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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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时间回溯到1189年8月16日,兵锋蔓延、战火彻底烧向切利尔斯皇宫,凯恩斯皇室大旗燃尽,自寒风中轰然倒下的那一晚。
那一晚,修道院悠扬的钟声彻夜长鸣,城中尚未战死御皇卫悉数被俘,凯恩斯皇帝协其皇妃子女,领包括宫中宰相、财政署官员、国库长等近百大臣宣布投降,昭告全城,遂被关押在牢,候审。
那一晚,冲天的大火在教堂里燃烧起来,凡城中所有与教会相关的神职人员,不论曾经是否参与抵抗,参与过大主教安斯艾尔与赛拉姆斯团长的险恶谋划,一律卸其职权,赶出皇城,取消切利尔斯总教区的设立,若有继续反抗者,杀无赦。
那一晚,斯卡利杰大公站在焚烧过后的教堂废墟之前,以发放应急口粮为由,将数不清的饥饿城民聚集起来,激情讲演,把教会在帝国所犯下的罪行逐一罗列,号召国民自今日起人人抵制迷信,杜绝愚信,押第四骑士团团长公开游街,并承诺新的税收法永远不会实行,瓦伦帝国将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彻底摆脱神权无底线的压迫。
那一晚,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倘若能翻阅到多年以后的史书,那么我们也许就会看到类似这样的记载:
十二世纪末期,民族主义兴起,教会与君王之间冲突日盛,教宗安吉尔与瓦伦帝国冬之月皇室,因着税款与权力的问题,矛盾逐渐变得不可调和,新皇斯卡利杰不愿再受制于圣殿教堂的压迫,成为了起军反抗腐败神权的领头者。
曙光在沸腾的人声逐渐平息之时,悄然来临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皇宫武器储藏楼的尖塔塔顶,抱膝蜷缩,举目望向远处。
东方的鱼肚白,正自那连绵起伏的月山背后,向皑皑世间洒下一抹光明。
视野的近处,硕大的宫前广场人头攒动,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皇城民众们几乎将前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群此时有些安静,眼巴巴都望着广场上立成两排的二十余个绞刑架,绞刑架旁的工坊猎人们脸色沉静,不久,有一队北境军压着犯人,走入到人们的视线当中。
“来了,来了”
“那些都是谁啊。”
“是皇宫里的老爷么”
“看衣服好像不全是”
人们叽叽喳喳开始议论,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我的目光也随着那些被押送的犯人而去,看他们颤颤巍巍走到绞刑架前,有些人痛哭流涕,有些人挺直腰板,也有人声嘶力竭,试图再为自己做着最后的辩解。
“我!曾经是卡里耶新城资格最老的重骑兵——”
那喊话之人似乎瘸了一条腿,看上去年岁不小,大概五十上下的样子,然而却已经满脸沧桑,衣着凌乱,苍白的头发在风里摆动着,俨然一副迟暮英雄的悲壮模样。
“我为帝国、为北境的繁荣立下过汗马功劳!在这场解救帝国子民的战争当中,是我带领百余名骑兵穿过月山隧道,筹备两月有余,一心只为斯卡利杰大公拿下皇城!可却因行动失利,被北境军误认成了叛徒!”
他喊得声泪俱下,蒙受冤屈的模样,让押着他上绞刑台的年轻士兵直皱眉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继续再说下去。
“你们不容人,不容人啊——!!”
老男人继续喊道:“我卡登不服!你们这样做,会寒了所有忠心耿耿之人的心!你们会寒了卡里耶新城重骑兵的心!我要求严查重审,我要见斯卡利杰大公,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你们不能”
眼见那喊声激起更多的议论,负责套绳的年轻人罔知所措,犹犹豫豫的望向台下,于是便有猎人满脸不耐,火速上台,二话不说,一巴掌先扇在了对方脸上。
啪!
这一巴掌无比响亮,打得老男人脑袋歪垂,清脆的声音直至传到我这里,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把我们当傻子。”
猎人如此说道:“你事先串通皇宫总管菲勒,早就告诉了他那一晚会有北境军采取行动,菲勒是凯恩斯的心腹,于是当晚除了你所有人都死了。”
“而你,一步步诱导信任你的保罗骑长,你们误杀了将近两百名手无寸铁的神职人员,给了第四骑士团最好的借口,那之后你便躲在皇城,每天恐怕都是笑醒的吧?你可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凯恩斯是怎么承诺你的?加官进爵?还是把私吞进金库的钱大大方方分你一半?你没想过我们真可以击败第四骑士团吧。”
“噗!”
他说完,朝老男人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忘恩负义的小人,杀你几次都不过分。”
不久,犯人们纷纷被吊死在绞刑架上,屎尿顺着腿根往下流,围观的民众看到那样的场景,兴奋到举手欢呼。
我看了一会儿,便从塔顶下来了,飞身翻进楼内,兜帽扣在脑袋上,斗篷紧裹,穿过走廊又从窗户翻进皇宫正殿,在二楼的拐角撞见几名王城军人,为首的像是个将领,盔甲上有雷克蒙的家徽,看起来应该是去找维姬的。
“那个凯恩斯的妃子,不久前审出来了,确认是教会那边的人”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不是修女,甚至没入教籍,身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她却是圣城下来的内应,两年前有意无意接近凯恩斯,利用美色让那蠢货深深着迷,和大主教最早搭上线的也是她”
我脚步一顿。
随即低着头,从他们身旁默默走过。
那将领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喂”了一声,好像认出我是谁了,然而见我不想理会,终究摇摇头,领着副官们又走远了。
很快,我便返回了皇宫的临时住处,一间原本应该是某个妃子的寝室,很大的房间,粉粉嫩嫩、充满情欲感的装饰风格。
“呼”
我反身关上房门,舒了一口气。
脱下斗篷,挂在门旁的衣架上,走到窗前拉上窗帘,让房间陷入一片灰沉,窗外,隐约还能听见从广场传来的嘈杂声。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褪去衣裤,跑到盥洗室里,用凉水将全身冲洗干净——但没有惯例的放水,我已经很久不用再解手了。
东洲过后,就连大姨妈都没有再光顾过。
滴答——
滴答。
冰凉的水滴,沿着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在地,我浑身寸缕不着,站在空荡荡的盥洗室中央,呆呆望着自己白皙如莲藕的手臂。
脑袋里回想起的,是在小镇与那个大妈修女一战时,我抢下罪业女神的遗骨,握在手中,身体不由意志,生出前所未有的无数血红细线,与死烟一同,眨眼将其吞噬,而后融入体内。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却何其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