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来炸实验室
课间的时候，方朝彻一个人从二楼的通道走到高一区，然后又顺着楼梯往上，往四楼的实验室方向去了。
作为高一和高二区的隔断区域，实验室一带平时没什么人，以前在高一的时候，他乱走的时候发现了这条路线，他知道四楼的实验室和教师办公室中间的那扇门是可以打开的，那门看着是上了一把锁，但其实那锁是虚锁着的，很多次他都从这里穿过去，然后就到了一片安静的无人之域。
方朝彻在实验室的长走廊里徘徊了一会儿，然后随意站定在一扇窗前，把那窗拉开了。
他从兜里掏出刚刚从赵子龙裤兜里摸出来的烟，他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了。
他用手肘支着窗台，把身子稍微探出了窗口，一阵从口鼻中散出的烟雾顺着窗飘到了外面的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平静，确切地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还在想着昨天和纪晓楠吃完饭一起走的时候她说的话。
纪晓楠说他不够在意她，她在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里明显透着黯淡的悲伤，方朝彻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有多喜欢你，你应该知道。”纪晓楠说了一句，方朝彻在那一刻已经感到心里生出些隐隐的难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有沉默地听着，眼见着她垂下的睫毛之下潜藏着失落的泪光愈发明显。
他们又一起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但方朝彻好像觉得，这一会儿的每一步都久得漫长。
就在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身边的纪晓楠忽然一声轻叹，“算了，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
纪晓楠说完，她始终回避着的目光定定地望向了方朝彻，方朝彻亦与她对望着，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失望，心碎，也许还有几分最后的希冀。
但方朝彻最终还是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方朝彻又默默地低下了头，纪晓楠再没说什么，她转身果断地离开了。
方朝彻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在那一刻忽然有点恨自己，恨他的笨拙，恨他的冷漠。
此时方朝彻指间的烟燃得几乎只剩下了烟蒂，他最后又吸了一口，转而把那燃尽的烟头对着窗台按了按，他随手一弹，把烟头弹了出去。
“实验室严禁烟火，你不知道吗？”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骤然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响起，方朝彻不由地心下一抖，他抬起身朝走廊里一看，谢安正站在距离自己几步之遥之处。
“我操。”方朝彻呼出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像安慰自己似的道：“你吓死我了。”
谢安没什么表情，也没回应，他只是盯着方朝彻又看了几眼，然后转而走到与方朝彻相隔的另一扇窗前，把窗户打开了。
方朝彻对他的这种风格做派已经了解了大概，他见怪不怪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你怎么来了？”谢安一个迅速的反问，倒让方朝彻有点意外，据他的预判，谢安应该会默然不语，或者顶多回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你不都看见了吗。”方朝彻轻微地勾起嘴角，“我携带火种来炸实验室。”
谢安没看他，但是方朝彻似乎从一直望向窗外的他的侧脸上看到了一种轻微的笑意，他有点意外，因为同桌加前后桌了这些日子，他好像没见谢安笑过。
“五楼有天台，你怎么不去那边？”片刻后，谢安开口问。
“懒得上，费时间。”方朝彻没精打采地答了一句。
谢安没再说话，方朝彻朝他看了一眼，问：“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谢安只平淡地回道：“这里空气好，我需要新鲜空气。”
方朝彻觉得谢安这话从社交问答的角度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总觉得他说得有点装逼，他想到教室里坐在他斜后方的谢安从来都对着自己开着窗户一隙，并且很有一种晴天雨雪雷打不动的架势。
方朝彻没理会那么多，他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谢安指了指刚刚方朝彻来时的方向，只言道：“门没锁。”
“我操不是吧？”方朝彻惊叹了一声，“还有和我同道中人呢？”
谢安没作声，方朝彻倒来了兴致，他又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高一吧。”谢安答。
“是吗，那我怎么没在这儿见过你？”
“之前我一般都去天台。”
方朝彻点点头，“那你今天怎么上这儿来了？”
未等谢安答话，预备铃在此时响了。
谢安把身前的窗户合上了，方朝彻也转身欲走，谢安看了一眼方朝彻，却朝他所在的窗口走了过去，默默把那扇窗也关上了。
方朝彻不由地挑了一下眉，他想如果奇葩是一个坐标轴，那曹斌和谢安就分别处在坐标轴的极限两端，他俩的确是风格迥异的两朵奇葩。
