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交租
大槐村被人打砸了。
或者说，被人上门追债了。
全村上下，老老少少，一共不足百人。
其中没有一个青壮年，全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女。
青壮年，要么被抓壮丁，要么被服徭役，要么被逼卖身为奴去还债，总之就是留不下几个。
尽管如此，大槐村还是欠下了许多债。
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明明很努力，很劳苦，为什么日子总是过不下去呢？
现在清河帮上门追债，要交今年的地租，村民实在拿不出来，于是被赶在村口的打谷场上，一起看村长挨鞭子！
十几鞭子打了下来，村长后背血肉模糊！
几十口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小队长疤瘌强，厉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个个全都该死，偷懒不干活，一年了，连一点儿租子都交不上！
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瞧瞧，你们不知道清河帮的厉害！
这么好的水浇田，多少人抢着来种呢！
你们要是不愿意，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有的是人来租田种地呢！
要是没有那个骨气，就乖乖的种田，好好努力，多打些粮食，交租子还利息！
不然的话，我们帮主大发雷霆，把你们全都抓去卖了抵债！懂不懂？”
疤瘌强环顾一周，瞟见两个弱弱小小的女孩子，心中不禁一动：这两个小妞儿姿色不错，再养些日子，可以尝尝滋味了！嘿嘿嘿……
他笑的让人发毛，被吊着的村长心里发慌，哀求道：“小队长啊，求你宽限几天吧，才收割没多久，现在我们是真交不出粮食啦！
再过几天，村东头的高粱熟了，我们一准收来补上，决不敢有半点儿懒散的！”
这个世界，特别奇怪。
没有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温度变化不大。
天上的星宿，也没有北斗星和北极星，月亮的运行是严格按照三十天的。
大家只是根据月亮的位置，来判断一年的变化。
因为它会出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
好在太阳还是东升西落，并且是略偏天空的南方。
算是对于来自蓝星的卫平安些许安慰。
刚开始的时候，卫平安极不适应。
以为自来到了某个时代的蓝星上，处在靠近赤道的位置。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这里大致与蓝星相似，却有许多本质的不同。
比如说月亮，比如说四季。
初期的惊讶过后，卫平安甚至有些庆幸，没有害冷的冬天，他就不担心被冻死了。
四季如春，随时可以耕种收获货，岂不是物产丰富不至于饿死了？
但短暂的喜悦过后，残酷的现实让他受到狠狠的打击。
四季的耕种带来的不是四倍的收获，而是四倍的剥削。
收租名目也不只是年租，还有季租、月租。
收获的粮食，要先填满地主的粮仓，才能剩下些许留给佃户。
四倍的劳碌，只带来四倍的辛苦。
因为地主的粮仓越来越高，地主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他们剥削人，从来孜孜不倦，他们压榨人，也从来没有满足的时候。
原来，无论环境怎么变化，甚至改天换地到了另一个世界，人性的贪婪都不会丝毫的减弱哪怕一分。
这个世界，作物的耕种虽不发达，但远没有到使人忍饥挨饿的程度。
可因为盘剥和压榨，人和人的生存条件，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穷人累死累活的耕种，出产许多粮食也不够自己糊口。
而富人盘剥之后，就开始肆意挥霍，去追求更大更强的权利，由此衍生出更多可以探索的领域。
修武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内容。
修武进阶，更强更高，武功秘籍，宝物兵器，美女珠宝，这一切如闪光的星星镶嵌在墨黑的夜空。
那阴沉的背景，却是最底层如蝼蚁般挣扎生存的亿万百姓。
这个世界如此不公！！
卫平安挣扎两年，走投无路，卖身为奴，求一个机会。
如今学有初成，满心欢喜的归家，却见到了这幅场景！
疤瘌强正想再耀武扬威一番时，猛然被人飞撞了一下！
他整个人横飞出去，狠狠得撞在大槐树上，挣扎了几下，才站了起来。
刚一站稳，便一口血喷了出来，差点晕死过去！
原来是卫平安飞身过来，一个铁山靠，把他撞了出去！
“你……你是什么人？清河帮收缴地租！你休要阻拦！免得惹祸上身！”
旁边的小喽啰吓得战战兢兢，腿抖不停。
收了多日地租，一个个佃户都温顺的像绵羊，任人宰割，哪有敢反抗的！
今日从哪里蹦出来个活棒槌，敢打收租的人！
