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衣轻裘
饭后，山和峦去清点药材，昤则动身前往任务集会所。
“杜岚前辈，您找我？”昤行礼。一般来说昤作为一个流放者是没资格谒见杜岚的，杜岚却多次关照昤，若只是因为上次萍水相逢之缘，显然不可能。昤总觉得裁决圣庭有什么事瞒着他，可他却不能探知到分毫。
“来了啊。伤好了吗？”杜岚寒暄道，他看上去似乎比之前苍老了不少。
“嗯，托您的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今天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杜岚取出两份卷轴，放在桌上。“前些日子的事我就不重复了，想必你也不想回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黑木堂一众已经全部捉拿归案，但方圆五十里内就少了个流放者组织。黑木堂说小不小，突然覆灭必然会引起落日平原内流放者的骚动。眼下……”
“所以前辈是想让我成为新的首领，成立新的帮派？”昤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聪明。秩序是必须得维护的，你击败了黝须，又同是武宗，再为合适不过。”杜岚道，“如果你愿意，就签署这份契约。不用担心没人会来投靠你，流放者之间传的消息很快。至于场地，你可以接管黑木堂名下的所有财产。”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杜岚前辈我更想听听代价是什么。”昤一脸严肃的问。
“没什么代价，只不过管理手下是件麻烦事。另外……”
“另外，我将成为流放者权力木板上的钉子，为了维持秩序，我恐怕很难离开流放之地了吧？”昤直接说出口，“如果是这样，那请容我拒绝。我和明叔约好了，要一同出流放之地的。而且我觉得明叔说的没错，卷入流放者的纠纷没啥好处。”
“太聪明的小孩可真难对付。”杜岚摊了摊手，无奈道。
“前辈恐怕早就料到了吧，不然您也不会准备两份契约。”昤倒是没有丝毫负罪感，努了努嘴，示意杜岚为他讲述另一份卷轴上的条例。其他流放者要是看到这一幕，恐怕得对昤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人精。”杜岚笑骂道，“再找一个权力替补确实不难，只不过眼下关于你的热度在流放者之间很高，怎么办呢？你得出去避一避。”杜岚拿起卷轴，“你作为魔物猎人的第一份指定任务来了。”
“多谢前辈。”昤挺直腰板，接过杜岚手中的卷轴，在杜岚的示意下缓缓将其打开。
“任务评级为a，风险是有的，但你是剑宗问题应该不大。”杜岚道，“你的运气还算不错，这次任务地点是落日平原北边的腐烂沼泽，听说那里有你想要的四阶魔兽出没。啊，扯远了。”杜岚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卷轴上标记的地点，“腐烂沼泽中心观测到有异变，你的任务便是去那里调查收集情报。”
“只是收集情报这么简单吗？不用做别的事？”
“当然还有一些琐事。”杜岚甩过去三个玻璃器皿和数块护符，“你分别在沼泽的外缘、中部以及中心位置取样，我们需要检测其中变化。另外，沼泽边境的流放者村庄最近常有魔兽入侵，驱逐它们。”
“护符的费用和任务报酬呢？”
“指定任务护符一部分公费赞助，一部分从任务报酬中扣除。任务结束后给你记100点功勋，扣除10的护符费用，总计 1圣曜币。”杜岚道。
“这么赚？杜岚前辈，这任务不会有大坑吧？”昤有些警惕，这任务给的功勋值高的有些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昤却也想冒险一试。功勋值是流放者出流放之地的考核标准，积满一定值就可以解放，回归外界。昤作为绿级流放者，最低得要10000点功勋才有离开的资格，他粗略的算过自己满打满算也得接三年任务才能积满，而这次任务居然一次性能完成百分之一，他怎能不心动。
“那你接任流放者首领去呗。”杜岚说着要去夺昤手中的卷轴。
“哎，我明白了，多谢杜岚前辈。”昤赶忙在任务卷轴上署名。
“没什么，奉规矩办事罢了。”杜岚道。
昤将卷轴收好，再次行礼，退出房间踏上归程。虽然两人的谈话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但昤却隐隐感到不安。什么样的任务居然需要宗师级别的人去收集情报，恐怕这次事件没那么简单。
门半掩着，室内的灯光顺着门缝给漆黑的石板街道带来一丝光亮。
