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意初动旧梦遥

    白临风知道对方杀心大炽，还在盘算着如何折磨自己，面上却全无惧色，甚至都没有躺倒下去。他倚着神像坐直身子，随手整理了衣衫，不像去赴死，倒是像来赴宴的。

    黑衣人见状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世上有许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人却是立在窗边并不进来。刚才因为得意忘形，挨了刚才白临风的那一击，他也受伤不轻，见白临风还在正襟危坐，摸不清其武功底细，便不敢贸然进来。

    两人正在僵持中，突然一阵清香传来，仿佛盛夏晚风过荷塘。那采花贼脸色一变，急忙逃窜而去。随着清香而来的，正是那在河边的白衣女子。大概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惊世容颜，她已经遮上了面纱，只留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在外。

    白临风刚刚提着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见到这姑娘，便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笑道：“今日客死他乡，临终之时幸有姑娘相伴，更兼好风佳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白临风自幼纯良敦厚，师傅教导极严格，行走江湖虽认识不少妙龄女子，也始终温和隽永，从未说非分之话、调笑之词。以他的品貌武功，认识他的那些女孩子们未必没有人升起过爱慕之心，但了解多了，更多就都转成敬重和信赖了。

    今日里说这些话，却没有觉得半点尴尬，大概因这真是他心中所想，自然而然说出来罢了。

    那姑娘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怕死么？”白临风想起远处的师父来，说道：“怕是不怕。但我师父还在人世，不能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终究是我一大遗憾。”

    “谁说你要死了？你若是因为这点毒药就死在我面前，岂不是坠我名声？”白临风见她小小年纪就这样大言不惭，失笑道：“姑娘莫非是扁鹊再生，华佗转世？”话还未完，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脸上也不由显出痛楚之色。

    那女孩子把手指点在他的唇上说道：“收声。”随手点了他几处穴道，甚至包括哑穴。白临风哭笑不得，便由着她去了。

    只见姑娘从随身的行李里拿出一包银针来，开始行针走穴。银针就位之后，又取出一枚白色丹药放在白临风舌下，轻声说道：“睡吧，等醒了自然就好了。”

    白临风只觉得唇齿盈香，这里丹药不正是自己之前在血魔洞窟里救人的时候用的清风玉露丸？他很想问那姑娘这药是哪儿来的，却只觉得眼皮发沉，沉沉睡去，坠入梦境之中。

    在梦中的他还是个少年。在他师傅的书房里翻看典籍，却翻出来了一幅卷轴。卷轴上画的是一个女子在荷花丛中跳舞，画面捕捉了她扭腰回眸的那个瞬间。荷叶与花仿佛都随着衣袂飘动，那女子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

    白临风看得入了神，这时候门突然打开，师傅进来后，发现画卷，脸色大变说道：“日后若见到此类自称芙蓉仙子的女子，当退避三舍，不可与其来往。否则你一生要毁在上面。”少年白临风不知道师父为何如此紧张，便懵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娘亲蹦蹦跳跳的走进来，说：“师兄，师兄，吃饭啦。”画卷还铺在桌子上没有收起来，本来还欢天喜地的娘亲看到之后，突然发起疯来，大喊着“妖精呀，妖精呀。”便从书房跑了出去。

    白临风一下惊醒，坐了起来，只见阳光高照从庙宇中已经破败的房顶上倾泻进来，天已经大亮了。从梦境中缓过神来，那姑娘已经不知所踪。一运气，功力倒是恢复的七七八八，遂半是欢喜半是惆怅。他也想起来为什么昨天白衣女子似曾相识。

    昨夜梦也并非臆想，而是过往中被暂时忘却的记忆而已。这姑娘和画上的女子确实有几分相似。不知两人有何关系，也不知是师傅以及已经仙逝的母亲和画上的女子有什么关系。师傅的严肃的话语和母亲的惊叫还仿佛近在耳旁，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那采花贼受伤遁走，恐怕他恢复后还会继续祸害其他女子。白临风总觉得那姑娘也不会放过此事，因此顺着一些蛛丝马迹，继续追查采花贼的下落，一直到了青州，不想又遇上吸血一案。

    今日里，张平和柳嫣然问起来，白临风便隐去和白衣女子相关的细节，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