疤瘌强终于喘过气来，高声叫喊着：“给我把这小子拿下，吊起来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这八九个喽啰，全都是恃强凌弱的主儿。
平日里耍耍威风也就罢了，哪有什么真本事。
猴子和大壮见了，二话不说，上前就打。
他们两人，好歹也是修为在身，三品高阶的内力，可不是白给的。
就算没有武技支撑，强健的体魄，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因此，没有两个回合，这八九个喽啰，全都被打爬在地上，哎呦不断，却也不敢站起身来。
“哪里来的混蛋，多管闲事，敢淌这趟浑水，清河帮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疤瘌强嘴硬，不肯求饶，抬出清河帮来压人。
卫平安上前，拍着他的脸，说道：“疤瘌强，你眼瞎啦？没看出我来吗？我就是大槐村卫平安啊！
怎么样，没想到我能回来吧！”
疤瘌强一听，立时来了精神，踉跄着爬起来，说道：“原来是老卫家的小子！好你个小混蛋，你今日打了爷爷，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清河帮不会放过你！”
“笑话，这天底下，逃不过一个理字，我和清河帮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清河帮凭什么和我过不去！就为了给你一个小喽啰出气吗？你太高看自己了吧！
你呀，不值这个价！”
卫平安嘲笑道。
“你……你别狂，我们今日来收租，你带领村民抗租不交，还打伤我们的人！
清河帮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为他一个狗腿子，兴师动众，当然不符合帮会的利益。
但如果给他们扣上一个“抗租不交”的帽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卫平安薅起他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问：“谁说我们抗租不交了！分明是你们拿了租子还打人，纯属私人恩怨！”
“你个小混蛋，老子跟你私人恩怨？
好，你说的，你没有抗租不交，那你交呀！把租子拿出来呀！”
疤瘌强摆烂，伸手要租子。
“一共多少，我马上交给你！”卫平安淡定的说。
清河帮的势力颇大，管着这周围十里八乡好些村落。
卫平安现在还不想跟他们翻脸。
至少眼前不会。
“一共是十七石又三斤粮食！外加五百文地税钱！拿来吧！”疤瘌强甚为傲娇，他知道对方拿不出来。
村长已经被放下来，喘着粗气，焦急的争辩道：“哪里有这么多呀！刚才不是说才六石一斤么？而且这地税上个月才交过的呀！”
疤瘌强一脸无赖的说：“这是连下个季度的一起收了，你懂吗？再说了，这其中还有利息呢？粮食的利息，可是按最高的来算！
总之我说多少，就算多少！
懂吗？ ”
“这是什么道理呀？！这是要逼死我们大槐村啊！”
村长急的不住的拍腿，嚎啕大哭起来！
“哼，有了卫平安这小子给你们撑腰，你们的好日子，可是在后头呢！
你就等着清河帮对你们多加关照吧！”
疤瘌强威胁的说。
见他那得意的模样，猴子狠的牙根痒痒，上前就是两脚，踹倒在地，一下踩住骂道：“我让你笑，笑得小爷我不高兴！我看你还敢笑！”
“卫平安，咱一码归一码，你管好你的兄弟，我拿租子走人！咱不兴公报私仇的！”
疤瘌强有些怵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公报私仇，是吧？你再笑！是吧？”
猴子不管不顾，又是两脚，边踹边说。
疤瘌强两眼冒金星，争辩道：“我没笑，我没笑啊！”
“你不笑，是吧！你还敢不笑！是吧！”
哐哐，上去又是两脚！
疤瘌强怂了，彻底无语了。
这分明是要揍他，为什么还要找借口呀！
他求饶都求的好辛苦！
卫平安扔过二十个银币，甩在地上。
“这些银币，足够你说的租子了！
不单这个月，连下个月的，我也交了！”
说着，他又扔下二十个银币。
“下个月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否则的话，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吗？”
有钱，就是说话硬气。
这似乎是种错觉，却又无比真实。
看着地上的一堆银币，疤瘌强变成了哈巴狗一样，立刻摆出一脸笑容，并且还活蹦乱跳起来。
“哎呀，这……这话怎么说的。
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有钱你早交就好了嘛！
还动手动脚的，多伤和气！
兄弟们，咱们走！”
说着话，疤瘌强假装没事一样，拖拉受伤的腿，像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得跑出村了……
眼前的危机解除了，卫平安心中却升起一丝忧虑。
他本想着回来后就可以过平稳日子，看来这根本就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