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了司定云?!
扶灵闻声一滞, 瞳孔瞬间骤缩。
屠龙刀随她的意念而动,在她动身之前便飞跃山石直冲血镖而去。
两大神器半空中相撞,空气中惊起嘭的一声巨响。
地上五个魔物回避不及, 瞬间被震飞到数里之外。
就连司定云,也被这声巨动震得连连后退。
眼前这把大弯刀他从未见过, 但他仍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把刀和他的血镖一样, 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器。
甚至于, 比血镖的品阶更高。
刀柄圆环碰撞, 四面皆是叮叮咚咚的清脆铃声。
血镖在空中飞行一圈, 最终乖乖回到了主人手里。
而屠龙刀,却仍旧巍然不动的屹立于魔物面前,俨然一副保护姿态。
直到扶灵从山石后走出, 它才晃了晃刀身表示迎接。
确是把好刀,一把有灵性的刀。
司定云盯着弯刀,一瞬间竟生出将其据为己有的心思。
日光甚亮,将刀刃映照得更加锐利锋芒, 光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他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也正是这时他才意识到, 唯有眼前这把神刀, 才有能力将锁妖金线斩断。
金线被毁、鲲兽逃生——皆因这把刀而起, 皆因扶灵而起。
他握紧手中武器,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少女,目光中尽是嘲讽与轻视。
“区区小儿, 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叫那九嘤出来。”
哪怕知道扶灵天生双灵根,他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他忌惮的,是九嘤的九星佛吟。
扶灵早知他瞧不起自己, 面上并未出现愠色,反倒轻轻笑了笑。
“师姐说,你只是她的手下败将,她不愿再浪费时间同你打了。”
丑事重提,尤其是从一个修为低下的小辈口中提出,司定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想到司霄与少女的那场此试,他内心的怒火顿时烧的更旺。
“好大的口气,不要以为你是扶息的女儿我就不敢动你,我倒要看看,你
是用何种花招害死了霄儿。”
司霄之死,是司家人与扶灵之间永远不能解开的死结。
丧子之痛甚至让司宜光将这件事迁怒到司定云身上,他兄弟二人关系本极亲近,自此后便生出了嫌隙。
回想当初血镖失控将司霄杀死的那一幕,司定云心中对眼前少女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今日,我就要用你的命来祭天上的霄儿,再将你的头颅带回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招惹司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此言一出,他不再遮掩内心的杀意。
司家绝学天罗地煞手,强就强在这个‘煞’字上,煞气越重,此法的威力便越大。
司定云性格残酷暴戾,天生适合修炼这道术法,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让司家人失望,果然将这一招练到极致,也让司家彻底坐稳了第一大宗的位子。
内心戾气越重,他的实力便越强。
对扶灵的恨意和愤怒,一瞬间让他周身煞气加深数倍,连天\行血镖也变得狂暴起来。
受这强煞影响,洒落空中的日光全都被裹上一层冰冷幽暗的光影。
四周温度骤降,每一处都渗着骇人的寒意,数尺之外的海水也开始不安的翻滚。
扶灵神色微动,右手方才抬起,屠龙刀便主动飞进她手中。
而司定云,终于在她握刀的那一刻发动了攻击。
