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番外
林桥早早起床给她做了点粥，等待她慢慢醒来。
请假太多，所长已经开始催促他回去上班。
失落地看着眼前喝白粥的罗莱枝，抱歉又无能为力。
她试探性说：“你回去吧，我已经好了。”
林桥想说些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说，欲言又止。“好，那你好好在家，不要着凉。”
他站起身，躲着罗莱枝到卫生间打电话。
这通电话打给胡发，“喂。”
那边也重复这句，“喂。”
林桥：“我还是想问问你那件事。”
罗莱枝有所察觉不对劲，悄悄地停在拐角处偷听。卫生间的门虽然关上了，但密闭的环境更像是个喇叭，大声又清楚。
林桥：“你也看到了，她回来了。我现在担心她的病情比以前严重了，什么都不告诉我。”
胡发：“林桥，她可能真的得住院。”
林桥：“只能住院吗？”
罗莱枝在门外，听到这两个字，双手慌张到打颤。
胡发：“近几年研究表明，正常女性在怀孕过程中也有很多爆发了生产抑郁，更何况她本身就有双相这个危险的病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想想最近她的状态，肯定是更严重了。但林桥还是拒绝住院，“不行不行，我要自己来。”
胡发：“你考虑好了吗？”
林桥：“嗯。”
胡发：“你自己来也要有专人指导，不可能让你自己瞎搞。”
他变身求人的语气，“我知道，所以我还是想找你问问，关于医院医生的推荐。”
胡发在那头叹了一声，“知道了，我今天再给你整理好一份出来。”
林桥：“另外我今天得回去上班了，让他一个人在家有没有事？”
胡发：“看她这几天信不信任你吧，或许她也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林桥：“我肯定下了班就回来啊，哎！知道了，反正，谢谢你了。”
胡发：“客气了。”
林桥走出卫生间，在客厅里，罗莱枝仍旧低着头喝粥。
从身后摸她的头，林桥交代她几句，“我要出门了，饿了就找找冰箱里，热一些东西吃。我下了班就会回来。”
罗莱枝低头应了一句，等到林桥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瘫软在椅子上。
如果要询问她的意见，早就会找她商量了。不过林桥没开口，罗莱枝也笃定接下来会是一批专业人员来带她走。
她把身份找出来，还有几套衣服塞进背包。刚要开门，想起来朵朵。她说过病好了就去看她，自从送她去林桥爸妈那边，就再也没去见过她。
如果这样一走了之，连女儿都不见一眼，以后女儿会恨她吧。
她把背包放下出了门，在银行去了钱后，根据记忆给出租车司机报出了地址。
以前的号码早就换过了，罗莱枝没有王素音的手机号码。索性找到了门口保安，想问他要一下号码，保安知道那一户曾是做什么职业的。
以为又是谁要帮忙，连连摆手拒绝。
罗莱枝没办法，她还记得是在几楼，真正站在门口时，才是莫大的挑战。
想控制自己的心跳，不断地调整呼吸。终于拿出扑死的决心，轻敲了几下门。
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罗莱枝却像个准备要被敌方团灭，躲在破烂不堪的盾牌之下的小兵。
“死亡”已经确定，只能硬着头皮冲一会儿。
门打开后，王素音愣住了几秒。自从罗莱枝回来后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对比几年前，她的眼睛散发的都是疲倦，眼尾向下，脸颊凹陷，苍老许多。
“莱枝？”
嘴角打颤，但罗莱枝不得不面对，终于抬起头，“阿姨。”随后目光又闪躲，“我想带朵朵去买几件衣服。”
王素音皱着眉，跟林桥说的一样，她状态不是很好。想跟她说会儿话，看她这么不自在，便止住了自己的目的。
“噢，行。”她转头叫了一声，“朵朵，妈妈来接你啦！”
朵朵的跑步声逐渐靠近，一路笑着跑来，从王素音的腿边挤着，扑到罗莱枝怀里。
“妈妈！你来接我啦！”
罗莱枝扬起嘴角，“带你去买些衣服，买点糖吃。”
朵朵双手环住她的脖颈，脑袋往罗莱枝的头上贴。
在朵朵看不到的角度，罗莱枝的嘴角又垂下来，“阿姨，我等会儿还会送回来的。”
她急于逃脱，转身要走，王素音嘴巴一快，“莱枝！”
她定住后，没敢转身，王素音也只是简短地说：“你也回来。”
她点头时不知道是颤抖还是刻意回应，总之她很快就跑了。
朵朵在怀里也要黏着，“妈妈，我们去哪里买衣服？”
罗莱枝：“去大商场啊，这里天气冷，得买羽绒的。”
