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聚八仙·童谣成真
涂山公子了却了心愿，与众人作别，魏徵留下协助洛焉姐弟将李玄霸的尸首运回霍州城外李家军营，高祖得知自己还未成年的四儿子战死心痛难忍，下令大军驻守霍邑七七四十九日，为四郎守丧。
李玄霸生前虽年轻气盛，但秉性纯良，跟其父李渊一样惜才爱将，十分受部下拥戴，他生前手下一众将士都自愿为四郎日夜交替守灵。
月余的休整也给了重伤的宇文钰养伤的缓冲。
转眼四十九日丧期已过，高祖李渊率领一众儿女悍将，带着一路收编来的部队浩浩荡荡挺入关中。
李家军因军纪严明，善待百姓，待他们到了黄河渡口，两岸的百姓，踊跃欢迎义军，送舟送船，助大部队渡河。
而对岸的河东，李渊的长女昭匀已经替他打下了的大片地盘， 在李家军从晋阳发兵起，娘子军已经平定了周至、户县、武功、始平等京畿要寨。
李渊与诸军在河东会师时，大娘子麾下已坐拥超七万娘子军，李昭匀将兵权交割给父亲，又主动请调一万精兵亲自去守山西的咽喉要塞韦泽关；高祖又命三娘洛焉带领二十四斥候及两万兵马垫后，以防御随时会反扑的突厥；而李渊则带领二十万大军一路西进，直取长安。
三军齐发，一路烽烟、凯歌，所有李家人都知道：从太原发兵之日起他们就再没有了回头路，要么直取京师称帝，要么战死，从此世上再无关陇李家。
渡河后李家军进驻朝邑，又派大郎建成率领诸军数万人，进屯永丰仓，扼守潼关，以阻隋军西援。
高祖等诸唐将皆知兵贵神速，大业十三年十月初四，李渊引兵至长安与诸军会合，二十七日命诸军攻城，十一月初九义军占领长安。占领大兴后高祖下令三军不得扰民，不得毁坏隋朝宗庙，不得杀害隋朝皇室，有违此法，夷灭三族。
可等李家军攻下了大兴城，却不见了代王杨侑，没了隋主，李家则师出无名，任何一个门阀都可起兵讨伐，高祖又想起“长公主提羊头”的 忙命人传信三娘，让她往京师赶时，务必留意杨氏。
率军垫后的三娘终于击退想两边通吃的突厥，同时降伏了前隋左勋卫车骑将军屈突通，为李家日后一统天下又添一名悍将。
三娘诸军得知高祖已经进驻长安，军心振奋，李洛焉也准备整肃部队，率军挺进京畿，她知道夫君少师定会在京畿门户迎她。
大军还未到京畿，洛焉就接到高祖密诏，原来代王杨侑不知所踪。没了杨侑，李家将成为长安城的笑话，所以李渊到现在还没入住皇宫，所以高祖在密诏中责令三娘务必“营救代王杨侑”再归朝。
三娘盯着父亲的手谕犯了愁：她又不像夫君及胞弟宇文钰那样能掐会算，李家军翻遍了大兴城也没找到的人，她一个连京畿的路都认不全的人如何能寻得？
思来想去，李洛焉灵光一现：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待大军进驻京畿时，洛焉准备对外宣称已救回隋主杨侑，说不定到时候能够守株待兔，而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当长公主的大部队从京畿宽阔的官道前进时，除了正对面迎接她的驸马冯少师，眼尖的三娘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变装为乞丐的出云公主。
“芊芊！”
出云公主察觉李洛焉发现了自己，忙转身隐没在人群中，三娘向丈夫递了个眼神，少师会意冲她点头默许。洛焉立刻下马，拨开人群去追杨芊芊。
不曾想出云公主跑得飞快，连武将出身的洛焉都险些跟丢，三娘遥望杨芊芊闪进了一间破败的茅草房，忙追了上去。
李洛焉推开半掩的房门，发现除了杨芊芊，残破铺席上还躺着一个面色惨白、气息奄奄的少年，李洛焉猜那少年就是代王杨侑。
杨芊芊发现洛焉追进来，死命护住少年的身体，“不要伤我侄儿。”
三娘见杨侑气息微弱，嘴唇发紫，似乎就剩一口气了。
而护住杨侑的出云公主虽然一身褴褛，但还是威仪万分，只是原本闪亮如星的眸子再没了昔日的神彩。
李洛焉心中唏嘘，劝说道：“芊芊妹妹，你们跟我走，先救人要紧。”
这时少师也紧随而至，杨芊芊见到三娘夫婿面色一惊，她似乎见过这人，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出云公主冷着脸诘问：“走？走去哪里？先有丞相宇文化及自恃助我父皇夺嫡之功，胁迫天子于江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而今门阀割据，瓦岗李密、涿郡罗艺，朔方梁师都，马邑刘武周，金城薛举，武威李轨，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还有令尊李渊。你们都是一样的。”
