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只因九嘤一句话, 扶灵才会毁掉定魂幡，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做会害死沈复阳。
此刻二人相见，气氛显得格外沉寂。
“师姐。”
少女一声轻灵呼唤, 语气中除却哀愁，还多了些许埋怨。
扶灵不愿因为这件事与九嘤置气, 想了想，还是主动起身迎了上去。
“沈复阳要死了。”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早已违背了她的本意。
只单听这五个字, 九嘤也能猜到她心中有多自责。
诚如料想的那样, 不待她给出回应, 耳畔便又传来一声轻叹——
“早知道结果是这样，我就不烧定魂幡了。”
九嘤抿抿唇，眉头不自觉的拧了拧。
“不烧定魂幡, 今夜比试你要怎么赢？你忘了来时对我许下的承诺吗？你说你不会输。”
扶灵本以为会听到安慰的话，未曾想过师姐会指责自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默了半刻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戴元昔已经现了身, 只要杀了她不就行了？总会有办法赢的。”
九嘤闻言摇头，双眉顿时蹙得更紧, 神情亦变得冷酷起来。
“没有其他办法, 傀儡受控于定魂幡, 一切行动全由傀儡师决定，你想杀戴元昔，就要先杀沈复阳, 就算你让沈复阳陷入幻觉，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毁掉定魂幡，是你今晚赢得比试的唯一方法。”
扶灵后知后觉, 愣了愣才听出这句话中更深一层的含义——
“师姐早就知道沈复阳会死，是不是？”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需要九嘤回答了。
“师姐明明知道我想救他，为什么还要让我毁掉定魂幡？真的只是为了让我赢得比试吗？”
扶灵内心震惊不已，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只可惜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九嘤看着身前一脸气愤的少女，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扶灵与她，越发不同了。
“今夜这场比试很显然是有人要对付你，
你要赢，戴元昔就必须付出代价，身为一个傀儡师，她最大的倚仗就是沈复阳，毁掉定魂幡、杀了沈复阳对你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你何必如此在意？”
“争胜负等同于争生死，沈复阳不死，死的就是你，往后你要杀的又何止他一人？难道每一次你都要手下留情吗？”
“更不用说沈复阳乃失魂之人，对他来说，失去自我意识的活下去，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许是想起了前世身中情蛊的自己，说到最后，九嘤的声音忍不住颤了颤。
一席话语，句句在理。
扶灵被说的哑口无言，安静半晌仍未想出反驳的话，到最后只能不服气的噤了声。
二人争吵的根源，不过是沈复阳值不值得救的问题。
九嘤的性子说到底还是冷漠，从她的角度看来，沈复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扶灵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么多去救他。
而扶灵之所以同情沈复阳则是因为如今失去自我意识的沈复阳让她想到了前世被情蛊操控的九嘤。
二人一番争执，最终还是九嘤先松口。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她总是舍不得看见扶灵露出那样委屈又内疚的表情——
那种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的惹人怜爱的表情。
月色盈盈，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看着身前少女一言不发低着头的可怜模样，九嘤无声的叹口气，从袖间取出了一小截桃木枝递了过去。
“定魂幡被毁，幡里的魂魄便会消散，傀儡自然活不了。”
“这截桃木枝里镇压着沈复阳的魂魄，至于能不能让魂魄重归肉身，则要看他自己。”
扶灵闻声怔住，目光紧盯着那小半截桃枝，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此时此刻，她甚至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师姐——”
“还不拿着？不是很想救他吗？”
话音未落，九嘤便将手里的木枝往前送了送，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
扶灵微仰起头，只知痴痴看着身前的白衣女子，再没有别的动作。
直至九嘤将桃木枝塞进她手里，她总算反应过来——
原来师姐刚刚不见不是去了灵宝阁，而是为了帮自己留住定魂幡里的魂魄。
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委屈，她的鼻子无端酸了酸。
视线再次落在那张精致无暇的漂亮脸庞上时，她才发现心上人的脸颊正微微映出苍白色。
魂魄逃脱肉身，时间越久就越难抓获，九嘤修为尚未完全恢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沈复阳那二魂六魄抓回来，必定耗费了不少心力。
意识到这一点，扶灵心中很是惭愧，一想到刚刚还责怪师姐欺骗自己，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支支吾吾半天，也只憋出‘对不起’三个字。
九嘤自然没有真的生气，看到小姑娘一脸自责的站在那里，未做多想，便主动牵起了那只缩在衣袖里的手。
双手紧贴，十指相扣。
扶灵瞬间就感受到了掌心的手有多冰凉，就像从前九嘤照顾她一样，一缕又一缕的灵气从她手心渡到了九嘤体内。
一个小小的举动，诉说的是无边的绵绵情意。
九嘤本欲松开手，还未动指，五指便被人紧紧反扣。
虽无言语，但她已经听懂了扶灵的心意。
挣扎不得，就只能接受。
九嘤张张唇，嘴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连说话时的声音也温柔了起来。
“走吧。”
“去灵宝阁，找人替沈复阳归魂。”
数日相处，九嘤早已看出宁晚秋是灵宝阁的人，既然方思简给出的那枚‘天’字令牌能让宁晚秋出手帮忙，自然也能让灵宝阁其他人听话。
得知沈复阳尚存一线生机，四个孩童也很快从哭泣中平静下来。
去灵宝阁的路上他们都安安静静的，既不哭也不闹，看上去分外懂事。
愈是这样，愈是让人同情。
临到灵宝阁门前，九嘤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复阳若真恢复了正常，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扶灵不明所以，想都未想就直接说出了内心的真正
想法。
“他前半生受人操控，若能恢复意识，我自是要还他自由。”
听见这个回答，九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沈复阳修道天赋很是不错，她本以为扶灵是想将他收为己用才会费尽周折救他，未曾想到对方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
回想扶灵当初在擂台上的收刀之举，她这时才意识到了什么。
双唇翕动的瞬间，指尖也情不自禁的微微用力，将掌心的温暖握得更紧。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救他？”
扶灵并未察觉到不对劲，但说起真正的原因她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踌躇半刻，直至周围彻底陷入静谧她才轻声开了口——
“师姐，因为你。”
“倘若师姐中情蛊的时候有人出来相助，我想师姐前世就不会活的那么苦了。”
“我只是、只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师姐的影子，才想出手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嘿，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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