小孩子还不明白羽绒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很快跳转了这个话题。“妈妈，你病好了吗？”
罗莱枝：“好了。”
朵朵：“那我们可以回家啦！”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摇下一辆出租车，将朵朵塞进里面。车里温暖许多，朵朵拉着罗莱枝的手臂说着在这里的几天怎么玩的。
“爷爷带我去下棋，他说大象要走田，小马要走日”朵朵突然变得很多话，罗莱枝放空了很长时间，很少听得进去。
在商场里，罗莱枝带着她直奔童装店，户口免费解决，三万块钱省下来了。最后的时间，罗莱枝并不想太吝啬。
买了两件合身的，又挑了几款略大的。她向店员询问：“有没有夏装卖？”
店员一头雾水，正值冬季，谁会想买夏装？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现在她可能认为夏装会便宜点吧。
店员说：“有是有，在仓库里不过这位妈妈，就算现在买夏装，也是差不多的价格的。”
罗莱枝：“没事，拿给我看看吧。”
从仓库里搬出来压箱底的衣服，店员虽不情愿，也无奈自己是服务行业。
给朵朵一件一件挑着，往大一码买，来年夏天朵朵应该也能长不少了。
户口已经办好，明年朵朵就能顺利进入幼儿园，是要给朵朵准备个书包。朵朵兴奋地看向墙上挂的书包，那是她看过的动画片同款。
指着墙上，罗莱枝微笑，那就这个了。
大包小包的拿着出了服装店，往远了看，还有成人服装。男性的衣服橱窗里普遍为冷色调，表示理性。
即将要走，也要给林桥买一身。
刚塌进门，店员热情洋溢，帮她接过手上的袋子，“小姐，来这边看，这都是新进的货，今年的流行款。”
路过每一个假人模特她都细细想过林桥穿上的样子，再从最外边逛到最里边。男装店里很大，罗莱枝拉着朵朵一边走一边看，朵朵不解：“妈妈还要买吗？”
朵朵的小短腿跟不住，她索性把她抱起来，“给你爸爸买几件衣服。”
朵朵随着她的眼神望过去，“那你带爸爸来不就好了吗？”
罗莱枝噎住了，才转过脸看着她的眼睛，苦笑道：“爸爸忙，没时间。”她指着一件衣服问朵朵，“你看这件好不好看？”
朵朵点点头。
把她放下来后，罗莱枝示意店员帮忙撑下来看看，她展开五指，用大拇指到中指的距离量着肩宽。一卡，两卡
对比合适后果断拿下，她又问店员有没有夏装。
店员苦笑摇摇头，“小姐，我们是品牌服装，不在店里销售过季的衣服。”
罗莱枝没再为难，再挑了一件保暖打底带走。
逛完了服装店，罗莱枝拎着一堆袋子，首部使不上力，以至于朵朵走的都比她快。
罗莱枝很少给朵朵买过玩具，也可以说朵朵很少去逛过玩具店。在大商场里，有专门卖玩具的地方，她一眼就相中了摆在橱窗里的芭比娃娃。
小小的身子仰着头凝望，一言不发罗莱枝也知道她的想法。
蹲在朵朵身边，“朵朵想要吗？”
朵朵看着妈妈，“下次吧，等我们有钱了就买。”
罗莱枝的眼神有些呆滞，在她看来，小孩子不需要委曲求全，即使自己不曾被这样照顾。但朵朵的想法更让她心痛，责怪自己没让她过得很好。
“朵朵，我们现在就买！”
朵朵睁大眼睛，“妈妈，下一次吧。等我以后赚钱了我再买。”
罗莱枝抱住朵朵，抚摸她的后脑勺，“妈妈今天就给你买。”
大手一挥，全款拿下。朵朵咧开嘴直至耳朵，笑声尖锐，又看上了一个跟她一般高的布偶熊。
虽然比较难拿，但罗莱枝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她买了。
朵朵非要自己拿，抱着一个“巨型”娃娃走走停停，也不喊累。
罗莱枝也不轻松，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勒得虎口泛起红印。
出了商场有一个大大的平地广场，在人行道边，有一位摊贩推着小车卖棉花糖。
朵朵欣喜，拉着罗莱枝的衣角指着远处。立马领会到朵朵的意思，正好自己也想吃。
在小摊前，罗莱枝低头俯视。老板还会做出好几种花样，罗莱枝选择了彩虹色，朵朵则要了一个小猪。棍子一圈一圈地绕，周围产生的糖丝很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
朵朵看不到棉花糖的制作过程，只听到白砂糖撞击铁板的声音。这种喜悦无需眼睛看见，听见声音就已经展露。
一人拿着一个同等大小的棉花糖坐在花圃边，连续数天的刮风小雨，今天难得出了太阳。行人越来越多，还有少年滑着滑板穿梭在人群中。
罗莱枝侧眼，朵朵尽最大的力气张开嘴巴，然后整张脸就陷进了棉花糖里。
