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战帖
越邻近过节,镇上往来的人也多了许多,趁着衙门也无要事,楼月便每日差人于镇上巡逻,唯恐出了什么乱子。
端阳节前一日,宋子戚从外头匆匆回来,也来不及去找段如风汇报情况便直奔书房,将一折红色的战书放在楼月桌案。
“这是什么?”楼月扫了一眼,问道。
宋子戚道:“战帖。”
“什么帖?战帖?”
她不由愣住,心道这东西怎会教他送了过来。
“大人,你听说过最近青峰镇来了一批外客吧?这东西正是他们送过来的。”
“哦……”
楼月想着前几日似是听章一尺提起过这事,便问他,“是住在景祥楼的那批人?他们送战帖过来作甚?”
“还不是为了那赛龙舟一事。”
宋子戚道:“这些人也太猖狂了,说什么要一较高下,这不是有意来找茬?”
楼月再度往那帖上扫了一眼,笑道:“怕了?”
“我能怕他们?”宋子戚抱着手臂说:“看我明日不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叫他们输的连裤子都不剩!”
“比赛而已,犯不着如此较真。”楼月无奈道,“我看你这暴脾气,别明日人家说几句狠话就真打起来了。”
宋子戚讪讪一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了,明日我肯定要夺头筹的。”
“这么自信呢?”楼月忍不住打趣道:“近日瞧你天天带着人操练,再看看人段捕头,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要我说你也学学人家那脾性,别动不动就横冲直撞的。”
“大人这话便不对了。”宋子戚说,“段兄那人哪一日不是那般样子,许是面上不在意,心中怕是早就慌了,哈哈哈……”
楼月:“……”
宋子戚笑的正欢,猛地听到后头有人走来,冷冷问道:“是么?”
在人背后说话被当面逮个正着,宋子戚颇有几分尴尬,转身时立马就换了张笑脸,“段兄,你来得正好,外头有人给送战帖来了。”
段如风点头,说道:“那些人是从鸿山镇过来的,能住在景祥楼里,想必也是些有身份的人。”
鸿山镇来的?那可不是他段如风的同乡?这事倒也巧了。
楼月转头看了宋子戚一眼,“不管是什么身份,明日比赛切莫与人产生争执。”
宋子戚与她视线对上,干笑道:“大人你别总这般看我啊,我虽然想拨头筹,可也会顾及身份的。”
楼月将视线收回,道:“节敬和订做的织带也都让师爷分发下去了,今日也无事,传个话下去,让大家都先回家吧。”
“嘿,谢谢大人,我这便与他们说去。”
楼月收拾着书案,看段如风站在那没走,问他:“你怎么不去?”
段如风说,“有宋捕快过去走一遭,也无需我再行通报。”
那倒也是。
“我等大人一起回县令府。”
楼月点头,随手拿了桌案书卷便与他一道出门。
两人出去的时候,除了几个收拾院子的衙役,其他人走的都差不多了,楼月逮住一衙役问:“宋子戚呢?”
“宋捕快?”那衙役道,“他方才跟崔捕快一道走了,大人找他有事?可需小人去将人追回来?他们才走没多久,应当还没走远。”
“不必了,你们也无需留在这里,赶紧将门锁了,快些回家吧。”
“好的,大人。”
楼月跟着段如风往外头走,开口问他,“宋子戚最近与崔洋走的很近?”
段如风愣了愣,道:“最近他们偶尔一同出去吃酒。”
一起出去吃酒?别不是崔洋又带着人往青楼跑吧?也难怪宋子戚这般想夺头筹赢赏金,这是想拿着钱去喝花酒呢!
盯个人没盯好,反倒让人给拐到沟里去了,这宋子戚啊……
楼月不禁心叹一声,见段如风撩开车帘,忙也快步上了马车。
这些日子段如风住在县令府,他们都是一同来衙门,然后再一同回去,他一个办案的捕头倒是成了她的贴身侍卫一般。
马车驶入街市,楼月正想趁着路上小憩片刻,段如风忽在外头敲车壁问:“大人,我去买些回风堂的点心,大人先行回去。”
“去吧。”
楼月淡淡应了一句,便也随他去了。
马车又缓缓驶动着,她坐在车里靠着车壁眯起了眼睛,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眉头不禁微蹙,从前她浑浑噩噩度日,只觉那时光飞逝,如今天天守着段如风这么个难以捉摸的人,只觉这日子异常难捱。
她长叹一声,正想挪着身子换个舒服姿势,忽然马车却停了下来,外头嘈杂的声音闯入耳中,让她不禁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大人,前面那玉器铺子门前围了许多人,已经将路给挡住了。”
一时分不清发生何事的楼月忙下了马车,果真见外头热闹得很,她让车夫将马车往边上靠了靠,这才走了过去。
那边有人发现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忙高声喊:“楼大人来了!楼大人来了!”