“我身上有烟味，会不会把你的空气污染了？”方朝彻和谢安并排往回走，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故意说得有点戏谑。
谢安半晌没说话，直到快走到教室门口，他才幽幽地回了一句：“你不抽烟也是一个污染源。”
我操，方朝彻听了这话不由停住了脚步，他盯着谢安一直在看，但谢安却没管那些，他头也没回地径直进了教室。
方朝彻感觉十分不爽，虽然他听出刚才谢安的口气是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但这种实质内容意味十足的玩笑在他听来还是觉得浑身不痛快。
“真是够装逼。”方朝彻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有点无奈地进班去了。
中午的时候，方朝彻和赵子龙本来想去踢球，方朝彻原来班级的男生和他们约好了要和其他班的踢场球赛，但是到了球场，那些人没有出现，方朝彻他俩只得扫兴地回了班。
他们还没等进教室，就看到叶妍迎面走了过来，她一脸担忧又焦灼地对方朝彻道：“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咱班门口来了几个人，说要搜查，你去看看吧。”
方朝彻和赵子龙走到教室门口，看到那儿果真聚了几个人，他们也都穿着校服，正对着班里的人颐指气使地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方朝彻走到他们跟前问道，顺便打量了那几个人一眼，看这派头，就不像什么好鸟。
为首的那个男生扫了方朝彻一眼，只道：“学生会纪检部的。”说着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比他瘦弱不少的男生继续道：“他mp5丢了，我们各个班检查一下。”
方朝彻听了，不由冷笑了一声，他又扫了一眼那几只鸟旁边那个噤若寒蝉的男生，他道：“丢东西就自己找，失窃就报警，学生会什么时候管这么宽了？”
那个出头鸟听了，露出几分不满，他强硬道：“这是偷窃，我们有权调查。”
方朝彻无奈地笑了笑，“照你这查法，是想把每个班都翻个个儿了，警察也没这权力。”
“你少废话，今儿我就查了。出头鸟不耐烦道，现出一副无赖式的霸道姿态，他指着教室里的众人道：“你们谁拿了，最好趁早交出来，否则我就要搜了。”
“你他妈谁啊？凭什么搜我们班？”只听教室后门口传来一声叫嚷，众人回头一看，是曹斌在说话，和曹斌一起的还有萧国添。
方朝彻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现在是午休时间，老师们大都不在，虽然学生会的名声在众人眼里已经是人人喊打，不管他们是不是冒牌的，但这几个人敢打着学生会的旗号走街串巷耀武扬威，如果不是脑残纯装逼，就该是自恃有点来头有恃无恐。
此时曹斌和萧国添已经走到了教室前头，和方朝彻赵子龙一众人等与那几个男生对峙着。
出头鸟脸上的怒意在这时已经涌上来十分，他道：“东西就在你们班附近丢的，不是你们能有谁？”说着，他忽而指着曹斌道：“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你要不心虚，在这张牙舞爪的干屁呢！”
“你他妈找死是吧？”他话音未落，曹斌就叫骂着意欲冲上去揪那男生的衣领，但是被他身边的萧国添即刻拦住了。
“行了！”只听方朝彻一声，他往前走了半步，盯着那男生道：“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我就明着告诉你，今天你要动我们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够，要么你就去报警，要么我就告你非法搜查，我来报警。”
那男生听了，冷哼着笑了几声，“行，真不错。”他指着方朝彻一众人，眼里透着阴诡的怒意，只听他又道了一句：“你们几个，等着。”说完他带着那几个人转头出了门。
班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曹斌骂骂咧咧地又骂了两句，“散了散了吧，没事了。”萧国添对班上的人说了一句，班上那些心有余悸的女生们这才渐渐散开，恢复了常态。
方朝彻正想回座位，萧国添却拉住了他，他问方朝彻：“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方朝彻摇头，反问他：“你知道？”
“霍霄你认识吗？第一职高的。”
“不认识。”方朝彻道。
“刚才那人是他弟，叫江辰。”萧国添又意味深长地接着对方朝彻说了一句：“霍霄那种人，咱们都惹不起，他和咱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不一样。”
萧国添说到这种程度，方朝彻已经懂了，虽说以前他打架犯浑，但也都是在学校范围内和同龄的男生胡乱打打，或者顶多为了装逼和其他学校的约个群架，至于更狠厉的人物，他并没有沾过身。
“你的意思，那傻逼要让霍霄堵咱们？”方朝彻问。
“十有八九。”萧国添道，“他那么嚣张，不就仗着这个吗。”
“操，那傻逼欺人太甚，就他妈该干他。”曹斌愤然说了一句。
“我看最傻逼的就他妈是你。”萧国添怼曹斌道，“你刚才还要跟他动手，你要真动手了，你就等着住院吧。”
曹斌没再作声，他也意识到了事情好像有点严重，方朝彻分别看了一眼曹斌和萧国添，他道：“咱们没动手，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我去。”
“不行。”方朝彻旁边一直没言声的赵子龙忽然开口，他看了一眼方朝彻，决然道：“一起去。”
“一起去。”萧国添此时也说了一句。
“那必须一起去啊。”曹斌又附和。
方朝彻点点头，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在各自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