她不由得笑出来，用手将她的头拔出来。“慢点吃，别弄的整张脸都是。”
朵朵仍旧笑着，“我知道了妈妈！”
过了半晌，罗莱枝问她：“朵朵，你觉得爷爷奶奶好吗？”
朵朵眼神发光，要问这个她就有的说了，“好！爷爷奶奶对我很好！他们买了好多零食，还带我去玩。哥哥有一只猫，他还让我摸。姑姑还给我买衣服”
罗莱枝原有的记忆跟不上，皱起眉头，“哪有哥哥？”
朵朵解释：“就是就是反正他管姑姑叫妈妈。”
罗莱枝点头，想起来了一些。又问她：“朵朵，在爷爷奶奶那里，不要发脾气，他们太累了你也不要闹，好好听话。”
朵朵：“好！妈妈以后你不用洗碗啦！”
罗莱枝挑眉，不明白她的话。朵朵继续抢答：“爷爷奶奶家有洗碗机，你以后不用洗碗啦！”
朵朵像立了一件大功，自豪地向妈妈介绍爷爷奶奶家的事。
罗莱枝听得欣慰，摸着朵朵的头，算事放心。
虽说出了太阳，天气却不降几度。额头有些眩晕，担心朵朵也会因此感冒，还是打了车赶紧回去。
她蹲在朵朵面前，“朵朵，你要乖一点儿。”
朵朵见回的是爷爷奶奶家，妈妈也不接她走，有些疑惑，“妈妈你不是病好了吗？怎么不接我走？”
罗莱枝愧疚低头，把朵朵的头搭在肩膀上，极力控制自己的语调，眼睛也在努力不让水分分泌更多。“朵朵，我刚刚想带你回去的，可是我现在头又有点疼，怕是不能把你接回去了。”
朵朵虽然有点生气，却带着软绵绵的语气关心，“那妈妈你什么时候接我走啊！？”
罗莱枝：“下一次，在这里等妈妈就好了。妈妈的头真的有点疼。”
朵朵：“好吧妈妈，我在爷爷奶奶这里，你不用担心。”
罗莱枝擦掉眼泪，看着朵朵的眼睛，“我不担心，爷爷奶奶很好，你要听他们的话，还有多跟爸爸说说话，爸爸喜欢跟你玩。”
朵朵的小脑袋重重点头，她跟林桥已经达成战略协议，百分之百信任他。
站在门口，罗莱枝又要敲开这扇门。比上一次更坦然些，没关系，这是最后一次。
在门打开后，罗莱枝同时低下头，不好意思去看对方的眼睛。
午饭时间，隔着铁门就能听到锅铲敲打铁锅的声音。门锁张开后，浓郁的气味撺掇而出。
打开门的是林国扬，眼前站着一大一小，朵朵看到他使劲地把玩偶侧过一些，露出个头，喊着：“爷爷！”
林国扬立马笑脸相迎，刚要抱起朵朵，可身边这个大活人不可忽略。林桥说过她的一些情况，林国扬怕自己表现得太快乐反而让罗莱枝不好受。
遂即收起脸上的笑容，声音低沉：“莱枝啊，进来坐会儿吧。”
罗莱枝稍稍往后退，眼神躲闪，“不用了，我就带孩子去买点衣服。”
“中午了，你阿姨已经做饭了，留下来一块儿吃点吧。”
她仍是拒绝，“不用不用我就来送送朵朵。”
朵朵把玩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抱起来，向爷爷展示，“爷爷！妈妈给我买的玩具熊。”
林国扬展开笑容，露出羡慕，摸摸她的脑袋，“嗷哟~妈妈给买的呀！”
罗莱枝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国扬那只手轻轻抚摸朵朵的脑袋，快速地看了一眼林国扬的面容，他的笑容发自内心，两眼的褶皱愈加明显。
没有职业遗留的习惯，没有体制内高位的精明，眼里尽是清澈。
王素音这时从身后出现，朵朵抱着大大的玩偶，咧着嘴往上看，她也忍不住逗她。
“哎哟！朵朵哪来的这么大个熊啊？”
朵朵再应一遍，“妈妈给我买的！”
王素音的表情有所收缩，立马收敛住笑容，担心太过开心会刺激到罗莱枝。
热情收住，王素音上前，“莱枝回来啦，一起吃中午吧？”
林国扬微微皱眉，担心王素音说错话。可王素音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了口。
罗莱枝鼓起勇气，扬起笑容，“不用了阿姨，我就来送送朵朵。”她把手上的袋子递给王素音，“我给朵朵买了几件衣服，还有带了一些水果给你们，还麻烦你们照顾好朵朵。”
王素音准备笑着，却又控制着，脸上表情变化多端。“这是什么话，朵朵是我们孙女，那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王素音接过一些袋子往后传给林国扬，又分担掉她手上所有的东西，“倒是你，这些天休息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罗莱枝：“好多了，所以就想来看看朵朵。”
王素音：“你随时来，朵朵有我们照顾着你放心吧。这段时间多休息，你瘦多了，生完孩子是要养养的。”
罗莱枝点点头，“好的，我知道。”
虽不好说一些过去的事，可是为了儿子的老娘还是忍不住，一想到为了要找人的儿子什么都敢去干，那个血淋淋的后背就浮现眼前。
