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光与暗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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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在半空一转，张开双翼悬停，游目四周。
血腥的厮杀，如野兽般最原始的搏命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王城北区附近的街道，放眼望去已是尸横遍野，冲天的腥臭令人作呕。不断有青白的光烟自下方的某处街巷窜入视野，升上高空，向远方城南的方向的天空飞掠而去。
我看不见依琉什或者是那个依琉什化身而成的怪物，我看不见它在哪里。可是我很清楚，这些光烟一定是追着它去的。
跟上！
心中瞬间做了决定，背后的焰翼急速拍打，狂风卷着我的身体自城市上方低空飞行，循着光烟掠行的方向，向城南急速而去。
呼呼呼——
风声响彻耳畔。
几近全力的飞行下，疾如电掣的速度让眼下一切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城市下方层台累榭的房楼店铺不断自眼前出现，转瞬又被甩在身后。身上宽松的修女服，在强劲风力的压迫下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宽大的领口滑下肩膀，我左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屏住呼吸眼睛眯起来。
视线前方大约百米的上空，无数青白色的光烟的光烟再次汇聚一起，形成巨大的光流漩涡，前赴后继被吸入无底的黑洞。光流的中心，除去缭绕的死烟外，似乎什么也没有。
但她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得到。
这一刻，依琉什已不再压制自己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那仿如灵魂的生命之烟。
我捏紧了拳头。
追上去！
轰——
熊熊黑焰在身后焚烧，带着熯天炽地之势，推动着流窜于无数光烟中的娇小人影，如利箭般向光烟汇聚的中心飞去，宛若音爆般“砰砰砰砰”的巨大声响，自猎猎舞动的衣摆传来。
我将胸前的衣襟抓的更紧，同时右手臂伸向后方，掌心摊开，浓烈的冰雾一股接着一股奔涌而出，在身后与火焰的余烬飞散交织，拖出长长的尾焰，将速度再次提升一截。
八十米五十近了
撕啦。
暮然间，我听到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
好像是我的修女服淦
别闹了，我里面什么也没穿呀！
一瞬间意识到这点，我被惊的小手一颤，心脏猛一哆嗦，也看不到究竟是哪里烂掉了，再降速更是来不及，转瞬之间，光烟的中心已然近在眼前。
豁出去了！
心里一横，牙关咬紧，湛蓝之光于右掌大盛，浓郁的白霜顷刻间将半边身体乃至天空笼罩，寒流在空气中肆虐，冰晶绽裂的密集声响霎时压过火焰燃烧噼啪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霜白。
我犹豫了一瞬间。
乌黑明亮的瞳眸，在漫天冰晶飘舞之中，睫毛微微扇动。
焰翼逆扇，减速。
下一刻，我举起右手，五指攥拳，照着光烟中心一拳轰下。
“啊啊啊啊！”
全力一击。
嘣嘣嘣嘣——！！！
冷冽的寒流与密集的冰晶霜冻，如猛烈的长龙般携着刺耳风啸，呼啸着穿过光烟中心，粗壮的汹涌的冰流自城市上空喷涌，射向远方的天际，将无数青白色的光烟被覆盖在内——光烟当然不可能会被冰冻，但渐渐的，霜白的雾气与凝结的冰冻，勾勒出位于中心的怪物躯体。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依琉什并不能凭空消失，她只是利用类似于幻觉的力量屏蔽或者欺骗感官，让我无法看到她，也无法感觉到她，可是这些光烟却不会骗人。
她还做不到或者说以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并不想再耗费心神去遮掩这些。
无论如何，我找到你了！
“停下来，依琉什！”我大声喊道。
喀拉喀拉喀拉
漫天的冰雾中，白霜在迅速眼前蔓延，连绵不绝的结冰声自“隐形”的怪物身上传来。漆黑的身影于弥漫的白雾间悄然显形，翅膀高频震颤，生有大颚的口器中发出“嗥昂昂昂——”尖锐刺耳的鸣啼，咆哮的狂风伴随着声音席面而至，我被震的身体一颤，连忙合上嘴巴，闭紧双眼。
飞在半空的身形严重失衡，剧烈的摇晃让我几次险些栽向地面，只得拼命地拍打焰翼，在空中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勉强稳住，速度也顿时为之一滞，我悬空而立，呲牙咧嘴地掏了掏耳朵。
“嘶”
耳膜有点疼，脑袋瓜嗡嗡的，眼冒金星一阵晕眩。那声吼叫似乎不仅仅是单纯的声音，竟然还夹杂着类似精神攻击的力量在里面。
头更疼了
漫天的霜雾如冬雪般自眼前飘落。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
视线的前方，那道被无数光烟环绕，身体几近被冰霜覆盖大半的怪物飘然远去，速度极快，不需片刻便已和我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只是这种程度，果然不行吗
我再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狂扇焰翼再次掠了出去。
呼呼呼呼——
猛烈的劲风吹的脸颊生疼，感觉肉肉都快要被撕裂了。随着速度的加增，身上疯狂摆动的修女服再次发出几声绸布被扯开的声音，一只小皮鞋已经不知飞到哪里，我缓双手环抱于前胸小腹，压着上衣接连加速，与怪物继续拉近距离。
已经飞出教堂多远，早就不知道了。
下方的街道里也早已不见了守备军的身影，只是偶尔有成片的士兵尸体自视野中一闪而过，死去的角马兽安静躺在街侧，有时见到衣衫不整的平民，他们麻木的抬起头，望着我从上空呼啸而过，惊叫声此起彼伏，脸上的惊恐还未成型，下一秒就被我甩在身后。
城市早已不复往昔的繁荣。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并非来自深渊的怪物。
这真是
数不清的街楼自下方急速倒退，我已经卯足力气全力催动着黑焰低空掠行，与怪物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片刻之后，那只似蝶似蛾的巨大怪物，已在咫尺之遥。
“依琉呃——”
一张嘴，狂风就灌进了嗓子眼，难受的我呼吸一顿，原本想喊的话被生生吞下。
但沟通似乎也没用了。
我必须采取强制手段，想办法让她先停下来
意识到这点后，我松开环抱的双臂，两手平伸腰侧，冰霜秩序全力催动，耀眼的蓝芒自全身倏然绽放，我憋着一口气，双臂如狂风骤雨般接连挥向前方。
嘣嘣嘣嘣——！！！
无数拳头大小的冰弹砸在怪物的后肢、腹部与翅膀上，密集的冰暴自硕大的身躯轰然炸开，宛若一朵朵绮丽盛开的霜冻烟花，空气中温度骤降，寒冰冷气在眼前四溅，霜雾弥漫间，隐约看见怪物有一瞬间的踉跄。
机会！
下一刻，极冻的雾气裹着狂烈的劲风，自脚后呼啸而出，后背的焰翼剧烈扇动，一瞬间漆黑的火舌包裹上我的全身，身形突破阻隔前方的汹涌乱流，急掠至怪物上方，跃上后背，抓住竖立在脑袋顶部的两支触须。
“嗥昂昂昂——”
怪物开始剧烈挣扎，身躯剧烈晃动，飞行的方向急转直下，迫切地想将我从身上甩下来。我站立不稳，干脆就一屁屁坐在怪物脑袋与胸腔连接的“脖颈”间，两腿夹紧了，揪住触须竭力压低腰身，轻吐出一口气。
依琉什，对不起了稍稍忍耐一下吧。
蓝芒自瞳孔升起。
轰！
漫天冰霜自身体陡然爆开，浓郁犹如实质的白雾，将怪物与眼前的一切尽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