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兄难弟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叫石海的男知青摔到了那个地方,估摸着要不行了。”
“害,不是他自个摔到的,是被熊米粒推的。”
“哦豁,那熊米粒以后可咋办啊?守着那样中看不中用的男人过一辈子啊?”
“可不咋滴,好歹要负责任嘛。”
“换我我可不干,那不是守活寡嘛?”
这话一出,已经结婚的婆娘都会意地笑起来,没结婚的大姑娘羞红了脸跑远了。
“瞧,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就是脸皮薄。”
旁边的人笑她:“结婚之前听我们聊村里的大小伙子你都能跑开,现在就数你说的最起劲!”
众人都哄笑起来,被打趣的婆娘也不脸红,跟着一起放声大笑。
在院子里洗菜的方桂英听着远处传来的哄笑声心里痒痒,这么一个大八卦不找人一起说说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转头看到蹲在一旁择菜的双胞胎,她忍不住和小孩唠上了:“你们说那个爆辣子以后会不会就和石海分开了。”
“分不开。”林慎头都没抬,手上把白菜叶子一片片掰下来过水洗菜叶梗上的泥巴。
这也不是他瞎说,而是石海摔到以后熊米粒那个心疼劲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原本她抓到石海和其他女孩牵扯不清的时候她还满是怒火,结果一看石海受伤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竟然还能让人家女孩子和她一块去扶人。
不得不说,这个恋爱脑猪都不吃!
林慎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时石海已经到了县医院了,因为伤处特殊,护士一路都给开了绿灯。
“今天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都伤到了那个地方?”护士们在那边嘀咕。
石海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他刚刚被医生下了诊断,丧失功能了。
现在他还能感觉到那个部位有跳动着的钝痛带着灼烧感。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熊米粒那个贱货吗?
她还有脸哭吗?
他现在恨不得掐死她,烧死她,摔死她。不,这死的太容易了,他要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蘸血吃。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够了!”他额头青筋暴起。
声带上的震动像涟漪一样波动,传导到伤处,又带起一阵隐痛。
等那个痛劲忍过去,他的眼神渐渐聚焦,这才看清熊米粒不在身边,而那聒噪让人想杀人的哭声是从帘子的另一边传来的。
“唰——”
双眼通红的赵美把帘子拉开,再用力一点那脆弱的布帘好像都要被扯下来。
“要死啊你!够啥够?管你这个瘪犊子屁事!”赵美像机关枪一样冲他突突突个不停。
“有本事住单间啊!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废物还在好意思在这里丢人现眼!我可都听见医生说的了,太监一个有什么脸在我旁边大呼小叫!”
要换成其他时候,赵美肯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刻薄,她多少还是在乎自己的形象的,毕竟她自诩城里人了。
但她今天心里要苦出汁了,而这太监男竟然还敢凶她!
石海被“太监”,“废物”这些词刺激地整个人抖了起来,想撑起身来和她理论却不小心扯到伤口,一下痛晕了过去。
“石海哥!”熊米粒一进病房就看见她的石海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她惊慌地把刚打好的热乎饭菜放到一边,跑出去喊医生。
“医生!医生!有人晕过去了!”
被熊米粒忽视的赵美心虚地把帘子又拉上,她没想到这男的如此不堪一击,她才骂了两句人就晕了,可不关她的事。
她又趴回麻药还没消退的王有银旁边呜呜哭。
她的命好苦啊。
以为钓了一个金龟婿,结果王家就是个面子货,根本拿不出多少钱来。
好不容易丈夫的大哥有出息了,能经常拿些吃的用的回来,家里的家务事赵美也不沾手,就只使唤老太婆。
但老太婆死了,王有金被追债了,她丈夫那还出问题了!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王有银那有问题的事她没多久就知道了,毕竟两人婚前就那个了。
但不影响用,王有银脸长的又好,只需忍忍味儿就行了。
没想到他大哥做了银杏巷女婿之后王有银见天往那跑,也不知道沾了什么脏的臭的回来,很快那里就烂了。
看了病,吃了药,做了手术,还没见好,以后估摸着也悬了。
王有银的住院费还是厂里看不下去给捐的。
她可不想过苦日子,反正她生了老王家唯一的大孙子,她以后就使唤着一大家子人,谁敢给她脸色看她就离婚!
看王家还能找着个啥女的敢进门
!
她想的越来越远,被“砰”的开门声给扯回来了。
熊米粒拽着医生跑进来。
医生扶扶被扯歪的眼镜,理理被拉开的领子,语气十分不满:“你这个小姑娘咋这样呢?我都说了我自己走,非要扯着我!”