王素音咬住后槽牙，忍住泪花，对罗莱枝说：“莱枝啊，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不要计价以前了。你你只要待在林桥身边，他就不会乱来。”
罗莱枝不明白背后的事故，一心想着所谓的自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把朵朵叫过来，林国扬帮朵朵拿着玩偶，脸上还泛滥着笑容的朵朵凑到罗莱枝跟前。
她抱着朵朵，摸她的后脑勺，在耳边轻声，“朵朵，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多跟爸爸说说话，听爷爷奶奶的话。”她贴着脸，沉默一会儿，在眼睛湿润之际，又强行睁眼风干，不留痕迹，“姑姑也很好，不要跟大人发脾气。”
小孩子的皮肤细腻弹滑，她把脸埋进朵朵脖颈间，最后再闻闻身上的味道，“要听话知不知道？”
朵朵点头道：“知道了妈妈。”
她起身后，跟王素音道了别，并对他们鞠了一躬。
二老虽然很想留她吃个饭，但也考虑到林桥曾经交代，也不好向她施加压力。
终于结束，罗莱枝摇了一辆出租车。最后去一下林桥那里就够了。
在床头的柜子里，她找到了那台旧手机，把电话卡换回到自己的旧手机里。开机显示电量过低后又继续黑屏，罗莱枝也只得小充一会儿，继续整理其他的事情。
把衣服拿出来，平平整整地放在床上。端详一会儿后发现一个不完美的地方，衣服上有褶皱。
她还买了衬衫给他，一丝褶皱都会让整个人的气质大减。她无法接受给林桥的衣服是勉强的，找到了以前买的熨斗。
一件也是熨，索性打开他的衣柜，把他所有的衬衫都熨了个遍。
林国扬和王素音在家里听朵朵讲妈妈带她去哪里？玩了什么？吃饭也停不下来。
朵朵还把新买的书包背上，向二老展示。
王素音笑得合不拢嘴，“妈妈挑的就是好看，朵朵背起来我还以为哪家小妞上学回来了呢！”
朵朵高兴地一蹦一跳，“妈妈买了好多东西，还给爸爸买了衣服！”
王素音和林国扬互相对视一眼，是个好兆头。
朵朵很是激动，担心这会让她肚子痛，林国扬哄着朵朵：“朵朵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才有力气跟爷爷说刚才妈妈带你去哪玩了？”
朵朵也听话，要将书包脱下来。厚厚的棉服让她使不上力，林国扬更加宠溺，亲自帮她脱掉。
书包到了林国扬手上，这书包掂量了两下，并不是很轻。
按理来说空书包不应该这么重，他打开拉链。里面是一条儿童围巾，还有几件没拆吊牌的短袖童装，最底下露出了一个红素塑料袋，林国扬在书包里打开。
塑料袋里包的是一张出生证明，还有一些现金。
林国扬预感不对，脸色沉重，示意王素音跟她离开。
他们到了阳台，才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塑料袋里还包着关于朵朵的所有证明，以及两万三千元的现金。
他们相视一眼，这不是好兆头。
立马给林桥打电话，林桥正要吃午饭，趁着这个时间就要给罗莱枝打电话，没想到老妈先打来了。
他接起来，“喂！妈！”
林国扬拿过电话，强装镇定，“林桥，我不是跟你说过莱枝带朵朵去买衣服了嘛？”
林桥直起身子，“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莱枝还是朵朵？”
林国扬：“孩子已经带回来了，莱枝回去了。不过”
林桥等不及：“不过什么？”
林国扬：“她给孩子买了书包，书包里有个塑料袋，包着朵朵的所有身份证明，还有两万多的现金。还买了夏季的衣服，这不太合理，我想莱枝就要走了。”
林桥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室，翻着车钥匙，“什么时候的事？过去多久了？你们跟她说什么了？”
王素音着急了，“我们什么也没说啊！就是我就说了希望她留下，没有什么不妥啊。她怎么可以连孩子都不要啊！刚刚还带孩子买东西呢！”
林国扬一边着急，但也腾出一只手安抚王素音的情绪，“你先别急，现在都只是猜测。说不定莱枝就是想把钱给我们呢？”
王素音渐渐蹲下去，罗莱枝离开的那段日子，林桥同样不放过自己。
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向父母寻求帮助，虽然罗莱枝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秘密被太多人知道，可权衡利弊后林桥还是觉得把人找回来重要。
