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准备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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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里，在二三十米外的原野上，那道于月光下银鞍骏兽驰如风、绽放出凛然之光的圣洁丽影，她忽然身子一软，就那么跌落兽背。
！
她受伤了
“玛格丽特——”
我望着另一侧的远方，那已然于视野中消失不见的金芒，咬了咬牙，操控着火焰在空中一个回旋，朝玛格丽特的位置急速飞去。
该死
俊白的角马兽继续向前跑出一小段，许是感到背上的女人没了踪影，它嘶鸣一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在角马兽旁边的空地降落，收起燃烧的黑焰，小跑到玛格丽特身前。
“你怎么样！你”
待我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后面的话便被咽了下去。
玛格丽特侧躺在复苏的碧草上。iuxzw．
她身上洁白的修女袍早已破烂不堪，上面布满被什么灼烧过的焦黑，连露出在外的手臂、脖颈和小腹也是。她的头发纷乱卷曲，漂亮的水蓝色已被高温灼的接近灰白，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此刻尽是水泡与黑痂，流转的金芒在创伤处滋润着，金光之下，几处严重的裂口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红肉。
她很痛苦。娇躯不住颤抖着，手脚竭力蜷缩起来，拳头攥的很紧，口中发出如同哭泣般的低吟。
怎么会
我有些慌了。
抬脚就要再靠近她一步，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
“别、别过来”
玛格丽特立刻对我喊道。
她用一只手遮住了脸，竭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将头别向一边，声线抖的厉害。
“我、我没事呃很快就、可以了，请你稍等”
艰难说着话的同时，玛格丽特身上的金光也变得越发明亮，其中隐隐流窜碧绿的光点，光点如萤火般飘散着，没入伤口处消失不见，刺眼的光芒让我忍不住眯起眼睛。
那是治愈神迹
没记错的话，玛格丽特的治愈神迹很强大。
可是她也伤的很重她好像伤到脸了，能完全治好吗
“你真的，没事？”
我一面用力揉着额头，一面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玛格丽特低声回答。
她艰难地撑着身体，垂着脑袋将脸埋紧视线的死角，自柔和的金光里慢慢坐了起来。
“尼、尼禄走掉了？”
“嗯。”
我轻应一声，再次转头朝尼禄主教逃跑的方向望去。那边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如血般暗沉炽烈的火，依然在视线的不远处静静燃烧着。
“呼——”
玛格丽特吐出一声发颤的气息。
“那就好”
看她的样子，似乎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好什么啊
尼禄一定还会再来杀我的。我记得他先前那充满杀意、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眼神。
我很不甘心。
其实可以追过去的
他都快死了
但这样的话，在被伤成这样的玛格丽特面前，我哪里还能说的出来。只好压下心中的复杂的情绪，转头望着圣女殿下来时的方向。
在那边很远的地方，依稀还能看见燃起的大火的小镇轮廓。
“你之前，一直躲在小镇？”
“嗯”
玛格丽特深吸着气，用鼻腔哼出虚弱的声音。
她依然低着头，遮在脑袋前的右手不住哆嗦。恢复伤口的过程似乎并不轻松，她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本想去王城、传密令可角马车呃在半路坏掉了，我被、尼禄打伤”
所以没办法了，对吧
视野宽阔的平原让玛格丽特无处藏身，于是只好躲进小镇里。
我捏紧了拳头。
“那边现在还有人，活着吗？”
玛格丽特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好像也帮不了她什么，如果镇子还有的话，我还是先过去救人
这样想着，随后却听她低语道：“小镇早就、没有人了。在我去之前，他们都已经、被守备军转移去了王城，连一只牲畜也没留下，放心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没有平民被波及到”
她的回答倒是让我一愣。
然后马上就想明白了。
也对
因为铁甲卫的关系，维多利亚说过要把周围的村镇清空，什么也不给敌人留下。前不久我还在王城里看到过被迁移的平民，看来这个小镇就是其中之一
我委实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太好了”
所以尼禄主教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降下那种无所顾忌的可怕神迹吗？他并不像我想的那么
就算真是如此，也改变不了那个胖子在我心中可憎的面目。
若不是因为他，事情怎么会
“你没事，才是再好不过咳——，咳咳！”
玛格丽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开始猛烈的咳嗽。
“咳咳！我以为，你已经咳你已经死了希尔维嘉小姐其实在我来这里之前，教宗大人有嘱托过我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引领你走上正确的路你或许不明白，但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我以为我失败了，在你被女神的制裁击中后，落入渊泥再也没了动静”
