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体面的答案
滨海沙滩，暖风徐徐。
赵良挎着礼服外衣，敞开了衬衣，卷起了裤腿，沿着沙滩茫漫无目的走着，任由海浪拍打着赤脚，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即将消失的脚印……
赵良眼中的蓝光消失了，他刚刚完成了一项针对远星战局的战略规划。
编写的报告已经通过地下网络上传给委托人，正在等待审定结果。
如果确认通过，赵良将会得到一笔十分丰厚的酬金，足够解决目前面临的一切麻烦。
所以，这是一个并不简单的委托。
在委托人提供的信息内容中，边境行星的土著正在发动叛乱，时机恰到好处，是星球雨季来临的时候，也是土著个体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土著的叛乱，让临时政府和各大商业公司损失惨重。
最要命的是，土著一方已经掌握了灵能矿初炼技术，建立了走私渠道，通过走私灵能富质矿土获得了大量资金。
叛军势力正在不停升级装备，越来越多的雇佣军也在加入土著一方。
内政部派驻的先遣军因此损失惨重，整个大陆上，数以百计的基地正在被不断摧毁……
委托任务的具体要求，是针对假设情况进行战略规划，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平息叛乱，恢复灵能矿在内的矿业开采和大宗商品贸易……
这是一个看起来并不复杂的规划委托，和学院中布置的许多分析任务类似，却在学院地下论坛中挂了很久，委托金额很高，足有2w星元。
这是一个十分诱人的价格，包括赵良在内的许多学员也想挣到这笔外快。
许多人为此早已提交了战略规划报告，给出的应对方案包括了向内政部申请星区军团支援，进行星球封锁，断绝走私贸易。
或是申请星门总督府申请灵能矿贸易管制，减少初炼灵能矿土流向拥有高纯度提炼技术的帝国核心区域，同时收缩防守，减少据点分布，等雨季结束后进行大规模反击……
这些答案无疑都是正确的，符合学院派的研究范式，是无可厚非的正确选择。
但隐藏在暗处的委托人并不满意类似的答案，许多人因此浪费了获得巨额赏金的机会，只拿到了参与奖励，可怜的50星元。
为此引起了许多学员的不满，所有人都搞不明白委托人到底想要什么，在戏耍或是嘲弄索伦堡的精英们吗？
不，不会的，能够在索伦堡学院地下论坛出现的委托任务，都是经过地下论坛管理层多方验证，确认真实有效，且资金已经入账，无法返还的。
地下论坛是索伦堡学员心目中的圣殿，只有少数极具天赋，且成绩优秀的学员能够找到，并获得进入论坛的资格。
地下论坛，以及它的管理者们，是绝不会允许有人用一个假委托去欺骗戏弄所有人的。
所以委托一定是真实的，只是所有人都猜不透这个神秘委托人的真实需求。
对于这个委托，赵良已在学院地下论坛中观察了很久。
能在地下论坛发帖抱怨的学生，都是有能力找到学院地下网论坛，并成功进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大概都是比赵良更加优秀的人。
更优秀的人都失败了，赵良自然无法理解，也没有信心提交自己的报告。
他同样不明白委托人想要什么。
但在今晚，赵良从库柏斯、西莉亚，以及所有早已投靠维拉的同伴们身上，赵良看到了人性的真实模样。
失落中的赵良，猜到了委托人想要得到的答案。
因为他透过人的贪婪，看到了委托人无法述说的境遇。
“他”不能大规模封禁走私，因为不单单是土著在走私物资。
“他”不能请求增援，因为会有人会被事后问责，失去一切，比起底层士兵和人员的持续损失，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前途。
委托人甚至难以收缩防御，因为在走私和权利泛滥的土壤上，派别林立是必然的状况。
也许岁月静好之时，大家会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有序，但在灾难来临时，在不断流血的当下，人人都得为自己、为背后的支持者和掌控者们权衡利益得失。
战与和，进与退，作为决定战局走向的前提，个人的利益，其实比战局本身更重要……
如果赵良没猜错，委托人大概是一个殖民星球的上层派系。
他们曾经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现在却因为逐渐失控的叛乱狼狈不堪，正在不顾一切的隐瞒实情。
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收拾局面，挽救自己的可悲命运，这群人必然已经耗费巨资贿赂恒星总督府和星球监察官，延缓自己被剥夺星球管理权的命运。
以至于他们连封锁空间航线抑制叛乱者走私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在借着叛乱者的名义扩大走私，以此弥补贿赂带来的巨额资金缺口……
一定是这样的，赵良已经看到了，并确认了这一切。
在离开宴会前，他从灯红酒绿的局中众人的身上，看到了遥远星球上当权者们的嘴脸，那是贪婪、虚伪、自以为是的模样。
所谓的局中人们，在面临可能失去一切的危局面前，一定会不折手段，毫无下限，只为保住他们的利益。
如果火焰能让他们保持优雅和干净，那他们一定会点燃野火，任凭大地变成炼狱……
一定是这样的，也只有赵良这样出身低微，却有机会在所谓的上流社会边缘徘徊的普通人，才能如此真切且深刻的理解权贵们心理变化。
他或他们，想在游戏规则下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一个在帝国和宗教律法框架范围内，就算并不那么合法，却能被容忍，被体谅，且不失体面的答案。
这个答案不能触及某些禁区，而这些禁区，并不包括下级士兵、平民们的利益，甚至不用考虑他们的生命……
赵良内心悲凉，他理解了委托人的所有需求，聪明的大脑甚至已经自作主张的给出了答案。
一个卑鄙、残忍，但很体面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