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安排
楼月在里头就已经听到外边动静，她本不想让宋子饶跟着出去，奈何外头是他亲哥哥，她也不好阻止，只在屋里头祈祷段如风莫要真跟他较上劲。
她等了片刻，忽然听到脚步声过来，转头一看，却是段如风一人过来。
“都走了？”她问。
“他们两个需要好好聊聊，今日倒也是个机会，大人莫要担心。”
“我倒也不是担心，只是如今这当口，我们自己人先起了乱可不好。”
段如风无奈道：“大人放心，不论如何，此事必不会有差错，若是出了差错，我愿承担一切责罚。”
“段捕头倒也不必如此说。”楼月道：“最近这两桩案子，你前后没少费心，昨夜还在外值守一宿，也别在这站着了，快去歇歇吧。”
先前她确实是不太想段如风留在县衙，可如今她却觉得当时那个转变的决定正合时宜，这人的能力放到任何地方都不容小觑，也只有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心的。
况且这两次他确实是费了不少心，说到底也是她衙门里的人，该关切还是需要关切。
“我午时休息片刻便好，今日衙门换班的人多，总要有人值守。”
楼月斜了一眼一旁被吃的干净的桂花糕，说道：“近日段捕头辛苦劳累，等这遭过去，本官准你告假几日，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段如风被她说的一愣，眼神里有些疑惑，“自己的事情？”
楼月笑着点头，道：“那日在章台寺我都听到了，段捕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心里头有记挂的姑娘，必然是时刻念着的吧？奈何最近公务缠身每日都守在县衙，本官也不能耽误了你大事，都说姻缘之事马虎不得，等这事结束便告你三日假。”
段如风身形一顿，半晌未曾开口。
他视线在楼月脸上停留许久，竟是未曾发现她有半点玩笑之意。
“大人如此体恤，属下先谢过大人。”
话音一落，两人的视线便凌空碰上，楼月从他那温润的眼底逃开，一只手在桌案上没有节奏的活动了几下，掩饰掉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措。
她知道，段如风从来不会默认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他没有解释，必然是被她猜中了。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一瞬的功夫，她心里就已经风起云涌了一番。
她忽然想起将他圈在身边的那些时光，那时他的眼神与此刻也如出一辙吧？他好似一块石头，切不可用心去捂，捂到最后，自己心凉了，他却不曾感动半分。
如今知道这人心中有人，她心里倒是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思，只恨不得能见一见那女子，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向冷硬的落魄公子软了心肠。
“本官体恤下属实属应当，段捕头又何必言谢，既然这事都说好，那你回头便与宋子戚说一说，那几日便让他在衙门替了你事情。”
段如风一句轻叹，沉默片刻方才应了声“好”。
日暮时，宋子戚睡饱了觉，想起自己今日给楼月甩了脸，屁颠屁颠的追在段如风后头求人去给自己说情。
段如风：“大人没有同你生气。”
“那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去。”宋子戚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段兄，段捕头，你可是我的头儿，这事你可不能不帮我！”
段如风将手中剑抽出半截，冷冷道：“那我就替大人教训你一顿？”
“嘿，别别别，咱们今日已经打过一回了。”
宋子戚连连笑道，正要开口，忽听段如风问：“与你弟弟相谈好了？”
宋子戚这才收起笑，“我觉得你说的对，阿饶其实也不想我一直这么护着他。”
段如风没说话，拎着人衣领就往书房走，惹得宋子戚一路啰嗦不停。
两人到书房的时候，楼月正在整理案头，见两人进门只随意看了一眼便示意两人坐下。
宋子戚一进门便脱开段如风的手，几步往人跟前凑去，大呼：“大人呐，我知错了！”
楼月看他夸张的模样不禁抖了抖鸡皮疙瘩，“你睡糊涂了？”
“没，没……”宋子戚干笑道：“我就是来问大人，明日你打算如何安置阿饶？”
楼月手中动作一顿，转头看他，“你又同意让他去了？”
