音。
他抬头看过去，发现纪家的汽车出现在码头不远处。
纪岚君见状，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他离开之前跟霍星祈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来接我的车到了，今日家中有急事，等明日纪某再去霍家拜访。”
他的一举一动尽显文雅风骨，即便神情淡淡，也不让人觉得难堪，反倒觉得他本该是如此。
霍星祈作为朋友，自然知道纪岚君着急回国的原因就是因为家族的事情，他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
“好的，明日见。”
……
没过多久，霍星祈便跟着李管家坐上了霍家回程的汽车。
路上李管家不停地感慨物是人非，将这些年霍家的事情一一说给霍星祈听。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流，霍星祈的思绪也开始渐渐飘远。
他的生母是霍家老爷子娶的续弦，也是原霍家主母的表妹，只是离世得很早。
说来也奇怪，霍家的人似乎都是短命，霍家主母是、他的母亲是，他的大哥也是。
霍星祈从小跟着霍清州，受他照顾很多，两人的关系很亲近。
至于霍言枫，因为被送养的原因，跟本家的两个兄弟关系不是很近。
霍星祈成年之后便离家远渡重洋求学，今年便是他出国的第四个年头。
虽然期间一直没有回国，但是他和家里一直保持着联系。
霍星祈经常往家里寄信或是发电报，在一个星期前他还收到了自家大哥的电报回信。
但收到信息的第二天，从随城霍家打来的远洋电话却告诉他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那就是霍清州突然因病去世。
太奇怪了…
自己大哥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而且回信也说了近况，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会突然生了大病？
再说电报发出的时间与自己大哥离世的日子还相隔不到一天，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星祈对于霍清州的死亡一直保持怀疑态度，他不认为是自然死亡，这里面一定有其他原因在。
所以他飞速休学从国外赶了回来。
不仅是因为要参加葬礼，更重要的是，他要回来调查事情的真相，看看这中间到底有没有歹人作祟。
“三少爷，我们到家了。”
“好的，辛苦了。”
管家的声音将霍星祈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他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车门，抬头看着霍家挂着白幡和贴着丧联的大门沉默不语。
下一秒便飞速地移开了视线，抬脚往府内走了进去。
——— ———
今天是下葬的日子，刚好是霍清州死后的第七天。
青黎整理好着装，有了系统给的道具，她很清楚地知道霍清州此刻并不在她身边。
但周身冷气的范围似乎更广了，原本只有霍清州出现时才有的阴寒之气，现在隐隐有蔓延之势。
不过这阴寒气不像是鬼物带来的，反倒像是霍府大院自带的一般，在地上生了根，然后不停地往上攀升。
“001，昨天霍清州来找过我吗。”
“是来过，宿主你…没有察觉到吗？”
“没有。”
青黎想到昨夜的情形便忍不住蹙眉。
“有意识但完全醒不过来，听不见也睁不开眼，还有崩坏进度是怎么回事？”
“这个…系统也没有检测出来，只知道霍清州昨夜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崩坏值便一直波动，最后就莫名下降了。”
青黎闻言没有再问。
“算了，下降是好事，至于原因，我多试探几次就知道了。”
“叩叩叩。”
敲门声过后，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少夫人，您起了吗？灵堂那边在等您出席呢。”
“知道了。”
青黎结束了与系统的对话，她打开门，跟丫鬟点头示意，接着便和往常一样朝灵堂的方向走去。
……
天色阴沉得厉害，哭声伴随着满天的白纸飘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灵堂内的众人都是面带悲色，只不过虚情和真心掺合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霍言枫就站在青黎身侧，冷眼旁观灵堂上的一切，只有目光触及到青黎身上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有一瞬间的柔和。
青黎站在人群中，她一身素白的孝衣，乌发红唇，宛若水墨画上渲染的浓丽色彩，格外引人瞩目。
霍星祈从踏进院子到抬头看向灵堂，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捕捉到了那抹浓丽的艳色。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茫然，但并不抗拒。
很奇怪，霍星祈心想，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快地注意到一个人。
李管家见霍星祈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三少爷，下葬仪式快要开始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霍星祈闻言微微颔首。
他迈开步子，走向灵堂，然后像是不经意地随口询问，低声道：“霍家是新添了家眷吗，有些人怎么眼生？”
“哎呦，瞧我这记性，之前在路上讲了半天，怎么把这茬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李管家跟在霍星祈身侧，听他这么一问，一下子反应回来。
他望向青黎的位置，边走边开口和霍星祈介绍。
“那是刚进门的大少奶奶，姓青，单名一个黎字。是霍大少的未亡人，三少爷您按规矩应当要喊一声嫂子。”
大哥的未亡人？他应当要喊嫂子？
霍星祈闻言皱眉，他下意识地抗拒这件事，但又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
“说起来这大少奶奶也是个可怜人，之前跟着戏班子颠沛流离，现在刚嫁人便守了寡，连大少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所以这段婚姻是有问题的。
霍星祈了然，他为自己先前的抗拒找到了缘由，心里的那股气也消散不少。
既然有问题那便不能作数了。
青黎她首先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权利去选择过怎样的生活，而不是未来就这样被束缚在高墙大院之中失去自由。
……
霍星祈和李管家二人很快就走到了灵堂主殿。
按照血缘身份关系亲疏，霍星祈应当和自己的兄嫂站在一起。
于是他抬脚往霍言枫的方向走去，然后站定在他那关系不是很亲近的二哥面前，开口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二哥。”
没等霍言枫应声，霍星祈便撇开视线看向青黎，他这回的语气柔和了不少，不像刚刚那般平淡得毫无波澜。
“青黎小姐，你好，我是霍星祈。”
青黎虽然不知道霍星祈为什么会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但她没有反驳，礼貌地点头回应。
但霍言枫在旁边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不满地轻嗤了一声，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突然响起的哀乐声打断。
紧接着是一道拉得很长的声线，声调高得仿佛要刺穿耳膜。
“时辰到——！”
“棺起——！送葬———！”
话音刚落，原本放在灵堂中央的楠木棺材便被抬起。
霍言枫见状，没有再说话。
他和青黎以及霍星祈几人一起，跟在棺材后面，随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离开了霍府。
然后一路向北，往随城郊外的见青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