他在一个极其普通的下午回了家，破天荒地进厨房帮老妈打下手，一言不发，直至菜都端到桌上。
大家动了筷子后，林桥夹了一块放自己的碗里，却没吃下去。
王素音和林国扬看得出来他回家必定有事，果不其然，他放下筷子说：“爸，妈，有个事情想请你们帮个忙。”
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多重要，还以为是跟女朋友吵架了，不会哄人上门求救来了。
林国扬得意洋洋地说：“说吧，让我俩嘲笑一会儿。”
林桥没有要生气的苗头，低着头，“你们帮我找找莱枝吧。”
王素音轻嗤一声，“怎么啦这是？烟瘾太大女朋友吓跑啦？”
一瞬间的爆发，连稻草都不需要去压。
林桥掩着面，控制呼吸，不断吞咽口水，随即哭出声来。“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哪里都找不到。”
林国扬才觉得不对，他这个样子太反常了，语气缓和了些，“你你干什么呀！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林桥：“莱枝她以前过得不太好，一直都有些精神疾病她不想见医生，所以我想自己帮她。”
哽咽让他的语言断断续续，虽然胃里一点食物都没有，但是仍然有一种反胃恶心的感觉，所以他想这应该就是罗莱枝平时要忍受的吧。
“我工作有些忙，没顾上她，吵了一架，现在她人不见了。”
王素音站起来，不可置信，“她有精神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林桥不想去争吵这些事情，“我我要把她找回来，我要跟她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欢她。”
林国扬不知道怎么表达，仍然愣神中。
王素音撩撩头发，“儿媳妇”闹分手和“儿媳妇”有精神病，不知道哪个更加苦恼一些。
林桥胡乱擦掉眼泪，脸上尽是反光，他拉着王素音的手，恳求道：“妈你们认识的人多，帮我找找她吧，我求你们了。”
林国扬低沉的声音传来，“如果她执意要分手呢？”
林桥听不得这个，急忙回答：“不会的！她不想分手的！她只是生我的气，我现在找不到她了。”
林国扬：“你也说了是生你的气，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林桥：“不行！不行！来不及了！”他瘫倒在椅子里，脸上已经皱成一团，“她怀孕了，再拖下去别说孩子，对她更不好。”
王素音被连吓两次，话都要说不出来，“你你说什么！？还有孩子了？！”生气地推着他的肩膀，“你为什么不做好措施啊！让她未婚先孕名声就败了，我们怎么跟她父母交代！你怎么对得起人家！”
林桥：“我要孩子！我要孩子的！我现在要找到她！我要跟她结婚，我要娶她的！”他垂下头，捶自己的头，“可我找不到，一点消息都没有！”
今晚的消息太重磅，王素音和林国扬好几天都无话可说。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比如罗莱枝有这个病，要被多少人背后指点，未婚先孕，女方的名声怎么挽回？林桥犯的错误怎么挽回？
如果要帮他找人，比起被别人挖出来不如自己大方地承认错误如实告知。
林桥表了态，一定要找到，为了她什么都敢做。吓坏了王素音，慢慢地他们也明白，只有把罗莱枝找回来，林桥才不会乱来。
王素音一想到接下来林桥还是不要命的去找，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吓得瘫软在地上。她捂着面，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对莱枝什么要求都没有了，她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孩子也不要了，有这么当妈的吗？！”
林国扬也无法说服自己，他对着手机那头发脾气，“我们已经很克制了，什么都依你了！你问问她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一个母亲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孩子扔了吧！？她要是控制不住，让她去住院，我们出钱！”
林桥也很烦躁，在使劲捶打方向盘，作为中间人的他压力重重。他明白父母也作出的巨大让步，不能对他们过分苛求。