流转在圣女殿下周身的金光速度不断加快。随着莹莹光点一个接一个的融进伤口，玛格丽特身上的焦黑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黑痂从皮肤脱落，露出嫩白的肌肤。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说话逐渐流畅。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对教会感到非常的失望其实可以很顺利的明明你是愿意与人类交好的他们不是看不到可他们还是做了，甚至为此将新的深渊置之不顾他们早就知道的尼禄早就知道，深渊不在渊泥里了，他们之所以还留在那边，就是在等你过去他们的计划是逐个击破，绝不让你和新的深渊会面很可笑，不是吗？”
“对不起我没能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我咳咳！我只是、就只是考虑着渊泥的事对不起”
“这不怪你。”
我拢了拢贴在脸颊的鬓发，对倍感自责的玛格丽特轻声说道。
“我没事。我是深渊。他们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不，你不了解。”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
“你不了解尼禄是什么人不清楚死在他神迹下的深渊有多少只你被女神的裁决正面击中了，没有什么能从那里面活下来”
我蹙起眉头。
“他很强吗？”
尽管对于这一点我心里大抵略有感触。可是
如果尼禄最后没有使用神之遗物，如果不是玛格丽特重伤，我感觉是有很大的机会杀掉他的。
“不是那个问题”
玛格丽特宛若叹息般的说道。
“若只是单纯的以强与弱来划分，是没办法衡量一个枢机主教所能到达的咳，高度尼禄枢机其实是很了不起的人如果单就制裁神迹的破坏力而论，整个神圣教会的确有两名枢机主教，是在现任教宗大人之上的他正是其中之一。”
！
在教宗之上
“年轻时的尼禄枢机，曾是当时风头最盛的教宗骑士之一。他在制裁神迹上受到的恩赐几乎无人能及，又凭着雷厉风行的做事态度，后来被上一任教宗擢升为枢机主教，授以伊森贝尔总教区衔者希尔维嘉小姐，你在王城与特蕾莎交过手，感觉如何？”
我沉吟片刻。
“非常强但她并没有、使用神迹。”
听到这一点，玛格丽特似乎有些晃神。
“怎么了吗？”
我有些疑惑。
“不，没什么。”玛格丽特再次摇头，“我想告诉你的是，尼禄实际上算是特蕾莎的半个老师吧当年是他看到了特蕾莎的潜力，将她带至西洲，协助自己处理事务。”
啊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其实有在特蕾莎的履历上看到过这件事。
“特蕾莎的制裁神迹非常强大，其原因除过神明的恩赐以外，也是因为有尼禄的悉心指导所以你能明白吗？正面交锋你是很难战胜他的，他太危险了，即使是我们两个联手，胜算依然很小我不让你追上去的原因也是如此。你不能再出任何意外，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是
特蕾莎是真理之门啊。
暮然间，我瞪大了眼睛。
“尼禄，是异教徒”
联想到刚才尼禄主教释放的猩红火焰，我越想越觉得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望着玛格丽特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
“不是的。”
不料却被她一口否决。
“你怎么、能确信？”
“我不能确信。任何事没发生之前都不能确信，但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教会内部有着很复杂的关系，各个派系之间的斗争从几百年前开始，直至现在也没有停下来过，尤其是在新一任的教宗当选后，内部的矛盾越演越烈不是几句就能说清楚的事情。”
派系斗争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
不。其实事情的起因，终究还是因为我不是人类的缘故吧。
我是深渊。
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可怕的怪物。大抵尼禄主教他们就是这么看我的，在他的心中，我应该是必须除掉的存在吧就和无数从渊泥里出来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和前两年瓦伦之难的始作俑者没什么区别，我们是同类。
“玛格丽特。”
我们是吞噬一切的存在，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
“教会里有多少人，是那么看我的？”
“就像，尼禄那样。”
心里堵得难受。
是不是，即使我再努力，救再多的人这样的想法，都没办法从人们的心中彻底抹去呢我只能每天活在虚假的和睦里。一但暴露身份，那些现在对我好的人，还会再用同样的态度看待我吗？
我想
不会了吧。
我望着席地而坐，即使受伤也要将腰板挺地笔直的玛格丽特。
她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快，身体的颤抖早已停止，短短的时间里，先前那些无比狰狞的焦黑，几乎都已经消失了。
玛格丽特沉默着，似乎在斟酌用词。少顷之后，她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希尔维嘉小姐，你真的很特别我甚至已经有些无法将你和那些怪物联系在一起了我明白你心里很不好受我很遗憾，也很自责会发生这样的事，大概这次你对我们的印象一落千丈了吧可即使如此，我也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教会里之所以有人针对你，并不是说他们对你的看法怎样有些事或许和你没关系，它之所以会发生，仅是因为教宗大人希望促成的事，就一定有人会想方设法去阻挠。这样的事实很令人很难堪，可我希望你明白教会里还有不少支持你的人在，而你的行为也的确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看法，比如我。”
玛格丽特站起身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回去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