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水龙吟 ·加冠，及笄
十四年前，唐国公李渊为庆熊罴、弄瓦双喜，在长安国公府中，享神祖、设七日流水筵席，大宴宾客，长安百姓无论贫富贵贱者皆可列席。
到了第七日，适有一云游道人姓袁名守诚不请自来，谒见随喜。
国公见袁守诚言语不凡，便让窦氏抱着双生子给道长看相，袁道长见此二子面若冠玉，生得华貌春松，知其二人日后定贵不可言，便私下点拨国公：“贵子承参神之恩，他日可辅佐国公受王印；贵女乃洛神所化，可助公图王迹。”
道长说完，便笑着轻甩手中拂尘而去。
李渊心中喜不自胜，便给儿子取名素有 “十一德”之美名的“钰”字，而女儿名字则取自《洛神赋》中“洛灵感焉”之“洛焉”二字。
人间甲子须臾，转瞬就到了双生子的十五岁生辰。
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不过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
李渊深知他的一双麟儿才是他日后成势关键，须得让两个孩子尽早成年立事。
斟酌一番后，他便着家庙有司卜筮吉日，待李洛焉和宇文钰满十五岁后一起受成人礼，而双生子的成年礼只请了一位正宾，就是冯少师。
李洛焉知道萬兄是父亲钦定的唯一正宾，便又对自己的成人礼更重视了几分。
到了成礼之日，她没等奶娘唤，便早早起身，姚氏见了惊喜直呼：“女魔头终于有了懂事小娘子该有的样子”。
彩云带着几个丫鬟给洛焉精心梳洗打扮，又给三娘换上大袖明黄色襦裙，暮山紫双肩披帛，璎珞珠壁环结，叠垒串绕饰于项前，脚穿绣花云头鞋。
一番摆弄下来再见三娘子，竟然一副皓齿娥眉、鹄峙鸾停的端正模样。
李洛焉站在铜镜前，左顾右盼，顾影自怜。
“奶娘，我今日的妆容如此美好，比起其他女子，萬兄会不会更瞩意我一二？”
只要不开口讲话，女魔头绝对担得起“如花似玉”、“绝色美眷”等诸多形容女子韶华美好的词句，但是只要她一开口就……
姚氏是过来人，知道洛焉早已对那冯门客种下情根，但碍于十几年前与黎家的婚约，并不好附和，便撇开话头：“小祖宗，等过了今日，咱们须得谨言慎行，不要做之前的顽劣样子才好。你奶娘我在太原一众女娘子的奶娘中也算有头有脸，三娘可千万不能再给老身丢人啊！”
要搁在往日，女魔头必然巧言辩驳一番，但今日她却显出了乖巧女娘的状态，“焉儿都听奶娘的！”
李洛焉吐了吐舌头，又对着镜子摆弄着头发，“盘发即可做他人妇。”
此刻她脑子里全部都是嫁给萬大兄的场景。
“三娘子，钰公子来了！”几个小丫鬟欢呼着，在她们心里就是三娘子打扮得再美，一表人才的钰哥才是今天的主角。
着上玄下纁礼服的钰公子踱步进来，已经十五岁的少年个子已经比他阿姊足足高出一头。
三娘见双胞兄弟已经长成剑眉星目、锋藏锷敛的俊俏小郎，心想：不知哪家的小娘子有如此福气，将来若是能嫁给大度又善良的钰儿，每日做梦都会笑醒吧？
而宇文钰见到李洛焉今天这身打扮先是一愣，他的阿姊越来越像梦中的洛神。
不过还好只是长相相似，性格却截然相反。
钰哥心想：现实中像阿姊这种泼皮一样的女子也只有萬大兄能降得住。自己将来娶妻可要娶个温柔贤惠的，断不能要阿姊这般专横、泼辣魔王一样的人物。可怜传说中那个黎女婿，婚后定会被阿姊欺负得惨，啧啧。
虽然钰公子心中已经开启了小剧场，可是表面上还是一副老成、冷静模样，他踱步进屋，只向阿姊与奶娘见了礼，便立在一旁等李洛焉一起出门。
……
虽然今日整个太原府豪门贵客观礼者众，但正宾却只有冯少师一人，难免引得围观群众小声议论。
路人甲：“这冯少师来头真不小，晋中这么多达官贵人却只请了他一人做正宾，想来他并不是什么李府的门客，而是他们的金主吧？”
路人乙：“可不是？！据说李家大郎李建成跟他走得很近，那位可比其父李公有野心多了。”
路人丙：“我听说他是个堕仙，颇有些本事。”
这时有人大声提醒：“国公出来了，大家观礼！”众人立刻肃静，
国公李渊来到府内宗祠正门，朗声对一众观礼嘉宾客气说到：“今日高朋满座、 犬子和小女行成人加冠、笄礼，感谢诸位宾朋佳客大驾光临，礼成后，府上备了薄酒，今日观礼者皆可入席。”
众人素闻李渊十分旷达大度、礼贤下士，今日见了果真名不虚传，府内外的宾客都鼓掌叫好，只等入席。
李渊、窦氏夫妇并坐主位，二人左侧则只坐了少师一位正宾。
有司立于场地西册，面朝南，他手中捧盘里，从东到西排开，依次是：一只发笄、一只发簪、一只鸾凤金钗，中间是钰公子的冠。
