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与白(七)

    “you already learned how to write……”英语老师勤勤恳恳的在讲台上为人师表，在讲台下，第二排的安静幸福的听着催眠曲酣然入睡。

    单墨染瞥到安静，眼里闪着笑。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英语很好的他并不是很明白安静在英语苦海挣扎淹死的痛。

    “安同学，”英语老师脸板着，安静的各科都非常完美，完美到他觉得安静六七十分的英语像是在故意针对他。

    简阳戳戳她的胳膊，安静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来。

    “嗯？”安静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发丝凌乱，睡眼朦胧。难得的显得有些乖巧。

    “还是两千字的检讨，英文版的，明天交。”

    “哦。”安静乖乖的，或许是英语成绩拉了全班平均分的缘故，她面对这个英语老师总是格外乖巧且怂。

    很快就中午放学了，安静扭头敲了敲简阳的桌子，“我们谈谈。”

    简阳愣愣，安静很久没有主动搭理过他了。这让他心里激动又掺杂着一丝不安。

    简阳心情复杂，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安静后面，两人到了教学楼的顶楼。

    顶楼的门是锁着的，不过门旁边倒是有一片空地，不知谁放的一套桌椅。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去吃饭，单墨染坐在班里，缓缓站起身，走到楼梯口那边，倚着墙安静的等着。

    墙壁冰凉，夏衣单薄，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他不动声色的站直身体，背离开墙面。

    没多久，顶楼响起脚步匆匆的声音，简阳红着眼的跑下来，看见单墨染一句话没说。

    单墨染看他跑远，大长腿才一步两台阶的走上顶楼。

    顶楼有些昏暗，装的是声控灯，此时周围寂静，声控灯自然没有亮。

    安静坐在椅子上，马尾扎不到的刘海也算长，垂落在她的脸颊，衬托出她小巧的脸。

    在昏暗中，她的脸色不明。整个人极其融洽的融入黑暗中。

    “后悔吗？”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单墨染问着有些走神的女孩。

    女孩抬头看他，眼神迷茫，她低声。“不知道。”

    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放下，还是执着。

    不知道该不该怀念憎恨。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未来。

    甚至脑海里一次一次想过和他们一起去死好了。

    她的每一次迷茫，脑海里都会有惨叫的安如玉出现。被凌虐的时候。

    她始终没有看着她，甚至连死的时候脑袋也背对着她，像是想在浑浊的泥土中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直到她爬着去安如玉凌乱的身体旁，才看到那双离开世界都没闭上的眼睛。

    安如玉的眼睛很大很好看，她一直很喜欢安如玉的眼睛，里面是对于生活的憧憬与向往。

    可是，那一瞬间她甚至不敢再看。

    那里面浓厚的情绪令她的心抽抽，绝望，挣扎，不甘，遗憾……

    安静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安如玉最后的那一个眼神，她自我折磨的一遍一遍回想。

    又一声叹息，单墨染走近，站在安静的身前。

    安静抬头看他，这才发现，男孩其实挺高。她抬的脖子酸才能看到他的脸。

    “安静，跟着心走。不管憎恨或放下，你都没有错。”

    这是眼前人第一次叫她名字，不是生疏的安同学，或者安静同学。

    明明两人差不多大，此刻单墨染却像长辈一样温和。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像是海，但却没有海的薄凉，像是可以容纳一切，包容万物。

    她虽然年纪小，但经历了很多，也见过很人。

    她见过的人大概有两类，一类像安如玉一样，这类人大部分为少年，像是红色和黄色的交织。有梦想，有追求，勃勃生机，热爱生活。也知道绝大多数人，像是灰色。黑色与白色的碰撞。善恶并存，似是有梦想，又总是浑浑噩噩。

    她不知道该用哪些颜色去形容单墨染，他像是浓墨重彩绘的丹青，揉成一副名家古怪的画作。时而从中窥见慈悲，时而从中窥见淡漠，时而从中窥见热情。

    单墨染看了看发呆的安静，没出声。缓缓从后面掏出一打东西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安静听到纸张放在桌面上的声音，有些回过神来，她疑惑，下意识“啊？”了一声。

    “一天一张，写完就交给我，我给你改一下，你记下其中的陌生单词及语法。”

    安静低头看到桌面上快有她高的试卷，感受到了单墨染同学滚烫的爱，她随着翻开一页，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小字，好像在游来游去。

    这些密密麻麻的字体让她无暇去回忆沉重的记忆。

    安静内心抗拒，表情失去管理，有些狰狞。

    “单同学，这就不用了吧。”安静努力扯出礼貌的笑，全身上下都在拒绝。

    “不用客气。”单墨染暴力镇压。

    安静龇牙咧嘴。

    单墨染看着安静离开的背影，仿佛能看到一朵打着雷的乌云跟着她移开。

    给她找点学生该做的事做，省的一天到晚的总想着犯罪。单墨染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