宋子戚讪笑，“阿饶他自己也想去，他说大人待他好，他想帮大人。”
这话算是说到楼月心坎里了，她点头，“阿饶就是懂事。”
“嘿嘿。”宋子戚道：“阿饶虽然胆小了些，可心里头那是明白的，谁待他好，他便往心里记着，上次大人送了他一串糖葫芦，那签子他都没舍得扔。”
“他没扔？”楼月倒觉得有些惊讶，“那签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喜欢，下次我再送他几串。”
“倒也不是那签子好，阿饶以前吃过许多苦，被人欺负怕了，有人待他好，他便觉得格外珍惜。”
宋子戚咧着嘴笑道：“何况，大人还认了他当弟弟，他不得更珍惜大人这姐姐？”
楼月被他说的一噎，干笑道：“这事他还与你说了？”
“他没好意思说，是我问的。”宋子戚道：“大人，你认了我家阿饶当弟弟，那……”
“咳。”
他话没说完，只听段如风在回头干咳一声，“大人，明日宴席上，该作何安排？”
楼月这才回神，将那景祥楼的布局图摊在桌案上，“你们过来看。”
“景祥楼一共五层，明日宴席上，根据排查名单来安排赴宴者的去处，被排除嫌疑者，安排在二楼，三楼，分别是这里，还有这里。”
她手指了几个方向，又道：“至于那些有嫌疑甚至是嫌疑不明者，统统安排在一楼大厅，二楼三楼便由段捕头带人时刻巡逻，至于一楼，便交给子戚与阿饶。”
宋子戚点头，想了想问道：“大人，你打算让阿饶如何做？”
楼月笑了笑，道：“放心吧，阿饶这会想必是头一遭出入那等场合，我也不放心他受到什么刺激，明日他与我一起，在这。”
她手敲了敲纸上，“这是四楼最好的一处，坐在这间房里，大厅所有都能看得清晰，明日阿饶不用在外头，只需静坐在这里，如此……放心了？”
“放心倒是放心，不过大人，你让阿饶坐在那里能看到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
楼月道：“你家阿饶有一项好本事，你们两个都自愧不如。”
宋子戚听罢不禁大笑几声，道：“大人你别说笑了，我家阿饶还有我不知道的本事？”
见楼月表情认真，那笑不由又敛了下来，他问：“真有？”
楼月点头，道：“阿饶记忆极好，那日这幅图放在桌上，他只看了几眼，便能完全记下，明日人群聚集，有他帮忙盯着，必然能快速找到人。”
“阿饶……竟有这种本事？”
宋子戚疑惑着问了一句，脸上露着些惊奇，困惑，又多了一丝落寞，好似自己用心呵护在手心的弟弟突然被人拐走了一般。
“子戚啊……”楼月无奈叹道：“你与阿饶自小分别，如今重聚，虽然你想补偿他，可他毕竟不是个孩子了，以后也不会永远活在你的庇护之下，他既有如此大才，你也该给他一方施展拳脚的天地。”
宋子戚没答，一双眼里情绪复杂。
楼月暗自感叹，转头看段如风时，忽然见他正在看着自己，不由干咳了两声，“段捕头，明日安排，今夜便与他们吩咐好，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段如风恍惚着收回视线，道：“是。”
楼月满意点头，摆手道：“快去办吧，办好此事，本官准你的事，也能允诺了。”
宋子戚前一刻还在失神，听闻此言立马恢复心神，他问：“大人允诺他何事了？”
“没……”
她正要开口，段如风便在一旁截断她的话：“大人允诺我三日假。”
“三日假？？”
宋子戚震惊，随即问道：“段兄你要告假？”
这人没完没了的很是啰嗦，楼月敲了敲桌案，漫不经心道：“段捕头近日奔波劳累，本官体恤他，准他三日假好生休息。”
“那大人也准我三日假呗？”
宋子戚腆着脸凑过去，“我不要三日，一日便行，大人，好大人，你也准我假吧？”
她将段如风谴走原本也是做了别的打算，这家伙倒好，话也不细想便开始胡言，楼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咬牙问他：“你有未了之事？”
宋子戚捏着下巴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楼月：“那不就行了，好生在衙门待着，段捕头告假三日，他的事情便都由你担着，出了任何差错，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大人，你为何如此偏心？！”宋子戚故作委屈，“我也为了案子来回奔波，为何你就单单准了段兄的假？”
楼月皮笑肉不笑道：“段捕头可没有当面给我甩脸子。”
宋子戚闻言一怔。
半晌，一声含着悲愤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去：“大人你这是在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