“我父王举义旗也是时事所迫，民心所向，至少我们不会像你们杨氏那样赶尽杀绝。”
杨芊芊脸色淡漠，如陈述事实般怼道：“李渊以勋戚起，打着‘废昏立明’的口号，减少多少我大隋的火力？！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到时我们回了大兴宫，侑儿名义上暂称新帝，实则不过是你们李家扶立的傀儡，待到国公篡位称帝时机成熟，就会逼着侑儿禅让，想来到那时他也也是活不成了。”
要是之前，三娘肯定会为父亲反驳，但经历了这么多，她知道皇权、政治上的弯弯绕绕，自己远没有出云公主看得通透，谋划得深沉。况且届时她前面还有大哥建成、五叔李神通，甚至妊氏都比她更有话语权。
凭她战功再赫，也无法进入皇权核心，更无法保证杨氏一脉的死活。除非……
不可能，她那个“死心眼”的胞弟是绝对不会违背誓言，去夺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东宫之位。
想到这儿，洛焉僵在原地无言以对，还是少师旁观者清，一下子窥见了杨芊芊的心思， “那出云公主的计划是任你这侄儿患病离世也不妥协，任其自生自灭？ 你这是要亲自断了杨氏血脉？”
杨芊芊听了三娘夫君的话也幡然惊醒，现在的自己也如几年前的三娘一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困兽般忙不择路了。
三娘听了丈夫的话也醒悟，杨芊芊前面铺垫这么些许，也许一直在等着机会提什么条件，于是慷慨道：“芊芊， 你有什么顾虑和难处或是想提什么条件尽可说，我李洛焉能做到的定助你。”
杨芊芊想了想，似乎已经妥协，“洛姐姐只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和代王可以随你进京，任你们摆布、安排。”
“请讲。”
“第一，侑儿禅让后，要为他找到赴死替身，再将他本人护送至突厥奕承公主处安置。”
“没问题。”三娘一口答应，她也不愿意李家被人诋毁“过河拆桥”，背着弑君的骂名。
“第二，我要嫁给二郎世民。”
李洛焉犹豫道：“你也知道世民已有正室，我三弟元吉还未娶妻，不如……”
杨芊芊果断打断三娘提议，毅然决然地一字一顿：“我只嫁李世民，其他人一概不做考虑。”
三娘知道杨氏是冲着二郎赫赫军功去的，到时论功行赏，世民及长孙家一支必是头功，即使是做了侧妃 ，地位未必比其他皇子正妃的地位低。
洛焉内心感叹：这个出云公主心机可能比自己的二弟世民都深。不过上次雁门关勤王后，世民确实有意无意曾提起对出云公主的倾慕之情，他们结合也算有情人成眷属。
只是委屈了观音姐姐，她的夫君和侧室都生得“七窍玲珑心”，观音婢又是与世无争的性格，到时也许会被这个杨氏算计也未必。
三娘无奈，且看众人造化吧。
“你若执意要嫁我家二郎做侧室，我倒是可以试着牵线搭桥，若二郎同意也没人敢反对。那么第三条？”
“第三，我头胎的儿子要记在观音婢名下，将来承袭二郎的王爵之位。”
“杨飞凰，你欺人太甚！”
出云公主提的第三个条件的确动了李家的利益和底线，此刻三娘对杨芊芊动了杀心。
李洛焉拇指挑剑离鞘，怒目道：“你这番咄咄逼人，就是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我就是现下解决了你，带走这病儿，以我夫君医术，令他起死回生不是难事，若不是念在几年前你肯在你父亲面前保我和胞弟的性命，我又与你在此费口舌分辨些个什么？”
这时，少师按住妻子要拔剑的手，对出云公主训斥道：“杨氏，你曾拜在魏徵门下， 应该明白万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前两个条件我们既已答应你，便已经仁至义尽。至于其他，须你自己筹谋，况且，若再不救这病儿，一时三刻他咽了气，你的妄念都将成空。”
杨芊芊见形势确实如此，也收了傲慢神色，终于同意带着侄子跟三娘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