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魈

    司空诚前脚刚走，落雪就进来了，黛眉微蹙，竟也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坐在张平身边的椅子上，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白大哥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呀？”

    张平问道：“石姑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落雪笑道：“因为每次我请他来喝茶，他都要拉上你呀。若不是怕心上人吃醋，又何必如此谨慎？”

    张平笑了一下说道：“我一大男人，又不是谁肚子里蛔虫，真想知道，下次见他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落雪却还不死心，拿出撒娇本领，拽着张平袖子摇来摇去，“大人你就告诉我嘛，是不是几日前来的那个‘柳公子’呀？”

    张平刚喝了一口酒，闻此话，差点呛到。“咳…咳…，那哪儿能呀？小白人又不瞎不傻，怎么会喜欢那种小丫头片子的……”

    落雪抿嘴一笑，说道：“瞧你说的，柳姑娘天真烂漫玉雪可爱，我要是个男人呀，我也喜欢，没看那天就有人魂不守舍吗？”

    张平心想，司空诚的心思，落雪也看出来了。不过风月场上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本来就胜于常人，大概不知道的也只有柳大小姐本人了。

    落雪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要真是柳姑娘就好了。”

    张平问道：“石姑娘怎么这么关心这个？莫非——”后面还有半句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落雪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青州多山，山里多有鬼狐精怪，白大哥是个纯澈君子，我怕他会被妖物蛊惑。”张平原以为落雪在开玩笑，抬眼看去，却发现落雪竟是异常严肃。

    张平笑了一下，说道：“上次我来青州抓逃犯，也跑了不少深山老林，怎么也没有遇上什么美艳妖物？”

    白临风一个人走在山林之中。他不只是来游山玩水的，那一夜他收到了信笺上写着寥寥几个字：“朔月之夜，桃花涧旁，只身前往，潜身隐藏”。

    自从司空瑾死后，他们在青州待了十多天，朔月之夜也快到了。张平不放心他一个人去，说这信又不知道谁留的，谁知是不是陷阱？

    信笺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气，白临风推测这也许是秋雁留给他的讯息，所以还是想着要去看看。

    越往山深处走，人烟越稀少，景物也更加幽静，也更能让人感觉到秋日的明净之美。白临风跟着一条潺湲的溪水，走了许久，看树和山的影子越来越长，才发现天色将暮。四下一看全无人烟，今晚只怕是要露宿野外。

    这时，一个挑木柴的樵夫从对面过来，看他独自一人还在往前走便说道：“后生，做啥还往里走呀，都这么黑了？当心遇上山里的精怪，赶紧回去吧。”一边说一边急匆匆的往回赶路。白临风道了声谢，却也不以为意，继续顺着水流想找一个能歇脚的地方。

    又走了好一会儿，水流突然湍急起来，奔涌着流入了一个水潭之中。潭水碧绿，看不出水深几许。水边倒是有许多的大石头。白临风挑了一块最大最平整的飞身跃上，正想休憩片刻。那暮色晕染的一潭秋水之上，有颗水草晃动了一下，水面泛起了涟漪。搅动了一池光影。

    白临风不由向着水中看去。他的面容正好映在涟漪之上，变得模糊不清。身后的树的影子同样落在水中，树影也在摇动。没有风，动的自然是潭水，但白临风却发觉一点点异样。

    但他没有动。很久之前师傅就跟他讲过自己败在“燥”这个字上，让他一定要静下来。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是以杀机来临的时候，他还安坐在石头上，一剑挥出，击落了落叶雨一样洒下来的漫天暗器。树上的人一击不中，长剑一抖凌空刺下。就在同时，一道剑光从水中激射而出，刺向白临风心口。

    水中人离他更近，剑光也更快，加之断定白临风的全部精神放在树上的攻击之上，料定他必然避不开这一击。果然，他满意的听到了一声惨叫。定睛看去，却发现刺中却是埋伏在树上的同伴。

    人呢？他四下望去，人竟不见了，再抬头一看，白临风正坐在树上，面色淡然的看着他们。那水中的蒙面人一咬牙，背起同伴飞身离去。

    白临风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清静的山水之中，竟然也被血光所污，觉得大没意思。眼看天色渐渐暗下去，白临风正想着离开此地，在寻一个干净所在。

    水潭的对面的水边的芦苇丛突然动了一下，一个体态瘦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初看之下，像极了一只苍鹭。

    白临风顿觉悚然。以自己的观察力，从水中的树影和水草微动就看出来树上和水中分别藏着的杀手，不可能没有感觉到对面的一个大活人。白临风突然想起樵夫的话，莫非那斗笠渔翁是山魈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