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没有愿望
“阿钦,你这是怎么了?”李娇娇疑惑。
岳钦支起身子,佛珠从腕间滚下,“姐姐是在关心我么?”
“……”
李娇娇下意识退了几步,摸到段青莲袖下的手,然后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想动手。
这熊孩子说话咋这么欠呢?
“我说笑罢了。”岳钦弯下眼睫,即是笑得明媚,还是盖不住眼下乌青显出的疲倦,“昨夜,我阿姐又病发了,所以今日怕是不能陪姐姐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李娇娇点头如捣蒜,“那你的阿姐还好吗?”
岳钦摸着佛珠,道:“多谢娇娇姐姐关心,我阿姐的病已经缓下了,不过,若是姐姐觉着无聊,可以去栖善寺逛逛,那的香火旺,许愿也灵。”
这正合了李娇娇的意,肚子饿得泛起了酸水,道了句别后,她拉着段青莲走出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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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逛徐州,李娇娇格外好奇,左看看,右瞧瞧,到栖善寺时就已经兜了一怀的东西。
栖善寺如岳钦所说,香火鼎盛,参拜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进入寺庙就见身着僧袍,低头拿帚的扫地僧,大青石砌平的路中央放置一鼎巨大的香鼎,鼎中燃着密密麻麻的香,浓密的烟飘起,被偶来的风又吹散,满寺的烟火香。
一路玩逛,再加上去第一次来寺庙,李娇娇早就把那点怒气抛诸脑后,一手抱着买来的东西,一手拉着段青莲,兴冲冲的往上香的大殿快步走去。
脚刚跨进门槛,李娇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来,转头道:“阿青,你能进大殿吗?”
邪祟能不能进佛殿,这是一个问题。
段青莲扫了一眼殿中的佛像,弯下唇角,面似佛台上的菩萨像一样悲怜悯怀,“不过是些死物,我为何不能进。”
“……”
罪过,罪过。
李娇娇心中默默地挨个向菩萨道了个歉。
“二位施主,是要祈福还是求缘呢?”
两人刚进大殿,一名僧弥便迎了过来。
李娇娇眨了眨眼,道:“师傅,不能许愿么?”
那名僧弥笑了一下,从一旁的案桌上拿过两段红绸,递了过来:“佛普渡众生,听世间疾苦,自也还世人心愿,施主可将所祈之愿写在红绸上,诚心祷告后系上寺后的银杏树便可。”
李娇娇欢喜地接过:“谢谢师傅。”
僧弥摆手笑了笑后便走开了。
段青莲自然是没兴趣的,她便投了些铜板进功德箱,自己跪在蒲团上开始默声祈愿。
佛殿庄严肃静,金箔塑身的佛像神态各异,台前燃着缕缕香火,少女闭目,双手合十跪在蒲团前认真的祈祷着,小嘴微动,听不清在默念着什么。
段青莲站在她身边,低眉看着她。
他不是很能理解,李娇娇为何会对着一尊死物祈祷,那些倒在他剑线下的人也会在濒死前祷告祈求,求佛,求神,可不都是无用的么。
佛台香炉里的香已经焚了大半,燃烧过后成了一道弯垂的灰柱,摇摇欲坠进炉底。
距李娇娇跪下祈愿已经过了一会儿,她的愿望有这么多么?
香上的灰柱终于支持不住坠进了炉里,剩余的香继续焚燃着,散出缕缕青烟,与此同时,少女娇脆的声音响起。
“阿青,扶我一下,腿麻了,麻了。”
还未等段青莲,她便自己拽住他的袖摆,双膝颤颤地站了起来。
“疼不疼?”段青莲扶住她的身子,眉眼仍垂得很低,唇角却微扬着。
“膝盖麻了,可难受了。”
听到李娇娇的回答,他唇边的笑更加不可抑制地扬得更深。
“我可是连你的份也一起祈祷,所以我的膝盖也有你一份,待会要帮我揉揉。”
他的份?
段青莲望着几乎将身体重量全压在他身上的少女,佛殿的香火味浓郁得几乎快盖过鼻尖那股香甜。
第一次,有人为他祈愿,以往他听到的只有恶毒的诅咒。
邪祟,恶鬼,去死。
现在却有一名笑如含春的少女扬着红绸子说也有他的份。
“来,给你。”红绸子被塞进掌心,晶亮杏眸里也映着片红色,“我们去写愿望吧。”
佛龛下的案桌就摆着笔墨,李娇娇拿起笔,蘸了点墨,弓下身,聚精会神的写了起来。
段青莲挑眉看着落笔在红绸上的字迹,一如在郡王府那夜一般。
一般字迹如人。
似是注意到头顶的目光,李娇娇昂头,一把遮住铺在案桌上的红绸:“不许偷看!”
佛殿陆续有人前来祈福求缘,来往的人的目光总是会在案桌那处几眼,俯在案桌的少女一身青衫子,埋头认真的在写着什么,一旁的白衣公子安静的等待着,温柔眣丽的面容与他们跪拜的佛像一般悲慈悯怜。
“好了好了,阿青,该你了。”李娇娇置下笔,将写得密密麻麻的红绸子攥进手心,让出位置。
“我没有愿望,你自己留着罢。”段青莲含笑,鲜艳的绸子缠着苍白的指垂在腰间。
李娇娇没有勉强他的打算,她知道,段青莲的物欲本来就不大,“好吧,那就先攒着。”
栖善寺后院很大,高耸的白墙掩映在几颗苍劲的银杏树下,因是还未到人迹多的时候,衬着参天古木和幽径小道,显得格外宁静。
李娇娇压下一支树梢,将满片墨色和未写笔墨的的红绸系了上去,手指一松,晃动的枝头带着绸条飘荡微扬。
“阿青,咱们在徐州还会待一段时间,你慢慢想,如果有了所期,所盼,我便再陪你来写上。”
李娇娇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后院显得十分清脆,银杏树上挂满了红绸,每一段都承载着一个人的愿望。
他也应该有愿望吗?
段青莲仰头望着,空灵的眸里翻扬着满片的赤色。
“怎样,是想到想要的了?”李娇娇见他看得如此入神,以为他有了所想。
“我想去见见以前碰见过的狸奴,算么?”
他偏头,长睫与乌发蕴了晨间的雾霭,略带些湿气,眼中似拢了江南烟雨,濛濛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