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埃里都
石方明将烤好的肉取下，分给众人。而昤却无动于衷，似乎是不想让石方明察觉到，他端起盘子再次跳到树冠上，眺望着远方。
“暗曜么？这就是我被流放的原因吧。”昤闭上眼感受自己的命星，“父亲，想必你也是吧……”昤抚摸着昤殇，不禁感慨。
忽觉背后有人触碰。“明叔？你怎么……”
“你以为魔法师不会爬树？”石方明在昤身旁坐下，这棵树的树干很粗，可以轻松承载两个人的重量。
“采药采了这么多年，爬个树还不容易……”石方明一边清理树枝上硌人的硬皮，一边嘀咕道。
“你是有什么心事吧？”他问道。
昤低着头，盯着盘子里的肉，沉默良久，“啊……没有的事……”
“是因为身上的刻印和那把剑？”
昤身体一怔，然后瞬间恢复平静。
“放心吧，又不是每个人都有透视眼，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就算有人因此疏远你，那也只能说明那种人不值得深交。”石方明拍了拍昤的肩膀，“生命是同等的，并不会因为暗曜的存在而改变什么。流放者也不过是别人给的名号，生活的快不快乐全凭自己。”
“你看，那两个小家伙不就挺快乐的？我这么说你应该懂得吧。最重要的是要找寻自己活着的意义，我想你应该有目标的吧。孩子，向前看就是了，未来可是充满着神秘等待你去探索的。”
昤低头向树下的兄妹俩望去。他们正互相喂食，虽然脸上满是油污，但幸福的气息洋溢于外表之上。嬉笑打闹，天真无邪，这一切无不让人心头一暖。
“我明白了，明叔，谢谢你……”
石方明微微一笑，“吃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过一会，我们上路。”
“嗯，好……”
短暂歇息之后，一行人再度踏上行程。
“呦，这不是方明大法师吗？今天是要进城吗？”
迎面走来一支五人小队，像是领队的人挥手打着招呼，其余四人则微笑致意。离城近了，能够碰到其他流放者也不足为奇。
昤上下打量五人。全员配备相同颜色的褐色皮甲，凭借走近时能够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皮甲下应该还穿着一身链甲衫。
走在最前面的流放者并没有特别的武器，除了手上那副带有尖刺的拳套。应该是个拳法家。其后的两位分别手持长矛与短剑，站在最后的两位手持弓箭。其中一位弓术师应该还会使用其他武器，可以看到其背后绑着一把大刀。
虽然看上去五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但昤握着“扁担”的手还是收紧了几分。
“是啊……呵呵……看样子你们是要去出任务吧？”石方明微笑着回答道。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嘛，没办法。”领队用左手划了划右手的护腕，一丝火花从中迸发，但这不过是无聊之举，并没有什么意思。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挺面生啊……”站在最后的弓手上下打量着昤，同时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叫昤，是我远房亲戚的小孩，长得还算标致吧。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媒人，这孩子我看马上就能成家了，哈哈哈，开个玩笑……”石方明笑道，拍着昤的肩膀。
远房亲戚，说出去谁都不会信。这里可是流放之地，普通人怎么可能随便进来。不过既然是石方明讲的，那么这孩子恐怕是不能轻易伤害的。按照这位光明法师的脾气，要是背地里真做了这种事，恐怕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找他看病。
五人小队每个人都如此考量，陆续笑着回答。
“是啊，是生的不错呢，好在还没长大，不然我们搞不好就要打光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领队道。
“小兄弟，要加油哦！”持枪的道。
“流放之地的生活很辛苦哦，最好学会方明大法师的医术哦！”剑士道。
“别听他们瞎说，听我的，练弓术，狩猎才方便。”刚才提问的弓手道。
“他讲的虽然对，但还是要练点别的武技，弓手只会射箭是不行的。”背着大刀手持长弓的弓手道。
“……是，我明白了。”昤尴尬地点了点头。
“好了，言归正传，既然方明大法师在这里，那就好办了。”领队走上前来。“我们想买些药品，可以吗？”
“呵呵……恐怕不行……”石方明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没带其他的药物出来，剩下这些是圣庭的订单，所以……”
“这可真是遗憾……那么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到时候可要给我们些优惠哦！那么回见，法师阁下！”领队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招呼弟兄们绕过石方明一行人，踏上路途。
昤一直等他们走远才开口：“想不到光明法师也能这么狡猾啊！”
听到昤不怀好意的玩笑，石方明同样以不怀好意的左手捏了捏昤的脸颊。
