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头破血流
苏小婉在将二十万转给苏母后，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也就几天。
短到她一本书都没看完，苏母和苏父又吵闹了起来。
农村的隔音效果本就不好，丁零当啷一通闹，不出意外，左邻右舍明儿就会添油加醋往外传了。
“瞅瞅你没出息那样，你看北巷黄医生，年纪比你大，人家歇过么，他那个破诊所倒闭了，他一天也没歇啊。现在一个人打两份工，去年给他们家小国在省城买了个婚房。这媳妇立刻就讨上了。明明马上也要成年了，你一天到晚不是腰疼就是腿疼，做个小工坚持不到一个星期，在超市上班这种轻松活你都干不下来，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种废物！”
“按照你这样子，好吃懒做，你儿子迟早打光棍！”
“摊上你这样的上人，你儿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苏小婉听明白了，又是为了钱，这次为了苏明明的婚房。
苏小婉的房间原是一间杂物房，添了一张床，收拾了一番就成了她的房间了。
和父母的房间隔得并不远。
书也没心思看了，她关了灯，走到了父母的房间，苏明明也在，电视机里新闻正播到结尾部分，国际上一堆重要大事被拿出来速报，战火、饥荒、传染病、天灾、意外……
苏小婉看了一眼闷头打游戏的苏明明，沉了沉气，开口道。
“能别吵了么？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一天吵到晚，就能解决问题么？”
苏小婉一贯说话细声细气地，老师和同学总夸她温柔又逻辑缜密，但此刻，她的话显然有些口不择言。
苏母一直抱怨，但也只是抱怨。
这段关系在她的抱怨里，显得十分低劣可笑，但她从不会提离婚或更有效的解决办法。
好像，抱怨才是她的目的一般。
“你这孩子，说什么遭天谴的话。”一直沉默的苏父终于开口了，苏小婉对上他懦弱又无助的眼神，心中除了一个“愚蠢”，想不出其他可以形容她这个父亲的词汇。
“你儿子买房子缺钱，你们现在在这吵，钱就能凭空出来吗？是不是吵完了，我爸就能挣到钱了？”
苏小婉没搭理苏大头，几乎是扯着嗓子和苏母对峙着，许是从未如此激动过，几句话说下来，嗓子竟有些疼。
“苏明明才十七岁，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急什么急，天天跟别人攀比，心里就舒服了是吗？”
苏母哪料得到她跑来插了这一脚，训苏大头无能似乎已经成了苏家司空见惯的事。她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有人来帮腔，这个人还是自己最看不上的女儿。
“苏明明也是你弟弟，你唯一的弟弟！你看看南巷这一条街，除了瘸子家，谁家儿子城里没房子。现在不在城里买房子，以后能讨到老婆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气死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爸无能赚不到钱就算了，你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要读书要出人头地，黄医生家三妹四妹像你这么大，早嫁人了，两个人的彩礼都够小国在城里买套房子了。”
“……”苏小婉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才让自己被激怒的负面情绪得以控制下来。
苏明明突然放下手机，开始阴阳怪气帮腔：“就是，姐，你一天到晚跟那个阮辰在一块干什么？真打算嫁给他不成？我听同学说，他爸是个酒鬼，还家暴。他妈就是被打疯的，现在还在精神病院住着呢。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结果，要我说还不如就听妈的去相亲，那个王老师我看就挺好的，家世清白，彩礼还给得多，不就长得丑点么？阮辰长那么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关了灯都一样。”
“啪——”
苏小婉一个没忍住，挥手扇了苏明明一巴掌。
那个王老师是春节的时候回家，被苏母和媒人设了计谋诓去相亲的对象。
那时候她还没和阮辰分手。
那个王老师甚至都没有苏小婉高，长得丑，还年纪大，至少看上去比苏小婉老了十岁左右。
只因为他可以给五十万的彩礼，见面一次更是给女方家里一千块见面礼，苏母就迫不及待把苏小婉塞出去了。
“啊！疼！妈，苏小婉打我！”苏明明后知后觉捂着脸嚎叫起来。
苏小婉这会儿已彻底被他激怒了，抬腿踹他的腿，苏明明吓得往站了起来，往苏母背后躲。
“明明说得是有道理，你打他做什么？他可是你弟弟！”
苏母说着把苏小婉往后推了推，却是用了狠劲的。
苏小婉一个不慎，撞在了门上，头上瞬间疼了起来。
她伸手捂了捂后脑勺，黏腻感袭来，紧接着是血腥味，苏小婉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护犊子的女人，眼睛瞪得老大，一双手还一直护着身后的苏明明，眼里无丝毫愧疚或是心疼。
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母亲。
陌生的亲人。
苏大头见了血，心中一惊，这才终于有了动静，呵斥了一声。
“都别吵了！孩子脑袋都撞坏了……我去隔壁借个三轮车，小婉你收拾下，先拿头巾包一包，爸送你去镇上医院瞧瞧。”
苏大头连忙跑出了房间，去了隔壁借车。
苏小婉怔怔地看着一脸不屑的苏母。
“多大点事，一会儿人还没到街上，珈说不定都结上了。又不是城里矜贵的大小姐，小题大做。”
“妈，我饿了，想吃夜宵。”苏明明见状也懒得再吵，拖着苏母的胳膊撒娇说着。
“行，妈给你做个锅贴饺去。10个够不够？”
“不够，20个吧。”
“晚上吃那么多不好，到时候不消食对身体不好。”
“那15个吧。”
“行。”
母子两人一走，苏小婉缓缓起身，回到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毛巾简单扎了扎，拿起手机书包，出门跟着苏大头去街上的医院了。
两三公里的路，似乎格外漫长。
她的母亲，时刻都在盘算着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
一想到这事，苏小婉的头愈发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