他的目的,是海里的鲲兽,至于扶灵,只是不小心遇到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而已。
他不欲恋战,出手即是杀招,甚至连血镖都没有出,就直接使出了那招天罗地煞手。
半空中忽卷起一阵狂风,地上的花草乱石被吹向四面八方,未出半刻,一层看不见的气罩便将这半片天空彻底围住。
司定云掌心翻转,口中口诀不断,指尖每动一下,气罩外便多堆叠一层掌气,待叠至九层,九掌齐落,就算是仙阶强者也得死在这九层掌气之下。
扶灵手持大刀立于原地,恍惚间只觉时光尤似停滞了一般。
不知为何,她周身数里之内的景象全部变得
模糊不清,待她反应过来,一股无形的强煞戾气已将她全部包围,让她连动都动不得。
她自是不知,她已被那九层掌气死死困住。
天罗地煞手,不愧是司家最强杀招。
仅是掌气波动,就将那几个魔物重伤到口吐鲜血,直接陷入昏迷。
九嘤孤身立于不远处,眉宇间莫名泛出一股散不开的浓重寒意。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扶灵的累赘。
不但保护不了扶灵,还要遮遮掩掩躲藏在暗处。
她抿抿双唇,两只手藏在白色袖袍中紧紧握成拳头,心中的不甘不知何时竟转变为对自己的恨意——
恨自己前世所犯下的错,也恨自己此刻的无能。
她迫切的想要改变命运,想要变成强者,可最终,却还是成了一个谁也保护不了的人。
太可笑了。
时间慢慢流逝。
扶灵持刀被困在层层掌气之中,连提刀都成了一件难事。
她试图后退,身后明明是空无一物的空地,可她却连半步都踏不开,就像多了一堵高墙一样,将她活活拦在原地。
掌气越聚越近,越聚越紧,空气似乎也被排除在外,让人呼吸都不能。
扶灵此前虽听说过天罗地煞手的厉害,却从未真正见识过。
她松松唇,盯着周身煞气的挤压,用食指在刀刃上轻轻碰了碰。
刀口锋利,一滴血顺着指尖渗出,沿着刀锋慢慢划向刀尖,尚未落到地上就被一丝火灵气包裹,待灵气化火散开,那血已飘散在空气中。
扶灵握紧手中弯刀,张唇朝着前方轻轻吹了口气,半空中星星点点的火光瞬间往外扑去,因有掌气阻碍,灵火全部附着在半空之中,形成一副诡异画面。
直至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九只巨大的透明手掌包围 。
九掌堆叠,就像一座大山落下,无论是谁被困在里面,都只有死路一条。
司定云是土灵根,掌气也由土灵气幻化成,五种灵气之中,唯一能够克制土灵气的,只有木灵气。
扶灵丹田灵素飞速
运转,未过半刻,一股充盈的木灵气便从她掌心释出,很快便循着她方才释出的那滴血的气味覆在了灵火上。
仅是瞬间,数根成人手腕粗细的青色藤蔓便从灵火中钻出,一根接一根的紧密缠绕,最后变成一张青色大网紧紧贴在了那张看不见的手掌上。
扶灵心口微喘,再次松口对着青藤吹了一口气,那九道掌气竟真生生被往后逼退了半尺。
逼仄的空间略为松动,新鲜空气不断流入,她终于不再压抑大口喘起气来。
而司定云,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扶灵明明是水火双灵根,怎么可能凭空召唤出木青藤?!
眼前所见已超出常人想象,他转过头,目光往四处看了看,似乎怀疑有人在暗处帮助扶灵对付自己。
他猜测这个人是九嘤,可很快又被他自己反驳,毕竟他曾与这个女人交过手,对方是水灵根而非木灵根。
到底是谁?
他想不通。
踌躇半刻,他终是迈步朝前行去,隔着那九道掌意来到了少女面前。
木虽克土,但他修为高深,天罗地煞手绝非一张青藤网所能破解。
扶灵所做的努力,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为了求生做的一点无用功罢了。
他伸出手,指尖穿过掌意直朝青藤而去,皮肉方才与藤蔓接触,一截枯黄断枝就从藤叶中钻了出来,猝不及防冲着他的手背刺去。
虽只是半根断枝,但断口处却锐利无比,干枯的残枝锋若刀刃,断刺亦似银针。
司定云反应极快,迅速将手抽了回来,可小指指尖还是被细刺划出一道血痕。
他掌心释出一道灵气,试图找寻究竟是谁在暗处帮助扶灵,只可惜那丝割破他手指的木灵气方才进入空中便消失不见,让人根本寻不得丁点踪迹。
“那九嘤现在何处?除了她,你还有帮手?!”
