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法说出口的爱意
尤卿走后，几人收拾了一番直奔学院的后期机房。
林宣竹打算一鼓作气，今晚通宵把这个作业搞定，向许章川表明决心。
“大垃圾”这个耻辱，她必须尽快洗刷掉！
施灵玉这会儿还有些缓不过劲来，林宣竹从准备的道具里抽出一条毯子丢了过去，让她在机房眯会儿。
她点了点头，窝在一旁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像一只乖顺地猫儿。
而这只猫儿，此刻正在镜头里挠着三个做后期的人的心。
镜头里的施灵玉太勾人了，不愧是三桥娱乐的千金，这演技简直无师自通。
水玥瑶坐在主位，操刀着后期剪辑、特效等各项事宜，林宣竹和陶溪晴作为导演和编剧，则站在她身边看她操作，时不时提一些指导意见、评估下成品效果。
期间，睡醒了缓过神来的施灵玉给三人烧了热水，倒在一次性杯子里端了过来，也加入了指导行列。
一直到凌晨五点多，总算输出了四人都满意的作品。
林宣竹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将最终版提交至许章川的邮箱，同时给四人邮箱也留了个备份。
全部搞定后，几人紧绷地弦终于松弛了下来，困意瞬间如狂风骤雨般袭来，顿时呵欠连连。
四人仓促收拾了一下，决定回宿舍好好补个觉。
之后的几天，四人依旧没闲着。为了避免再次被许章川骂，这次的人像摄影作业大家是一点也不敢懈怠，不仅仔细研究了他的教义，还一起精心策划了拍摄的思路。
偶有闲暇之时，林宣竹依然会习惯性点开阮辰的微信和朋友圈瞅几眼，自从依着林宣竹单方面意愿，两人肉体上唐突发生关系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朋友圈也干干净净地没有更新任何动态。
漫长地静默让林宣竹心里偶尔有些不太舒坦。
期间她抽空问过一次尤卿，他只说阮辰分手后状态和分手前差不多，依然是上课、图书馆、各种地方兼职。一切都像原来一样。
由于临近实习，近期课业的忙碌算是拯救了林宣竹。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些，短暂地失落和胡思乱想总是很快被宿舍几个活宝的声音冲散。
以至于她感觉自己都快忘了“想跟阮辰谈恋爱”这件事了。
小时候因为绑架案把他弄丢的那次，自己便是将他忘记了。而此刻她忽然觉得，这“忘记”好像也很容易习惯。
林宣竹刚记起往事时，心中被巨大的遗憾充斥，确实迫切想弥补。故而她急切地想和他亲近，想和他回到从前。
但眼下，随着他的分手，随着彼此相处模式进入僵局，理智上来说，她忽然有些迟疑了。
她担心，再这么搞下去，阮辰就要彻底被她弄丢了。
他这个人，即使在梦里，都是温柔至极的。她当然清楚，那个曾经缠绕她多年的梦，一直不是一个噩梦。
梦里的那个男孩，从来不会让她觉得危险，他永远那么温柔地立在自己身边。
林宣竹觉得，既然他如今那么热爱学习，喜欢苏小婉这样的学霸。
那她也努力努力好了。
先靠近他，成为他喜欢的样子，才有可能再诉旧情。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林宣竹进大学以来最认真学习的时光，认真到许章川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夺舍了。
连夜交作业就算了，上课也相当积极踊跃，就差把“我想当学霸”写在脸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章川最近上课都有些紧张起来了，按照他对自己这个小外甥女的了解，她八成是憋着什么坏招等着他呢，但他什么也没等到，她好像真的突然变乖了。
难道是自己多年来的苦心奏效了？许章川想到这里，内心一阵欣慰。
一直到十里桃林摄影展当日。
林宣竹看到了苏小婉那张名为“朝阳”的一组人像摄影作品。
才终于想起来，阮辰已经分手了，她得趁机尽快把他搞到手。不然苏小婉这么“秀”下去，他们该要旧情复燃了吧？
明明是夕阳西下，苏小婉将这组作品取名为“朝阳”。
漫天的火烧云，裹着柔和地落日，将阮辰的背后染成通红的一片。
便是如此美景，她依然无法忽视景色中的人。
修长的身姿、笃定的眼神、以及他眼里清晰倒映出来的那个女子，唯一的女子。
苏小婉。
许章川给这组作品打了很高的分，毫无意外地，它走红了，bbs上一片唏嘘声，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歌颂他们的曾经。
