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与白(十三)

    说起来有点可笑，一个平平常常的雨天，成了四个人的噩梦。

    一个安如玉，一个安静，一个简阳，一个封逸辰。一到雨天，他们的骨头里面都渗着冷气。

    安静有些怔愣，好像在安如玉走后她就经常发呆了，不过单墨染来之后倒是减少了。

    她从前一个人在家最常做的事就是发呆，怔怔的睁着眼睛，最后感觉到干涩后又缓缓闭上。

    安静这次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久违的发呆了。

    回忆又开始一轮复盘，她竭力想出来，想着英语单词效果好了点，但她一晃神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过去。

    她恍惚感觉自己好像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像之前她每天等待安如玉的样子，她好像在3d影院，看着有人在她脑海里剧情重演。

    过往的感觉她已经差不多忘了，她冷静的看着脑海里重演的画面。

    她现在的灵魂飘过去，附在过去她的躯体上。

    那是安如玉死前的某一天晚上，她那时是躺在沙发的，她能感到意识无比清醒，身体却沉沉的睡了，她的灵魂睁着眼睛躺在躯壳里。

    她听见门开的声音，然后少女小心翼翼的脚步。她闻到了糕点的甜香，她听见轻轻的碰撞声，那大概是少女小心的放下给她带的她最喜欢的甜品。

    她能听见脚步落地声，轻轻的，大概是蹑手蹑脚的向她走来。

    她睁着眼，躺在曾经的躯壳里，看见少女蹲下身子，看着她白嫩的脸，熟睡的模样，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描绘安静的眉眼。

    少女怔怔的盯着沙发上的人，她的身体随着小小的呼吸声轻微的起伏，她的嘴唇粉嫩。明明性格恶劣霸道又孩子气的人，睡着后乖的不可思议。

    少女魔怔般的探下身子，缓缓的靠近沙发上的女孩。柔软相触瞬间少女猛然惊醒，逃也似的跑了。

    过了一会，少女还是又蹑手蹑脚的从卧室出来，拿着一个毛毯子，盖在安静的身上，随后飞快逃离。

    安静猛然惊醒，好像灵魂重新和身体合为一体。

    她依稀能感觉到唇间曾落下的柔软，被子落下的温暖。

    安静顿悟，她实在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为好，干脆放下嘴角，整个人面无表情。

    她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她看着镜子中少女艳丽又清纯的脸，嘴角扯开一抹笑，镜子中的人也露出笑，很快消失，像是寂静的夜中昙花一现般的惊艳。

    安静一拳头砸向镜面，镜子瞬间四分五裂，她的手也冒出鲜血，她毫不在意。

    安静站在四分五裂的镜子前，洗手间的灯光很亮，她冷着脸，手鲜血流淌，四分五裂的镜子里映照出好几个人，每一个都冷森森的，好像鬼一样。

    她脑海中两个人对立，一个冷漠戾气，一个挣扎辩解。

    她根本就不是真正对你好，不过是对你产生了恶心的爱慕罢了，和那些在孤儿院里一开始想要收养你的人一样，看你漂亮。想把你培养成欲望纾解的工具罢了。

    你该不会真以为你帮她抢了饼干她就会理所当然的对你好一辈子吧？也就你还傻不拉叽的信这种鬼话。你还巴巴的对她掏心掏肺。——这个冷漠戾气的人声音尖锐，全身散发着阴沉。

    可是她对你的好是真的啊，她也只是喜欢你而已啊，她也没对你做过什么啊，她还给你做糖醋排骨呢。她还说过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做一辈子家人的。她曾经那么认真的许诺给你未来啊。——这个散发光辉的小人不忿辩解，不满另一个人全盘否定安如玉。

    安静好像坐在两人中间，被两人用力拉扯，她能感觉到灵魂有些撕裂的痛，从灵魂深处蔓延，鼻尖酸涩。

    两个小人也早已消失，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她自己。

    她突然感觉灵魂深处散发的空虚，好像信仰的大坝突然裂了一条缝，突然有些不明所以，突然不知道，她活着的意义。

    她迷茫了一阵，不知怎么的，单墨染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

    q版的单墨染脸上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态，只是手里拿着教鞭，挥舞着说，有这个时间发呆还不写试卷，今天的英语试卷写完了吗？

    安静打了个寒颤，黑暗的感情像是潮水般褪去。反正睡不着，她拿出英语试卷写了起来。突然她就不再想追究活着的意义了，活着才知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