“明叔，我回来了。”昤推门而入。
石方明正拿着试管配置药剂，因为左手迟钝，所以全靠右手操作，进程有些缓慢。当然，昤并不知情。
石方明自然地放下手中的药剂，抬头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少年。“回来了啊，是要去出任务了吗？”
“嗯，明天出发，去北边的腐烂沼泽调查。”
“腐烂沼泽？”石方明皱了皱眉，那地方他去过，留下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腐烂沼泽的空气恶臭到几乎无法呼吸，满是尸臭，而且境内全天禁止使用明火，因为空气中的沼气浓度已经达到了随便一点火就可能引发一场爆炸的程度。而没有明火就难以驱逐猛兽，生存难度很大，何况那里本就是一处魔兽聚集点。石方明曾经为了采摘特殊药物冒险去过那，幸运的是停留时间短并没有遇到魔兽，但他依旧记得自己从里面出来以后近两天没胃口吃饭，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经历。
“这个你拿去，那里的空气有毒，味道也不好。”石方明递过去一个面罩，“我用药草薰过，虽然现在闻着很刺鼻，不过到了那你会感激它的。”
“有那么严重吗？”昤抽了抽嘴角。
“爱信不信。”
石方明一边解释一边取出更多物品，好像是自己要去那一样。随后两人又交谈了许久，直至蜡烛快要熄灭，才各自回房休息。
……
“该死，滚开啊！”她搭起弓，迅速射出几支箭。
然而却无济于事，箭矢穿透不了那魔物坚硬的皮肤，一团黑影迅速向她逼近。
没有办法，只能奔跑。但这湿软的地形实在难以快速移动，脚步踏在其上，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脚底也因淤泥的累积越来越沉重，她的速度在不断减慢，反观身后足以威胁到生命的存在，毫不受阻游刃有余地潜行在沼泽的臭泥上，并时不时吐出几发由毒液组成的“炮弹”。
“臭虫，滚远点！”她吼道，试图吓退那只炼骨响尾蛇。再度架起大弓射出几发箭矢，但伤不到就是伤不到。无力、绝望、愤恨……各种负面情绪在她心底无法压制般爆发，“啊！”她发出一声惨叫，很不幸，左腿被毒液命中，她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对平衡的掌握，重重摔入恶臭粘稠的沼泽之中。
毒素蔓延的很快，身体不断传来疼痛、眩晕与麻痹感。冰冷的沼泥渐渐吞没全身，如坠入深渊般毫无生还的希望。
“到此为止了吗？”身后的长虫必然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吧，“没想到竟是葬身蛇口啊，可笑又可悲。”她自嘲道，“对不起爷爷，我回不去了。”
她的瞳孔尚未失去色泽，还能看到昏暗的天空。“真是的……我还没有……还没有到外面去呢……我还没有亲眼看到天兴的土地……怎么能！”不知哪来的力量，促使她从沼泽中跃起，再次射出一箭。
可惜，结局不会改变，箭矢依旧被弹开，她回光返照的力量也难以扭转局势。
“呵呵，畜生……”面对即将扑面而来的血盆大口，她笑着闭上眼，至少要笑着迎接死亡，她这么想着。
“瞬·星闪！”
耳旁似乎传来一阵强劲的剑风，淡黄色的光透过眼皮也能看到。但那又如何，距离这么近，自己显然是没救了。
……
“古城小楼，我曾听说，她未曾白头。”
“花开花落，少年低首，再不见回眸。”
“她的眼中，繁华依旧，物是人非后。”
“我却不能守着她，去到那天涯，幻梦成流吧。”
不知名的歌声很温柔，她无力的睁开双眼，喃喃道，“原来天国是只有歌声而无光的么？”
“十七岁的盛夏……啊，你醒了啊！”歌声戛然而止，随之是少年的问候。
一束柔和的光渐渐靠近，并且在不断提升亮度，使得她可以看清周遭的环境——自己处于一个洞穴之中。
“什么嘛，原来是个小孩啊。”她意识到自己没死，撑起身子半躺在地上。
“你很没礼貌诶！”少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没命了？是……”
“你叫什么名字啊？”
简直是答非所问，少年神情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她的问题。“昤，你呢？”
“啊啊啊！”突如其来的尖叫把少年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耳光。
昤还没反应过来。
她正整理着自己稍微一动就春光乍泄的破烂衣裳，挡着身体。“滚出去，趁我还没起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