林宣竹觉得自己醋罐子是彻底翻了，一身酸味，眼里都快溢出刀子了。
他那双勾人的眼睛，一点也不好看了。
不过她也没时间生气太久，因为更让她无语的事情来了。
当她看到自己在课堂上作死求来的许章川打头阵的作品时，她总算明白了那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章川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自己也就是当着全班人的面挑衅了他一下，他这是当着宋传、宋大两个学校的人的面直接给自己处个极刑啊！
他绝对是来搞她心态的，他的人像作品拍的全是林宣竹。
逗猫逗狗的她，打拳练武的她，被按着学习的她，在雪地里贪玩的她，哭成花猫脸的她……
年龄阶段跨度也相当大，从十岁到十七岁之间，都有。
作品取名“溺爱”。
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来折断她的桃花运的！
这玩意放大这么多倍，往这里排排放，谁看着谁不迷糊……
他这么一搞，学校里谁还敢追她？
是个人都不敢和他这个“人间尤物”许教授竞争了吧，他那些辣手摧花的手段别人又不是不知道，比起爱情，还是毕业来得更实在一点不是么？
这样一来，他的阴谋诡计就会得逞了吧？
他为了让自己大学四年不谈恋爱，好好学习，也真是操碎了心……
林宣竹无语地看完那些作品，跟着陶溪晴她们来到水吧，一肚子气无处撒。
“卧槽！许教授牛啊……他到底哪里拍的这些照片？在你身上安装了定位吗？变态教授跟踪自己的女学生多年？”施灵玉一边刷着bbs热帖，一边忍不住啧舌。
不得不承认，许章川的作品拍得很唯美，艺术价值极高，但细思极恐啊……
“宣宣……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招惹了许章川这个老男人的？”陶溪晴想起以前油盐不进的她，再看看这一组作品，阮辰算个什么东西……这才是真正劲爆的大八卦啊！
林宣竹叹息了一声，没回话，她现在感觉自己脸都丢尽了。
水玥瑶从水吧买了四杯饮料过来，林宣竹突然从椅子上坐直了，抬手，率先接了饮料大喝了一口，依然无法平息心中怒气。
何止校园bbs上炸开了锅，学校的各个社交媒体上也都传开了……下面的评论简直没眼看。
什么隐忍多年的师生恋……
什么养成系爱情……
什么满腹经纶的博士教授和宋城小公主的忘年恋曝光……
去他的吧，“叮叮咚咚”的信息声让林宣竹烦躁不已，甚至已经有来送祝福的家伙了。
连萧殒星都误会了，说收拾了行李准备提前出国继续深造了。
不得不说，许章川这招太狠了。
直接把她大学期间的桃花运掐死了。
虽然刚才还在生阮辰的气，但这会儿，林宣竹有些担心被他误会。
她放下手里的饮料，又叹息了一声，他都好久没联系自己了，怎么会误会自己，就算误会了又如何，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一想到他的眼里曾经全心全意地都是苏小婉，林宣竹心里就气血翻涌，嫉妒不已。
“啧啧，许教授平时看着那么严厉，没想到也是人模狗样的，竟然连自己的学生也不放过……”水玥瑶看着无精打采地林宣竹，心疼地叹息了一声。
林宣竹实在听不下去了。
“停！许章川是我小舅舅，我妈亲弟弟。如假包换的家长，你们嘴下留点情。他这绝对是搞我心态来着……妈的，狗男人……”林宣竹愤怒地说着，眼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也不赖她们不知道，林宣竹一直觉得许章川这个人是有些大病的。他孤僻得很，在林宅生活期间几乎没有任何社交，他似乎只对自己的学业和林宣竹的学习有兴趣一般。
“……”
三人再一次惊得忘记了呼吸。
这也太刺激了！
“所以，他一直说的不给走后门，说的就是你啊……”陶溪晴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许章川那些莫名其妙投过来的炙热难缠的眼神，感慨万千。
“我说呢，总感觉我们宿舍被针对了。原来都是你的锅……”
“所以小舅舅偷拍了你那么多照片……也有点小变态啊……”
“他就是有恃无恐，仗着我全家都听他话，仗着我不能把他怎么样，为所欲为……”林宣竹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他这算不算侵犯肖像权，外加毁坏她清誉……这笔账，怎么也得找他算一算。
“不过，该说不说，他拍的这组人像，真是惊艳啊……好看，想入非非……”陶溪晴还是忍不住在手机上又欣赏了一遍，摄影大家就是大家，光影、构图都拿捏得出神入化，高级感跃然纸上，少女的美被一个又一个镜头勾勒地淋漓尽致。