男人脸上怒意怒意乍现,此番询问,并不代表他害怕,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哪个木灵根修士敢在背后对付自己。
扶灵闻言挑了挑眉,如实回答了
这个问题。
“我没有帮手。”
没有帮手,那这些青藤从何而来——
司定云正欲出声,忽又想起一种可能,脸色不禁大变,双脚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三灵根?!!”
世间修士千万,多数都为单灵根,双灵根虽少,但不是没有。
真正稀缺的,是三灵根、四灵根和五灵根的天修者。
司定云脑海中思绪万千,据他所知,世上的确有一个三灵根修士,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扶灵。
在他十岁那年,天卦宗宗主曾卜算过一道卦,那道卦预言了三灵根修道者的入世,也成功推算出此人的出生时间。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不止是四大宗门在寻找这个三灵根天才,连司家也想将此人纳入门下。
可惜的是,最后谁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按卦卜算的结果来看,那三灵根修士若真存在,如今也近不惑之年了,怎么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想通这点,他很快摇了摇头,神色中的慌乱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可能。”
如此笃定的语气,让扶灵忍不住弯唇轻笑。
她没有应声,只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一阵风吹过,青藤顺风而长,很快就将那九道看不见的手掌完全覆盖。
她抬起手,掌心贴上藤网,每用一次力,藤网的空间便大一分,而那半截突兀的枯黄断枝,也往外多生长一寸。
司定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刚刚那一瞬,那截从青藤网中伸展而出的枯枝,居然再次回复生机,重新变成了绿色,不仅如此,断枝上甚至还冒出几缕小小的嫩芽。
木灵气虽能幻出草木,但枯木逢春,仅靠这一种灵气可不行。
枯枝现新芽,应以木灵气为根,土灵气滋养,水灵气灌溉,火灵气供热,金灵气致密,这样才能使生出的新枝直韧不拔,无坚不摧。
五种灵根、五种灵气——
身前这个被自己困在天罗地煞手中的少女,竟是世间千百年未
出的天修者!
司定云面上一片震惊,怎么也没想到扶息的女儿竟是天修者。
他手中握着血镖,眼中掠过一瞬慌乱,但很快,这丝慌乱就被狂喜替代。
天修者不用纳气聚灵,于普通修士来说就是天生的灵气鼎。
若能将眼前少女制服,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都不必再修炼了。
这样赤/裸/裸的目光,半点遮掩都没有,直接将自己的贪婪全部表露出来。
扶灵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猜到了男人心中的想法。
这种眼神让她觉得恶心。
她拧了拧眉,方才将心中的不悦压下,胸口就又无端漫上一丝痛意。
她还未反应过来,一张满是痛苦的脸庞便从眼前浮起——
那张脸双颊苍白,双瞳含恨,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细看之下她才惊觉,那不是别人的脸,而是她自己的脸,更准确的说,是前世的她的脸,九嘤也曾用过的扶灵的脸。
那一世的扶灵,也同样面对过这样冷酷可怖的目光,被人当做工具看待的目光。
唯一不同的,是她有能力让所有觊觎自己天修者身份的人收起那些腌臜不堪的心思,而那时候的扶灵,她的师姐九嘤,却没有丁点反抗的机会,只能任由他人将自己囚禁,任由他人将自己当成工具。
前世今生,已是两种不同命运。
这一世的扶灵有九嘤,那上一世的九嘤有谁呢?九嘤谁也没有。
九嘤用她前世受过的所有苦难,换来了今生这个强大的、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扶灵。
少女眼神微动,目光穿过山石缝隙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孤寂纤瘦的白色身影。
胸腔酸意蔓延,她眨了眨眼,未曾察觉,一滴泪已沿着眼尾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自攻自受最戳我的点,互相包容、理解,对对方的经历、痛苦,不能说百分百的感同身受,但至少能感受到九十九分,他们比普通的情侣关系更亲密无间
扶灵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知道自己今生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师姐给的,所以才会
这么心疼师姐、爱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