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爱极生恨
雨停了,天亮了,人该走了。
从山间破庙到杜家庄这段路,快马疾驰一天半可到达。
顾思想要快些赶路,杜小虹却宁愿缓缓归家。
这一段路一共走了四天。
第一天策马而行,等到了中午,杜小红却觉得太快了,非要下马徒步行走。
顾思虽然不解,但还是听她的话。
就这样,两个人牵着马,缓缓行走。
晚上投宿时,两个人就住在同一间房,两张床并在一处,一人睡一边,没有逾矩。
在旁人眼中看来,他们像情侣、像恋人,却不像夫妻。
夫妻之间没有那份拘谨、羞涩!
到了第二天清晨,顾思打坐调息时,发觉身体开始有了异样,背心上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他觉得奇怪,恰好手指还能够得上,伸到疼痛处轻轻一按,痛得险些叫了起来。
尝试运行真气,感知体内有何异状,这时他才发觉已中了毒。
这毒正是来自冀边三煞掌力中的毒素。
好在他心细,发现得早,费得功力去驱毒,总能驱得尽的。
但这时另有大事要办,还不急于一时。
第四天黄昏时,距离杜家庄只有一里的距离。
一直牵着的手忽然松开了,顾思感觉出杜小虹心里在害怕什么。
杜小虹忽然转过身,面对着顾思,十分郑重地道:“顾郎,我心里有一个想法。”
顾思微笑道:“你说!”
杜小虹道:“你现在就带我走,以后再也不回来,就当做杜家的杜小虹已经死了!”
她说的十分郑重,看得出已经决定抛弃一切随他而去。
顾思显然想得更深,更远,他没给拒绝,只是拉起她的手,温柔地道:“走吧!已经快到家了!”
杜小虹最后的一份勇敢,就此消散。
两个人身形渐远,消失在暮色中,却已到了杜家庄的门口。
望着长长的围墙,宽大的庄门,以及新上的鲜红油漆,顾思第一次感觉到了她的杜小虹之间的距离。
或者说,是他和杜家庄之间的距离,看来那么近,实际是那么地远!
他心中第一次感到胆怯,在那大富大贵的人家面前,他贫苦出身的自卑感骤然间显露出来。
他自己的一腔热血,勇气,一点点地消散了。
杜小虹却没有察觉,因为她心上被另外一种情绪所羁绊,她在担忧,不安。
杜小虹道:“我先进去,跟家里人说一声,等会儿再请你进门!”
顾思道:“好,我等你!”
杜小虹走出几步,又迟疑道:“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顾思看着天边的夜色,道:“天亮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杜小虹终于推开那扇大门,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思的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他转过身,看着那片灿烂的星空,眼睛里,脑海里却都是她的身影。
他等了一夜,杜小虹再没有出来。
他感到不解、害怕、好几次想要越墙而入,进去看看杜小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不出来?
可是一看到那堵高墙,他又没有了勇气。
漫长的夜终于过去,天边微露曙色,他动也不动地站了一夜,外衣被露水打湿还不知。
他茫然地转过身,望着杜家庄的大门,心中忽然间涌起一阵冲动,但这一夜下来,心身俱疲,竟然牵动了身上的隐伤。
他想闯进庄,但他此时已无能为力,只能先行离开。
天亮了,风更冷了,已经入秋了。
他们两个人从此再没见过面!
河水潺潺,青春一去不复返,三十五年的光阴,顾思也不知是怎么过去的。
这些事情似乎还是昨天发生的,记忆还是那么地清晰,但他确确实实已经老了。
但生命中总会有一些事情放不下,抛不开的。
顾思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形已有些佝偻,在沉沉夜色中显得说不出地凄凉。
他的眉宇间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他终究没能将冀边三煞留在他体内的毒驱尽,唯一陪了他三十五年的,只有这伤。
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这份痛苦,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因为今夜能见到一个人,杜小虹!
身上的伤使得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以前有一段时间会恨着她,但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在最后的一刻能见她一面,他就知足了!
见面的地点就在林木深处,这段距离并不远,顾思忽然找回了年轻时和杜小虹一起时的那份心情,羞怯、兴奋,还有快活。
想到了她,顿时觉得这三十五年的时光并不白费。
可是他终于还是失望了!
等待着他的不是杜小虹,而是徐崇!
这十几个人就站在一株大树前,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
顾思穷极目光,始终找不到想见的人,渐渐怒气勃发。
徐崇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鄙夷,脸上却带着温和的微笑,道:“顾前辈好!”
顾思只是问道:“小虹呢?”
徐崇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道:“伯母不在此处!”
顾思怔了怔,道:“那根银簪又是怎么回事?”
徐崇道:“伯母感念前辈对她的牵挂,但是当年萍水相逢,没成想让前辈造成误会,牵挂了这么多年,实是抱歉,特意让晚辈送回,以及这一点点小心意!”
他一挥手,就有个十分干练的年轻人单手托着一个盒子送了过来,另一只手在盖子上轻轻一拨,盒子里竟放满了黄金。
徐崇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徐崇微笑道:“这是一点点心意,希望前辈以后能过上比较好的生活,不要再来此地了。”
他的笑就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顾思的自尊心上,其他人的脸上也有微笑,带着鄙夷之色。
顾思缓缓道:“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小虹让你来的?”
徐崇语气冷淡道:“伯母连你送他的银簪都还了回来,还需要再问吗?”
顾思沉下了脸,道:“我已经问了!”
徐崇目光闪动,说道:“是伯母让我来的!还有,伯母的名讳不是阁下可以随便提起的,而且你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还请慎言。”
他连“前辈”这两个字都懒得出口了。
那年轻弟子看着他这一副落拓模样,越来越是讨厌,将装满黄金的盒子放在他面前的地上,退了开去。
顾思喃喃自语道:“难道一直一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一连说了数遍,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难过。
徐家堡的一名年轻人听得不耐烦,喝道:“拿了黄金就快点走!再这样纠缠不休,就让你试试我们的九玄神针!”
顾思突然间抬起头,满脸杀气,喝道:“老子倒要看看,九玄神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这一声大喝宛如半空中响了个霹雳,众人耳中不由得嗡地一响,直到此刻,徐崇等人才知他内力深厚,断然不可小觑。
徐崇正想叫众人小心防备。
便在这时,顾思一脚踢飞面前的盒子,盒中黄金如花雨般缤纷洒出,随即欺身近前,双手勾拿点打,在这十几人之中来回穿梭。
这些人空有一身武功,但对手到了近前,九玄神针的功夫不便使出,还要防备被满天飞落的黄金砸伤,只在瞬息之间都被点中穴道。
徐崇武功更高,反应也快,正待出手,忽见两个人迎面砸来,都是徐家堡的年轻子弟,一怔之下,顺手去接,但觉背上一阵酸麻,顾思不知怎的,竟然绕到了后面,点中自己的穴道。
徐崇脸色惨变,目光跟他杀气腾腾的眼色一触,背上不由得沁出一阵寒意,几乎脱口道:“你想干什么?”
顾思狞声道:“徐家堡毁了我一生,那我就杀尽徐家堡的人!你就是第一个!”一拳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