她一直知道林宣竹好看，但许章川应该算是将她的好看展现得如此透彻的第一人。
林宣竹一直都知道，许章川的专业实力惊人。
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害怕，这玩意传出去，她真是百口莫辩。
他的镜头太能说话了，但她现在好像除了沉默，也没有任何良策。
在优秀的作品面前，空口白牙的辩驳总是有些苍白无力。
但在毕业之前，她又实在不想广而告之，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老师是自己亲戚这种事。
还溺爱呢，溺爱你大爷……
实在不行的话，回头单独和阮辰说清楚就好了，其他舆论她也不想管了。
一张脸上依旧是愁云惨淡，尤卿也发来了消息。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该来的都会来。
卿卿：你和许教授怎么回事？bbs上都yy翻了……没眼看。
竹：没眼看就别看，实不相瞒，他是我小舅舅。
林宣竹没有跟他废话，直接交代了实情。
卿卿：是和我的“远房表弟”、“弟弟”一样的“小舅舅”么？
竹：……
竹：他是如假包换的小舅舅，我妈亲弟弟。别胡扯了，我烦着呢。
卿卿：噗……
没一会儿，尤卿发来一个米其林餐厅定位。
卿卿：别烦了，明晚七点，去这里请我吃饭。
竹：好。
下午有许章川的课，一想到他可恨地嘴脸，林宣竹打算直接逃了，回宿舍睡大觉！
陶溪晴、水玥瑶、施灵玉可没这个胆量逃他的课，三人休息了片刻便往教学楼去了。
林宣竹拿着剩下的半杯饮料无精打采地往宿舍走去。
心中的烦闷让她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许多，等到突然撞上人才反应过来，她揉了揉有些吃痛的额头，顺嘴骂了一句。
“哪个不长眼的，路这么宽，不会让么？”
“对不起。”
玫瑰花香和他温和的声音传来，心中烦躁在对上他眉眼的一瞬间，消散不见。
“是你。”林宣竹轻吐了两个字，面上却依旧不愿表露过多情绪。
好久没见了。
他手里抱着花，应该是在等苏小婉吧。
明明以前在宿舍楼下见到这种给女朋友送花的男人，林宣竹看都懒得看一眼，也从未羡慕过，她甚至会很厌烦那些为了追她而送花的男生，她会吐槽他们搞浪漫的手段太低劣，只会送些招虫子的东西。
只不过是表面看着美丽的东西罢了，枯萎了只会惹人厌烦，收拾起来都很麻烦。
但此刻，嫉妒地种子让她又开始烦躁起来。
林宣竹对上他的眼睛就有些生气，于是伸手推开了他。
“挡着我路了。”
她刚看过他那张特写的人像照，眼睛里只有苏小婉。
她才走出一步，手臂一热，他单手拉住了她。
林宣竹皱眉，扭头看他。
“干嘛？”
“听说你们校内赛快开始了，你需不需要我陪你赛前练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鼓足了勇气提出这个想法一般。
林宣竹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刺眼的玫瑰花，头一回感受了一把“口不择言”。
“不需要。”
再想到他这段时间的突然消失、冷漠，以及苏小婉的那些明亮到有些刺眼的作品……
他如今抱着玫瑰花等在女生宿舍下，除了和好，还能有什么呢？
那他现在又问这个，是干嘛？可怜自己？还是觉得自己给他打钱了，想来当自己的游戏陪玩？
“放手。”林宣竹越想越气，目光从那刺眼的玫瑰花上挪到了手臂上他有些发颤的手指上。
林宣竹是头一回觉得，玫瑰的香味这么刺鼻。
以后谁再送她玫瑰，她跟谁急。
“对不起。”阮辰慌忙松了手，连忙道歉。她拒绝了他，他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因为她的一句话，他原来会变得这么无措。万千计策都变得无用起来，原来人是真的会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他是见过她拒绝别人的样子的。她是个骄傲的小公主，对很多人都不苟言笑，喜好也藏得极深。
那时候，他是个局外人。他觉得她说出这样的话很理所当然，被她拒绝也很正常。
如今自己置身其中，才知道，被她拒绝竟是这般难受。
连厉名在外的许教授都很喜欢她……自己不被她需要其实也很正常。
但他眉眼里还是没能藏住那些失落的情绪。