“你小子懂什么？这药现在拿出来卖和去城里卖的价钱是两个概念。我只是个小魔法师，还没心善到那种地步。再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谁？都是为了……”
“是是，明叔最好了……”眼见着石方明要开始唠叨，昤迅速跑到前方，借着警戒的名义与后面三人拉开距离。
作为光明法师，石方明在这片日落平原有着极高的声誉。一行人几乎是被招呼着送进城里，更夸张的是城门口竟然有一小批流放者特意等在那，还拉了横幅欢迎。总之想要安安静静地进城已是不太可能。
落日城居于日落平原核心位置，是第七域人口最多的城市。它于五千多年前建成，是上古战役的见证者。
历经多年的风吹日晒，昔日古城辉煌已逝，但那座标志性的城墙依然屹立于此。墙面上依稀能够辨识出一些已经失传的古文字，那是古老的伊兰王国存在过的证明。
上古战役将伊兰王国全境化作战场，战争开始前，圣域便动员伊兰王国的人民迁移至大陆西部。也就是如今的幻灵联盟境内。尔后，这里便成了流放之地。
历史的尘埃与战争的硝烟共同孕育了流放之地。如今这里只剩下流放者们和荒芜的大地。
“这里就是落日城……”昤站在城门口向内望去。
物质匮乏的流放之地自然建不成像样的建筑，除了它。虽然距离很远，但一眼能看到的是一把巨剑，很熟悉，因为在圣庭那里见过它的真容。
那是按照裁决圣剑的样子仿制的雕塑，是城内最高的建筑物。圣庭派指的管理者应该就居住在那。
城中是相对比较安全的。每条街道都有圣庭的弟子来回巡视以保证治安。
罪恶之风盛行的流放之地给人总体以破败落后的感觉，但这并不妨碍街道上来往的热闹景象。可以说这是流放之地最富人情的地方。
“走了。”石方明拍了拍昤的肩膀，带着一行人穿过人群。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方明的身上时，靠近城门的茶楼上，有两人却思索着其他事。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石方明身后的那个孩子上。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拿着扁担的毛孩。”说话的人长着一脸麻子，望着昤的眼神有些惧怕，但更多的是恨意。他便是夺剑不成反被昤教训的倒霉人，进豪。
“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确定他是剑宗？”回答的人戴着紫黑面纱，声音低沉，是一与进豪年龄相仿的男性。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他击杀了一头巨牙獠。”
“不过是一头力量型的野兽罢了，不足以证明他有那个实力，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就是你也可以办到……”面纱男开始列举。
“你怎么能不信……”
“行了，既然目标已经出现了，那我就先回去报告老大了，你可给我们盯好了。”说完，他便跳至茶楼屋顶，遁身于人群之中。
“切，就知道把累活交给我。”进豪忿忿道。
石方明轻车熟路，带着孩子们走进一处相对偏僻的小巷。在某一处店铺前，他停了下来。
店门仅仅是由一张破布充当，密密麻麻的补丁被缝在上面。比起昤一路上看到的别家店面，实在是有够寒碜。
石方明却不以为意，站在店门口笑着，并不带一丝嘲讽。反倒像是登门拜访好友的家，事实也确实如此。
“喂，埃里都，你在吗，我又来打扰了。”石方明站在门口叫喊，而里面也很快有了回应。
布帘从里面掀起，“明兄，好久不见啊，是又做了什么新药吗？”声音有些沙哑，主人从中走出。
那人的相貌实在不敢恭维，脸看上去像是被泼了硫酸一般，脓肿，甚是骇人。他似乎是个瞎子，身材也不容乐观，佝偻着全身，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应该说，他就是个瘸子，因为昤看到了他的左脚是假肢。
昤蹙了蹙眉，说实话他差点就解开“扁担”上包裹的布，把眼前的人当做是魔物处理掉。倒是山和峦，一脸见怪不怪，甚至还亲切的向埃里都打招呼。
“抱歉了埃里都，今天不是来给你补货的。”石方明给昤使了个眼色，昤心领神会，打开戒指，将其中的货物取出。“你帮我看看这些能卖多少吧。”
埃里都身材矮小，可嗅觉十分灵敏。虽然看不见眼前的货物，但凭借气味就已经分辨出来是什么东西。
“真是奇怪，你居然会跑去狩猎，是别人送你的吗？喔……喔，居然是巨牙獠的肉吗？”埃里都蹒跚着走出店门，“嗯？气味不太对啊。小山，小峦，你……怎么还有一个？唔姆，明兄，你不介绍一下么？”并没有一丝警惕的意味，是因为埃里都绝对信任石方明。
“啊，是了，你看我这记性……”石方明笑道，“这位是昤，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和我们一起生活。”
“你好，埃里都先生，我叫昤，是一名剑士。”昤伸出手。
“孩子？”埃里都的听力很好，一边与昤握手，一边发出疑问，同时放出精神力感知昤的存在。
异样的感觉让昤有些不适，手中的“扁担”也发出阵阵呜鸣。
“啊！”埃里都发出一声惨叫，把众人吓了一跳。只有昤和他自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原因很简单，埃里都遭到了昤殇为护主而发动的反抗。
“那是什么……”埃里都强忍着精神上的刺痛感，指着昤手中用布层层包裹的“扁担”。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