熊米粒一脸陪笑:“医生,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太担心了。看了病您打我骂我都成!”
看一个小姑娘都这样说了,医生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就翻了翻石海的眼皮,打着小手电说:“没事,晕过去也好,不然醒着还要挨疼。”
“医生,真没法子了吗?”熊米粒目露哀求。
“你们有几个娃了?”医生问。
熊米粒涨红了脸,不好意思说两人还没结婚。
看熊米粒的样子,医生以为自己戳到了人家的痛处,小两口还没生娃,就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他这个情况要好好养着,但是恢复的概率不大。”
送走了医生,熊米粒瘫坐在地上,石海哥废了,她要怎么办?
这头天崩地裂,林家却是笑声一片。
红砖瓦小屋盖起来了,老太太还奢侈地扯了一尺红布挂在房门上。
“桂英啊,可真不得了了,你家爱国也住上红砖瓦房了。”
“咋不让给林老太住呢?我说爱国真是的,孝顺这块欠缺了点。”
听着这明显是找茬的话,旁边的几个婆娘都离赵婶子远了点。
这村里谁不知道林家给大孙子起个红砖房是为了找媳妇的啊?
毕竟当时王知青落水以后林爱国那着急的,一看就知道两人有点什么。不拿出点能打动人家姑娘和父母的甜头,那个姑娘愿意嫁给心里有人的啊?
方桂英气笑了:“那也总比家里没一间砖瓦房的好。姓赵的,你今天要是犯贱看老娘削不削你!”
边说方桂英还边挽起袖子来,那认真的架势让赵婶子紧紧闭上了嘴巴。
这可是在林家,打起架来是她吃亏。
“你家那对双胞胎是不是打算送城里上学?”黄大妹眼里满是好奇。
要说林家大房的孩子没一个是能读书的,但林家二房的孩子没有一个不能读书的。
看林家人的意思,怕是要让双胞胎像他们亲大哥一样读到高中了。
镇上也有初中,但是没有县初中好。村里都知道林老太的小儿媳妇娘家给力,自己又有钱,怕不是要送进县城去读书了。
“我弟妹是这意思。”方桂英也回答的干脆。
这事早就一家子人关起门来讨论过了,苏敏是一定要让双胞胎读到高中毕业的,双胞胎也有这个意思。
天天下地干活和坐在教室里读书你选哪个?
傻子都知道坐着读书轻松的多。
再加上高中毕业了,再不济都可以在村里当个老师,在公社当个文员啥的,比地里刨食强上多少倍。
“这叫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赵婶子又在旁边不怕死地冒出来一句。
“姓赵的,你今天非要惹我不痛快是吧?”方桂英“啪”地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叉着腰吼道。
“说句实话你还急眼了?”赵婶子悻悻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今天不怪国强娘这么气短,因为她家也想起个砖瓦房,她男人就让她来打听打听。
来之前自己默念了无数遍不吵不吵不吵,但一见着方桂英这惹人恨的老脸她就忍不住破功。
不说出那么一两句词人的话她就浑身不舒坦。
而方桂英念在她死对头一来就撸起袖子帮忙干活的情况也不好过于计较些什么,没想到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时一起送石海去医院的男知青回来了。
这个男知青就是家在饮料厂旁边,然后把消息暴露给王云云的那位。
他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大八卦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在公交车上就开始聊开了。
不止石海废了,王云云二哥也废了!
听说是因为天天往银杏巷里钻废的!
以后石海要变成太监了!
听到这个大新闻的小娃娃们一脸茫然:“太监是啥?”
“太监就是生不出孩子,媳妇娶了也当摆设的人!”聚在一起的婆娘面皮不薄,也不顾忌这些小娃大的七八岁,小的四五岁,直愣愣地就说出来。
反而是林慎听不下去了,赶着这群孩子出门玩。
起个房子是件大事,起个砖瓦房更是大事中的大事。在屋子落成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来瞧。
这下可省了串门子的功夫了,大家伙聚在一起就开始八卦起来。
不一会儿大家就有了争论,一伙人觉得熊米粒肯定会彻底看清石海,另一伙人则认为熊米粒多少有责任,她得嫁给石海。
两派人你一言我一语辩地热闹。
还没辩完呢,门口挂着的鞭炮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胆子大的拍着手笑,胆子小的捂着耳朵躲在角落里看红色的炮仗花炸开。
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