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释难
宽大的石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望着井上春刃他们先前坐过的石壁，心里面不知不觉泛起了一阵不安。
但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不安，连他也说不清楚。
过了半个时辰有余，冷厌秋走了出来，吁了一口气，抹去额头的冷汗，说道：“就先这样了！剩下的等秦阿回来再说！”
云酌朝她微微一笑，柔声道：“辛苦了大半夜了，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冷厌秋被他这么一提，也觉得疲惫了，同时心中又觉得很温暖，点了点头，倚在一处石壁旁。
云酌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冷厌秋从衣服上闻到一股浓郁的男子气息，忽然间感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安全感，朝他甜甜一笑，不久便即睡去。
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看见了自己脸上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灿烂笑容，她现实中的脸色也相应地露出欢愉的笑意，但眉头骤然间紧紧皱起，痛苦代替了欢愉，她已到了病床前，母女诀别的那一刻，那时她还不太懂到底什么是死亡！
她还没来得及再叫一句“母亲”，身子突然间陷入了一片虚空中，黑暗已将她吞噬。
她满脸泪痕，挣扎嘶吼着，突然间肩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阵疼痛感让她霎时间清醒过来，原来刚才是在梦中！
石室中没有阳光，醒来后发觉烛火已黯淡，眼角的泪痕未干，到底何处是在梦中？
冷厌秋心中一阵惘然，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环顾四周，却看不见云酌，她吃了一惊，连忙进去旁边的小门查看，里面的少女也都不见了。
她顿时手脚无措，仿佛失去了些什么，心头空空荡荡的，紧接着就是破口大骂，骂出了不少难听的话，自从学会以后，她可从未用过这些脏话。
一边骂着，眼泪一边往下掉。
突然间，肩头被人轻轻一拍，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语气，“饶了我吧！”
冷厌秋像是一只中了箭的兔子，跳了起来，转过身，就瞧见云酌站在面前，温柔地微笑着，左手拿着一块湿毛巾，右手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她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羞得脸都红了，垂下了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酌走上前几步，说道：“擦一擦脸，吃点东西吧！”拭去了她额头上的冷汗，将那块湿毛巾塞入她的手中。
冷厌秋擦了擦脸，问道：“你去了哪？为什么手上有这些东西？”
云酌道：“我一直在你身边，见你睡得很安稳，就去找点吃的过来，没想到才走开一会儿，就……”说到这里，只是苦笑。
他知道这种自幼失去父母照顾的人，外表虽然坚强，内心不免脆弱，连日相处，两人之间感情颇深，醒来时见不到自己，一时间情急，有些过激的举动，却也难免。
只不过云酌没想到的是，冷厌秋对他的感情已如此深厚了，想到这里，暗暗担忧。
冷厌秋吃着食盒里的精致点心，目光却一直注意着云酌，见他脸上神色凝重，不由得心中忐忑，握住了他的手掌，歉然道：“云大哥，刚刚是我不对，你狠狠骂上我一顿吧！”
她语声娇柔，手掌滑嫩，令人不自禁心生怜惜爱护之情，纵有些许怨气，也尽在这一片温情中化开。
云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道：“你这么乖巧的模样，就算刚才真的惹得我不开心了，现在也已经没有脾气了，快点吃吧！”说话间将双手移开。
食盒中的点心确实精美，冷厌秋吃得格外美味。
她擦了擦嘴唇，正要发问，云酌已道：“这些都是秦阿带回来的！”
冷厌秋道：“那怎么不见他？还有那些少女？”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秦阿的声音，“多谢姑娘挂念！”
冷厌秋笑道：“你倒是每次出现得都很突然。”
秦阿笑了笑，说道：“那些少女我都安排到了外面的一个洞穴，那里显得没有这么阴沉。”
冷厌秋眨眼道：“你是不是还带了其他人回来？”
秦阿“嗯”了一声，道：“我从近处的青楼赎了几个女子出来，让她们帮我照顾这些少女，现在在帮她们换衣裳，上新妆。”他又补充了一句，“中原少女常化的淡妆，不会吓到人的。”
冷厌秋笑嘻嘻地看了云酌一眼，自然是在嘲笑他被吓到了的事。
云酌不以为意，向秦阿说道：“接下来要辛苦你将这些少女分别送回去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秦阿点点头，道：“好！”脸色又黯然了下来。
云酌道：“你在担心什么？”
秦阿道：“我看她们昏昏沉沉的样子，内心之中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大的改变。”
云酌缓缓道：“毕竟是中原女子，身上流着的是华夏民族的血液，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改变了！现在只不过是思想上生了一场小病，给她们一点时间，回到家里人身边，回到熟悉的地方，慢慢的，总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内心中原本担忧的念头忽然清晰了起来，“改变一个地方的思想，往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如果那些东瀛人有这种毅力，花上漫长的时间与精力，是不是也能将我们中原的人变得像东瀛的那样？先影响一小部分人，再慢慢扩展成一大部分人？”
可怕的念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脸上终于流露出骇然的神色。
秦阿和冷厌秋见了，连忙询问，云酌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
三人默然不语片刻，心中都感沉重。
过了一会儿，冷厌秋忽道：“东瀛人的图谋被你们所瓦解，以后即使另有图谋，说不准还会被其他有志之士毁去，干嘛这么杞人忧天？”
这句话犹如拨云见日，将他们两人心中的忧虑散去。
秦阿笑道：“说得对，江山代有才人出，未来的事，有未来的人操心，华夏文明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人改变的？那些东瀛人现在的知识文化，岂非大多都是从唐朝时学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