双生子由有司引着依次参拜祖宗、父母，然后立在堂中央，等待加冠、及笄。
李渊眼见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已经懂事成年，又见儿子钰公子也是生得一表人才，欣慰不已。
他起身兴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焉儿、钰儿，两位孩儿须履践孝、悌、忠、顺的德行，保国为忠，侍亲为孝，友爱为仁。”
言罢，国公命宇文钰起身，亲自为他加黄金束冠。
此时，窦氏也起身训诫三娘：“女子许嫁，笄而字之，焉儿，你将来出嫁，须恪守李氏宗族规矩，备尽妇道，爱重丈夫，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以通。”
说完窦氏挽起女儿低垂发髻，为她盘发。一头长发，一根发笄，由阿娘轻柔盘起，这是洛焉印象中阿娘第一次为自己绾发，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窦氏深藏内心的母爱，不禁有些激动。
待窦夫人给女儿盘好头发，李渊向女儿招手，“焉儿，到耶耶这儿来。”
父亲李渊拿起捧盘镶嵌着五色彩宝的鸾凤金钗，簪在女儿如云的发髻之上，李洛焉屈膝受礼，又拉着弟弟钰哥，再次向父母跪拜。
围观的众人心中也都跟着欢喜，但也纳闷：许是平日尽顾着看李家三娘打架斗殴、骑马射箭，没顾得上看她长什么样，怎得几日不见，这小娘子就像吹了仙气，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绝色了？大家纷纷小声议论着。
接着，双生子面向正宾少师，躬身行礼，聆听祝词，并受正宾加字。
洛焉自小定亲时，姑爷已经为其取了“洛川主”的小字，少师想着钰公子是上古昆仑山神转世，便给他取字“子墨”：因墨玉河，源出昆仑山，国人夜视月光盛处，入水采之，必得美玉。
于是冯少师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子墨，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宇文钰恭敬回答：“子墨虽不才，敢不夙夜祗奉。”
双生子拜谢正宾少师，又跪洒酒水为李氏祖先祭酒。
有司宣布礼成，堂下众人都鼓掌叫好。
李渊叫过儿子将随身佩刀昆仑奴赠给他，宇文钰早就能感应这把刀与自己有缘，接到手中后，短刀认主，与主人共鸣。
接着主宾献礼，少师虽然名义上是李渊的门客，实则主要负责教导双生子，是二人实际上的师父，今日作为唯一正宾，肯定不会空手而来。
他命人把早准备好的成人礼呈上：玄玉战甲和雌雄双剑名觉、苍柱。
围观的一众听闻冯郎虽年纪轻轻，却是个家财万贯修仙之人，这两样宝贝只在神仙谱里听过，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在现实得见，个个搓手嗟叹、翘首以盼。
宇文钰接过玄玉甲，黑色的甲胄虽由暗暗的青绿色光芒, 上下左右纵横成组，扎甲片横向，纵向均互相叠压，战甲没有护心镜，却在命门处隐藏着双层铠甲防护。
宇文钰知少师已对自己得参神之身一事了然于胸，自己身体的软肋的确不在心脏。
钰哥欣喜地谢过萬兄，接着萬用眼神给到三娘。
洛焉虽然爱慕她的萬兄爱得紧，但众目睽睽下也不敢造次，低眉颔首来到少师跟前。
少师将双剑递给洛焉，三娘双手接了，端详了一阵，雄剑装饰祥瑞黄龙一条，雌剑装饰浴火凤凰一条，接着她又缓缓拔剑出鞘，她感到双剑似有了情绪，不住颤动，同时发出隐隐剑鸣。
“宝剑认主了！”一旁有懂行的观众激动地解说。
李渊也头一次见到如此奇特材质的宝剑，他也好奇道：“冯贤侄，烦你给大家讲讲这宝兵。”
少师从容起身，看了一眼未婚妻，耐心为大家讲解：“雌雄双剑虽极为相似，但二者大小及铸造材质并不相同，雌剑名曰明觉，剑锋三尺三寸；雄剑名曰苍柱剑锋三尺七寸。
明觉乃白金玄铁（陨铁）铸就，经七七四十九天而锻造，其剑身锋利无比，可吹毛断发。
而苍柱用月岩磨制九九八十一天，凤喙位于剑柄上方，正对剑锋，砍铁如泥，如入无物。”
大家唏嘘了一阵，都起哄让三娘试剑，洛焉知道今日并非自己一人是主角，忙摆手推辞，又看向耶耶，请他救场。
李渊欣慰，女儿终于懂事，知道了藏锋守拙的智慧，开心之下，忙抬手让家仆引一众宾客到府内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