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道别
尤卿买完单，两人一道走出了聚湘楼。
刚出门没几步，天突然下起了雨，两人连忙快步躲进了路边的书报岗亭里。
“我记得，接你那天，也下了这么大的雨。”尤卿抬手擦了擦肩头染上了的湿意，楚萱萱又往旁边挪了挪，想让他往里靠一点。
尤卿这才靠近了一步。
他总是站在合适的位置上，不远，也不会过近。
他不讨厌这个聪明又单纯的学妹，甚至，确实有一些好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从未开口表露过心意，他不反感她的一切行为，哪怕学校里流言蜚语满地飞，他也一直未有表态。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甚至不想结束得太快。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确实有些渣的时候，是拍完林宣竹那个短片突然走红的时候。
看到她实名维护他时，他承认，有些心动了。
她那一行行发自肺腑地言辞，像是鞭笞他内心的道德戒尺。
这样一个好姑娘，一腔孤勇地喜欢着他，追随着他，维护着他。
她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得见。
他不该只默默享受，而不做任何回应。
哪怕，他从未强迫过她什么。
但他也不应该这样无限消耗着一个好姑娘的心意。
他原想着，总有毕业那一天，总有分道扬镳之时。
她也总有默默放手的时候。
“嗯。那时候刚来宋城，对这里也不熟，还迷路了。幸亏学长找到了我，不然估计免不了要在寒风冷雨中伤怀了。”楚萱萱扭头，言笑晏晏。
刚开始，宋城对她来说，确实只有尤卿。
现在，她拥有了更多。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了苏小婉，那日义无反顾搭救她，今日又似卸下了一切伪装来勾搭她。
想着想着，笑容更盛了一些。
如果她是个男生，兴许她都要着了她的道了。
她明明和自己一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但她是大胆地，疯狂地。
“学长会接受胡导的提议去拍电影么？要进娱乐圈了么？”还没等尤卿开口，楚萱萱挑了话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苏小婉的影响，她似乎胆大了一些。
尤卿今次的饭局意义，不用他说，楚萱萱又怎会不明白。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想让他做这个坏人呢。
“嗯。有这个打算。毕竟是国际大导演邀约，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尤卿将眸光从楚萱萱脸上收回，看向远处，雾蒙蒙一片的宋传校园。
他原来就对计算机系谈不上喜欢，要说学这个，起源还要追溯到高中时候帮着林宣竹一道整蛊钟子睿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觉得宣宣需要一个计算机高手在身边。
为了让她需要自己，一步步往前走。
而今，才恍然觉悟，她需要的，或许从来都是自己站在合适的位置上。
这一点来说，尤卿觉得自己不如楚萱萱聪明。
或许，自己是时候该走上自己喜欢的路，为自己谋划一番未来了罢。
想到这里，尤卿又不自觉地苦笑了一番。
这个机会，还是林宣竹给的。如果她不拉着自己拍这个短片，自己又怎么会得到胡导这根橄榄枝。
“我相信学长的天赋，更相信学长的能力，无论你选择哪条路，一定会走出你想要的成绩的。萱萱提前祝学长一帆风顺。”
尤卿一顿，对哟，她也叫萱萱。
他点了点头，抬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温暖交汇，目光交叠。
她知道自己是来道别的。
她也是来道别的。
两只手松开，温暖顷刻散去。
尤卿迎上她笃定又温柔的眼神，终是歉意开口：“萱萱，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厚爱。你是个好姑娘，也很优秀，是学长自身的问题，这些年我始终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导致我也无法接纳任何人的情感。虽然有些迟了，还是，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心意。”
哪怕她从未开口提过，但他分明早就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他明明可以再早一点告诉她。
但他还是选择了耽误她。
楚萱萱摇了摇头，他喜欢林宣竹，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愿意追逐那没有结果的感情，自己又何尝不是？
“谢谢学长的回应，萱萱并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后悔，与学长的相遇让所有雨天都变得美好起来。这几年短暂的校园生活，因为有学长，而变得更精彩了一些。学长如果实在过意不去，他日再相逢时，记得请我吃饭就好。”
楚萱萱说完话，不甚在意地将目光收回，她投入成本的时候本就没有骐骥过回报，此刻亦谈不上伤心或遗憾。
迟么？对她来说不算迟。
她原来想的是，毕业之前他或许会回应自己。
没想到，提前了。
两人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反而可以进入到一个更舒服的相处模式中去。
倒也算是好事。
她很庆幸，他还是那样好，那样儒雅温润，如雨中倔强盛开的那些花草一般，总是不经意间将生机带到了楚萱萱身边。
他的回应，都这般温柔似水。
“一定。多少顿都可以。”
“行，以后学长飞黄腾达了，我还能多个蹭饭的地儿。”
“借学妹吉言。”
闲聊间，雨势渐大了起来。
尤卿脱了外套盖在了楚萱萱身上，她穿了长袖的连衣裙，站久了明显被冻着了。
温暖从肩头传来，衣服包裹着他的气息落在楚萱萱身上。
她没有推拒，仰眸看了看，终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嗯。”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何时？要不我们买把伞回去吧？”
“也行。”
书报亭只剩下一把伞，雨势太大，隔着尤卿的外套，楚萱萱依旧能感受到他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力度和呵护。
明明被发了好人卡，还是忍不住为他心动。
除了小腿和鞋子湿了，她上身几乎是没淋什么雨。
倒是尤卿，身上的衬衣湿了一大半。
“你快回去吧，记得回去就洗澡换衣服，不然这个天气感冒了就惨了。”楚萱萱站在宿舍楼下挥了挥手，将外套递给了他，有些担忧地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你也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你走了我就上去。”
“好。”
尤卿收回落在她鞋面上的目光，他最讨厌运动鞋沾水了，这丫头倒是固执，非要看他走了才上去。穿着个湿鞋子站在这不难受么？
他衬衣湿了，也懒得再穿外套了，随意搭在手臂上，举着伞往男生宿舍方向一路小跑着。
好一会儿，他扭头看，女生宿舍那似乎没了人影，应该安全上楼去了。
手臂上似乎还有她的余温。
一直到洗完澡洗完头，吹干了头发，尤卿还有些不在状态。
明明了却了一桩心事，怎么觉得反而有心事了呢。
将外套丢进洗衣机的时候，竟不自觉地闻了闻，等意识到自己在探寻她的气味时，尤卿皱了皱眉头，将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一定是之前被同学骂多了，怎么真有点像变态发展了……
不可以这样！
但他的外套被她穿过，好像确实多了一股莫名其妙地香味。
说实话，他有点舍不得洗了。
但是，如果被她知道了，那肯定会骂他变态。
他更不想这样，所以还是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