顿时,那围着的人群便给她让道,有看热闹的对她说:“大人,那人许是喝多了酒,无端将人家铺子给砸了。”
楼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那里头一片狼藉,那醉酒砸铺子的男子此刻正睁着双醉醺醺的眼睛出来,“都让开!看什么看!”
好个猖狂之徒!
楼月冷哼一声,上前说道:“公子砸了别人铺子就想一走了之?”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哼道:“我砸谁的东西,何须你个外人来管?”
“外人管不了的事,可本官……必然是管得。”
男人一愣,“你是青峰镇的县官?”
他话才刚落,里头又跑出来一男子,见着楼月便哭诉道:“大人,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
楼月看了他一眼,问他:“方才发生了何事?”
那玉器老板道:“大人,方才这人进来看首饰,我正在铺子里雕刻玉器,见他有意要买便也不敢怠慢,谁成想这人什么也没买,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张口便说我方才趁乱偷盗了他的钱囊,我说一起去县衙理论,这人便就动手砸我铺子。”
楼月听他说完大抵也知道了怎么回事,她正要开口,旁边那醉酒的男子便说道:“我这钱袋方才可是真在你铺子里找到的,你还想抵赖?”
玉器老板一愣,“可我从未动过你那钱囊,你又怎能冤枉我?”
眼见着两人就要争吵,楼月忙出声打断:“方才他进铺子里时,除了你们两个,可还有旁人在场?”
“没有旁人。”玉器老板说道,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焦急问道:“大人,这……虽然方才没有旁人在场,可我也确实没动过他的东西。”
“莫要慌张。”楼月说罢,转身看那醉酒男子,“你说一说方才状况。”
那男子闻言,道:“方才我来这里转了一遭,没看到喜欢的东西便走了,我在看玉器的时候,这人一直跟在我旁边,可我走出铺子的时候就觉得身上少了什么,仔细一看才知是钱袋没了,我匆匆赶回来搜寻,果然见钱囊被藏在了那花瓶之中,若不是我回来寻,想必这人就已经据为己有了。”
“你!你这不是冤枉人?”
“东西就在花瓶里找到的,还说我是冤枉你?”
“可我没动过你的钱囊,又如何知道那东西会在花瓶里,许是方才你一时不察掉进去了!”
楼月伸手将两人打断,问玉器老板:“这么说他的钱袋刚刚确实是在花瓶里找到的?”
那男人一愣,“是……可是我……”
“是哪个花瓶?”
“是……”男人愣了愣,忙带着人进去,这才在那地上将破碎的花瓶拼在一处给楼月看,“是这个,教他方才给摔碎了。”
楼月蹲下身去看了一眼,道:“瓶口光滑,必然不是被勾住钱囊才掉进去的,想必确实是有意为之。”
“大人……”那玉器老板心里一慌,忙急着解释:“我真没动过,我……”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急切,一双手凌空比划着,焦急不已。
楼月在他双手之间看了一眼,转头问那醉酒男子,“公子的钱囊想必是拿到了,可否给本官查探一番?”
那男子一愣,这才从腰间解下钱囊给她。
楼月轻轻掂量了一番,与一旁看热闹的人说,“劳烦去弄两盆清水过来。”
等两盆清水送了进来,楼月让人放在一干净位置,她看了那玉器老板一眼,指着其中一盆清水道:“将手放进去。”
玉器老板心头正憋闷,听了这话只叹了一口气,便将手放到了一盆清水之中。不过片刻,那水里出现许多白色粉末,将一盆干净的水弄得有些混浊。
“行了,拿起来吧。”
楼月笑罢,转头看那醉酒男子,“你方才说是他盗了你钱囊,这水你也看到了,他手上沾着许多玉器的碎末,若是真动了你的钱囊,那你这钱囊上,必然也是不干净的。”
醉酒的男子闻言一愣,还未待楼月将那钱袋放到另一盆清水中,便一把将东西夺过,“算了,此事我也不与他计较了。”
眼见着他出现惊慌,那玉器老板这才明白过来楼月那番意图,那语气也硬气了几分:“那怎么行,大人都亲自过来了,必然要公正办事!”
楼月也笑道:“对啊,看公子方才也急切得很,怎能没讨个公道便走呢?”
一时周遭窃窃私语,那醉酒的男子面色赤红,摆手道,“我说不计较便不计较了,告辞!”
想走?
楼月一把上前去将人拉住,“想走也行,将砸坏的东西赔了,本官自然放你走。”
男人被拉住衣袖瞬间恼羞成怒,听着一旁斥责的声音更是怒火中烧,他转身用力将楼月推开,飞身踏在门槛上便跃出门去,眼看着就要逃开,楼月瞥见门口一道熟悉身影,忙高喊到:“段捕头,快抓住那人!”
她方才被推开的时候不小心撞倒在地,虽然旁边有人上来扶,奈何还是没及时扶住,一只手扎在了地上的碎玉器里。
那玉器老板忙上来道:“大人,大人无事吧?”
“无事。”楼月拧了拧眉,视线朝着外头看了一眼,也来不及去顾手上的伤,扶着手腕就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