“我现在去找”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朵朵听到了爷爷奶奶的话，哇的一下哭出来，不敢相信，“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妈妈会带我走的！奶奶你给妈妈打电话，她忘了把我带走，你快给妈妈打电话来接我！”
她这一闹，无疑是多了个麻烦。林国扬火速把电话挂断，去安慰小孙女。
朵朵踮着脚往外跑，哭声尖锐，令人害怕。
她跑到门口底下，使劲踮起脚尖，手臂往上抬。可始终都够不上门把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素音担心孩子，掰着朵朵的手，强行抱住安慰，用谎言去平静她。
林桥第一时间就是回家确认，按照上一次的经验，她肯定会收拾家里的东西再走。
一边上楼一边拨打电话，“喂！谢焦！”
谢焦那头正吞咽食物，囫囵说道：“怎么啦大情种？”
林桥：“我女朋友好像又走了，你帮我去车站看看！”
谢焦一口气差点没噎住，也同时传来椅子拉开的声音，“什么！你又怎么她了？！怎么这么突然？”
林桥拿出钥匙的手不断颤抖，终于对上钥匙孔，“我晚点跟你解释，你先帮我找找。”
开了门后在客厅扫一眼，没人。紧接着是阳台、卫生间、卧室一一寻找。
打开卧室的门，罗莱枝正站立在他的办公桌前写纸条，桌上散乱着几张纸团，看出来是没写到满意的。
谢焦仍然在那头说话，“我叫上袁蓬和辛航一起找找，肯定”
林桥开门的动作定住，慢慢转成鼻子呼吸，没等谢焦说完，“不用了，你跟我爸妈说一声找到了。”
林桥挂断电话，将手机放进口袋，眼睛一刻不离她。
罗莱枝睁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上班。心虚低下头，笔还在手上，意识到这些内容，慌忙把纸收起来。
林桥不慌不忙走进，揉开一团纸。他没说话，直咽口水，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到底是什么理由非得离开？
“去哪啊？”
被现场抓包，罗莱枝已经知道走不掉了，想要逃避过去也找不到方法，索性闭嘴。
林桥放下纸条，看她的头顶，“什么理由？”
她仍是不回答，林桥也失去了耐心，一拳捶在桌子上，“你总有理由吧！你到底哪里不满意说出来我不就知道了吗？！”
巨大的声响让她吓一跳，身体打了个哆嗦，汗毛竖起。靠在桌子边，声音颤抖，“你让我走吧，孩子跟着我过得不好，我实在没办法带她一起。”
答非所问，他还想继续怒吼，眼睛瞟到置衣架上挂着的新衣服，板板正正，一丝褶皱都没有。
深呼吸过后，平复自己的心情，将她拉到床上坐，蹲在她面前，“我要是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会改的。你这样一走孩子怎么办？你不要她了吗？”
罗莱枝：“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留在这里，孩子也会受我影响，我怕孩子会成为你第二个麻烦。”
带着孩子会有许多不方便，这不是逞强咬咬牙就能过去的事情，几年下来罗莱枝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眼泪聚成一团，一滴一滴落在腿上，“朵朵跟着我会受苦，跟着你们，会有好的教育，也不用跟着我到处搬家。我不会什么都不付出，等我安稳一点，我会每月打给你一些养育费。”
林桥的眼睛里充满难以置信，无效沟通让人烦躁，攥紧拳头一遍一遍捶在被子上，“那你为什么不能留下？你，我，孩子一起生活，什么问题都没有。要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解释。”
罗莱枝：“我孩子都给你了，你就让我走吧。”
“你觉得我是因为孩子才去找你的吗？我要的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把你找回来，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闲话了？你告诉我，我去教训她！”
她摇摇头，“不是，不是这个。”
“那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走！一句话的事怎么就说不出来！”握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被他逼急了，罗莱枝也索性摊牌，她发着脾气大喊：“我不想住院！我不想去住院！你为什么非要把我送去医院啊！？”
