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千狐坟2
我在陈三木的手上看不出练过鹰爪功的痕迹。
鹰爪功属于内外兼修的功夫,练过鹰爪功的人手指异于常人。陈三木的双手不仅肤色皙白,看上去有几分柔弱无骨的味道。不仅不像修炼过鹰爪功的人,甚至不像是练过武的人。
我心念转动之间,马上抓住了陈三木话里的漏洞。
陈老头说自己是打皮子,陈三木说他是江湖郎中。
我本来没怀疑过什么,可是陈三木的手却让我疑窦丛生了。
中医讲究把脉,手指上不会留有老茧,即使是上了年纪的老中医,手指也显得比同龄人细嫩。
练过鹰爪功的人,功夫全在手上,手指必然粗糙,不用运功也能从火盆里抓出通红的火离碳来点烟,手指敏感程度不适合给人把脉。
两种相对冲突的职业会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么?
是陈三木在给我编故事,还是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那时候,我已经跟张文韬那边断去了联系,很多事情没法求证,只能靠我自己去判断。
陈三木听我问他家门传承的事情,自然而然回答道:“祖传的东西怎么能丢?不当术士,有个本事防身也是好的。我的爪功练得不到家,没有我爷厉害。请用茶!”
我不动声色接过茶杯时,用指尖在陈三木的手指关节上触碰了一下,后者手指本能往外一弹,差点弹飞了我的茶杯。
陈三木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了,本能反应。”
我放下茶杯道:“你继续说千狐坟的事儿吧!”
陈三木继续说道:“那个于德本说我爷是郎中的时候,对面被刘董带来的那个老头就往我爷身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究竟看着什么了?对我爷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陈三木再次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老头当时就抱拳向我爷施了一礼:“刚才多有得罪,老哥哥消消气,我们……”
我爷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拉着我就往屋里走。
我一直回头往后看,那个刘董好像不太满意,那老头实在有些拦不住了才说道:“刘董,这人我们惹不起,他是守山犬。他的话未必不是真的,依我看,这修庙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
“什么守山犬?”刘董大声道:“这里的庙,我还就修定了。”
我爷领我回家之后,又自己出了门,他前脚刚走,于德本后脚就来了:“三木,你爷呢?你爷真是守山犬?”
“啥叫守山犬?”我弄不明白于德本说的是什么?
于德本一挑大拇指道:“守山犬就是打皮子里的这个。”
东北有些地方把打猎,叫成打皮子,意思是,打猎的人会在自己狩猎的地方削一块树皮下来,告诉上山的人,这边有人打猎。一是避免误伤,二是免得同行见面尴尬。
于德本看我还不明白,才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守山犬厉害,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打没成气候的东西。只有山里的东西成精作怪了,他们才动手。没有守山犬,不成千狐裘。只有守山犬才能打着那么多狐狸。你爷守着千狐坟干啥?”
于德本左右看了看:“他是不是在这儿镇狐仙?”
“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跟人说。
于德本看问不出什么,才悻悻的走了。
我爷回来之后,我把于德本来过的事儿说了一遍,我爷来了一句:“真他娘麻烦,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带你出去串门去。”
我爷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我出了门,我出门还没忘问他是不是守山犬?
我爷说了一句:算是吧!这些事儿,你别问,我也不准备告诉你,将来我两眼一闭,那些事儿也就跟着我去了,你别跟着掺和。
我爷一脸严肃,我吓得不敢多问了。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了:“爷,千狐坟里真有一千只狐狸么?”
“狗屁!那坟里就没狐狸。千狐坟里的东西比狐狸厉害……”我爷一下说漏了嘴,又不说话了。
我再问什么他都不说,只能把好奇心给咽到肚子里。
我爷带着我在外面玩了半个月,连作业都没让我写,直到快开学了才回家。
我们刚到村口,就看见路口那里摆满了招魂幡,我没仔细去数那边有多少幡子,大致上看怎么也有十多个。其中一个招魂幡上还写着于德本的名字。
我跟村里人一打听才知道,刘董在我们走了之后就带着人上山打了地基,说是要在千狐坟上修座庙。
本来那庙修得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刘董和他带来的十多个人全都死在了千狐坟上。
我听到这儿时打断了陈三木:“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陈三木道:“听说,他们是整整齐齐的躺在千狐坟前面,就像是被人摆好了一样并排的断了气。连警察都没看出他们的死因,所有验尸的结果都是自然死亡。”
“刘董那些人里,唯一没死的就是当初给我爷抱拳施礼的老头。据说,刘董一开工他就跑了。直到刘董他们出了事。那个老头才回来给他们收尸。”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老头是在我和我爷回来那天晚上,送棺材出的村。就好像是专门等着我们回来才敢把棺材往外面送。
那天晚上,我听见吹鼓手吹着唢呐一个劲儿的绕着我家走,走了一圈又一圈就不停下。
按照出殡的规矩,棺材不能走回头路,要不鬼魂就绕着圈回家了,那天晚上送葬的队伍在我家外面至少绕了三圈。
我爷实在是有点烦了,站到窗口喊了一句:“往东走,别特么像是驴拉磨似的在我家门口晃悠。”
我隔着窗户看见那个老头在外面给我爷鞠了一躬,才带着送葬队伍走了。
我记得那天,我爷在窗口站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之后不久,他就把我送回了自己家。我在家里住得不习惯,总想着回去跟我爷一起住。
我爷说什么都不让我回去,我闹腾了一个多月,我爷才答应让我回来。那之后,我爷也开始频繁的送我回家。就好像是要让我适应回家跟爸妈一起住的日子。
我爷这么折腾了两年,直到我十岁的时候,正式把我送回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