阮辰刚才也看到许教授的作品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羡慕，羡慕他可以将对她的喜欢宣之于众。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根据宿舍那几个臭皮匠出得“讨富婆欢心”的馊主意之一，买了玫瑰花来找她，想让她开心开心，结果好像适得其反了。
“那你……喜欢玫瑰花么？”阮辰见她准备走，才想起这花是要送给她的，但刚被她拒绝，他心中有些担心她万一不喜欢这花……于是，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试探地问着。
“不喜欢，最讨厌玫瑰。”林宣竹这会儿完全是一只被惹毛的小狮子，就差原地炸毛给他看了。她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玫瑰，眉毛拧得老紧了。
阮辰手攥紧了手里的花，没再敢往前送了。
他迎上她有些杀气的眼神，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那我以后，还能去504么？”
沉默在彼此之间漫延，林宣竹坦然地迎上他有些怯懦卑微的目光，她有些心软，但一想到他和苏小婉之间那纯粹而又真挚地爱意，再对比上彼此之间自己单向主动且畸形地肉体关系。
她就嫉妒地发疯，终是说了难听的狠话。
不知道是想刺激他，还是想劝诫自己。
“能，缺钱的时候就来呗。我听说，你一直很缺钱。单纯的陪玩就算了……”
阮辰觉得他大约是心碎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如溺水一般无法喘息。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她对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她只想要单纯地金钱关系”的准备，但哪怕她打了钱过来，自己心里原来依然是抱有着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但她现在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自己如果还不识趣，那就是傻子了吧。
他除了学习就是兼职，总是让自己变得很忙很忙。所有人都觉得他很缺钱，但他其实更想要一个归处。
而那个新的归处，好像在这一刻，被她收回了。
阮辰点了点头，他不想拒绝她什么。
林宣竹见他点头，更气了，才给他打了十万，就又上赶着找自己，真得这么缺钱吗？到底每天耍多少心机去哄苏小婉，这么费钱吗！
一边生气，一边又怕他真得缺钱缺疯了去没日没夜的打工。
林宣竹想了想，内心轻叹了一声，冷哼了一声。
“今晚我有空，之后我有点忙，都不会过去了。你要来就今晚过来，我会给你钱的。”
说完这句话，林宣竹转身就快步走进了宿舍楼。
她就再也不想看他卑微的样子了，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低声下气，真是气死她了！
林宣竹可以选择直接给他打钱，但她没有。她明明知道，如果他来了，她只会更生气，生气他为了赚钱哄别的女人，竟然可以这么无底线……
但她还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做到那一步。
阮辰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莫名有些心痛，不是被她伤害的心痛，而是失去她的心痛。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失去过她一般。
他将手里的玫瑰花丢进了宿舍楼外的垃圾桶内。
转身往校外走，比起被她伤害，他好像更难忍受与她形同陌路的苦楚。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忍了这么些天，还是没忍住来打扰她。
她明明已经给自己打了十万过来，自己还缠着她，她一定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吧？
但他还是想见她。
哪怕会让她烦，哪怕她对他已然失去了兴趣，只要她允许，他也想去。
林宣竹回了宿舍才冷静下来。
不是说要趁机把他抢回来吗……
明明很想见他，碰见了不说点好话留个好印象，怎么反而被愤怒的情绪牵着走了？
林宣竹轻叹了一声，爱情真是让人烦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