林桥纳闷了，“什么住院啊？你在说什么？！”
她信誓旦旦地说了自己看到的事实，“四年前跟你在医院遇到胡发，我认识他！他以前来过我住院的医院，那之后你跟他一直商量着要把我送进医院去，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啊！”
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我没有要你去住院啊，一直都没有。”
他的否认，让罗莱枝哭喊加剧，“你有！那天你的电脑还登录着微信，我看到胡发给你发的文件了，就是让我去住院的。你这几天也跟他打电话要把我送进去住院，你要是觉得我是个麻烦，我也不求你收留我！用不着你花钱帮我！”
林桥脑子飞速运转，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不过有一件事情明白了，就是她执意要走的原因。
整个身子沉下去，得到真相也没有让他觉得很阔然，反而有了巨大的力量压在自己的肩上难以呼吸。
心脏像被踩过一样，眼睛也没有生气，沉默一会儿过后，他用力地、决绝地扇了自己两巴掌。
罗莱枝听到清脆的两声，也停止哭泣。就算这件事情非得分个对错，林桥绝对不属于错的那方。
她慌忙捧住她的脸，自责地说：“你干什么呀？！疼不疼！”他的脸上慢慢泛红，“我去给你拿冰块敷一下。”
要起身之时，林桥把她拉住，“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
如果他刚开始就敞开了说，不弄这些背地里的惊喜，就不会有四年的分离，自己也有机会参与她怀孕的过程，参与朵朵从爬到走的过程。
林桥很少在他人面前流泪，就算是跟父母坦白罗莱枝的情况，捂着脸也是他最后的体面。
两滴眼泪从眼睛里先后流下，也不管面子不面子，“胡发也劝我带你去住院，但我想把你留在身边，w我问他如果是医生在医院都是怎么治疗，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他也只是在帮我根据你的情况制定方案，你回来了以后，身体肯定要发生变化，我这几天找他也是为了重新制定新的方案，不是要把你送去住院。”
“你你。”一直以来都是误会，罗莱枝沉下双手，这几年的逃避为了什么自己也想不通了。
林桥又继续道：“我不是要你光留下来而已。”他抬起头，对上罗莱枝的眼睛，“我是要跟你结婚。”
罗莱枝仅有些许感动，又很快自嘲，“这是不可能的事。”
林桥：“我也不可能跟你谈十几年的恋爱，朵朵需要正常的家庭，我也需要你。”
她还是摇头，“不行！这不行！”
林桥：“为什么不行？我爱你，你不爱我吗？”
罗莱枝哽咽住，不行的是自己，自己混乱的家庭，不想让林桥沾染进来。
她说：“你也知道我有病，本来照顾孩子就很忙，再让你迁就我以后会很累的。”
“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她的一再拒绝自己也忍不住哭出来，“你只要答应我，剩下的问题我来解决。”
罗莱枝：“你当然会这么说，可是你爸妈那边呢？不可能要瞒着吧，他们会怎么看我？他们能同意吗？本来他们年纪大了还让他们帮我照顾朵朵，我已经够过意不去了，我不想拿这件事来麻烦他们！”
林桥：“这件事早就解决好了，他们知道！我都说了！我让他们帮忙找你，我全都说了！”
她愣住片刻，他爸妈已经知道了，那以后怎么相处？哭得更凶，对他吼叫，“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说啊！我没有要嫁给你！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是不是啊！你想让他们都笑话我吗！”
猛地朝他身上捶打，想推开他往外跑。被林桥死死摁住，“我只有实话实说他们才会帮我去找你，反正我都会娶你，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他们同意了，他们同意我跟你结婚的，你不要担心这个！”
罗莱枝仍然怄气，“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他站起身，在衣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红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