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碧梗米
太夫人见她状态不好，用过晚饭就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陈玉娇没有直接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霁雪庐。她听丫鬟说国公爷已经到家了，在霁雪庐处理事务呢。
忍着身体不适一路分花拂柳走过去，终于见到了红漆板桥。小厮拦住了众位丫鬟婆子，却放陈玉娇过桥上了湖心岛。
还没靠近门口，陈玉娇就听到了茅草屋里的声音：“万寿节在六月二十七日，现在送过去怕是赶不上……”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尽量赶吧，赶不上就再想别的法子。”是白敬亭沉稳的声音。
“公爷。”陈玉娇清了清嗓子，直接在屋外开口喊道。她知道屋里有陌生人，也不想贸然进去。今日主动来这霁雪庐，已经是她冒昧了。
屋门打开，白敬亭直接走了出来，表情有些意外，还有点喜悦：“你怎么来了？”
陈玉娇瞥见屋内有个婀娜女子的身影。
心里有些酸涩。她勉强堆起笑容：“妾身只是想问问公爷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想和公爷商量。”
“这点小事，何苦自己跑一趟？派个丫鬟过来问一声就行了。我忙完尽早赶回去。”白敬亭神情和煦。
陈玉娇见状也只好点点头自己先回了自己的嘉禧院。
白敬亭回来的时候，刚好四位姨娘在向陈玉娇请安。
几双美眸立即齐刷刷落在刚端坐在榻上的白敬亭身上。连坐在旁边的陈玉娇都感受到了群众的力量大。
陈玉娇心里暗嗤，她又想到刚才在霁雪庐偶然瞥见的那个婀娜女子身影。他是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待众人行礼完毕，陈玉娇索性把话摊开了说：“公爷，今天娘嘱咐我安排好后院之事，恰好几位姨娘也在，不如将这侍寝一事商议妥当。”
陈玉娇眼神从白敬亭身上扫过，又扫过眼前四位难掩喜色的姨娘，斟酌着说道：“妾身的意思，每个姨娘安排五日，公爷意下如何？”一个月三十天，算上霁雪庐里的那个，刚好轮一圈。
陈玉娇低垂了一下眼睑，还是笑着看向了白敬亭。
白敬亭本来低头喝茶，听闻此话看向陈玉娇，脸上一片平静。
两人对视了几息，白敬亭道：“听夫人的安排便是。”语气淡然，听不出来喜怒。
陈玉娇略松了口气，便示意姨娘们退下了。
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后面就是一步一步实施了。
等众位姨娘走后，陈玉娇又强撑笑容道：“尤姨娘进门最早，公爷今晚不如先去她那里。”
白敬亭看了她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出了门，陈玉娇终于放松下来，浑身如同散了架一样。
第二天早饭前，白敬亭在太夫人的起居室见到了陈玉娇。依旧乖巧柔顺，只是眼下的青黑用脂粉也难以掩饰。她也是一夜未眠？
太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和儿媳之间的疏离，她很畅快地吩咐：“开饭吧！”
作为一直把儿子当作自己生活支柱的后宅女人，太夫人并不想看到儿子儿媳太过恩爱。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一切被人抢走了。如今这样状况刚刚好，夫妻两人闹了别扭，她这太夫人就可以发光发热了。
白敬亭上前扶着母亲的胳膊往隔壁饭厅走去，眼神瞥过侍立一旁的陈玉娇。她只是捧扇垂着眼睑，并未上前搀住太夫人的另一边。
陈玉娇并不觉得身体健康的太夫人需要人搀扶，她也不愿做那种谄媚阿谀之人。作为儿媳妇，她能感觉到太夫人对自己的悉心培养，可也察觉到了她对自己隐隐的一丝敌意。
她自认为听话懂事，并无忤逆太夫人的地方。是因为她儿子？
今天早上太夫人的突然心情愉悦验证了这个猜测。
陈玉娇哭笑不得。白敬亭表面上是她的夫君，可实际上太夫人对他的情感需求更大，而后院的几位姨娘幽怨之气都快冲破房顶，盖都盖不住了。还有霁雪庐里的那个婀娜身影。
需要他的人那么多，自己就别凑热闹了。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像方嬷嬷那样，行事不卑不亢，进退有据，方能获得一席容身之地，平安度日。
陈玉娇低眉顺目地盛好稀饭，先端到太夫人面前，再端一碗给白敬亭。
白敬亭却有些恍惚，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两年前万寿节，紫禁城皇宫的门口，当时逢宴席散场，男宾客的散场早些，可他被人拦住聊了几句，就与女宾客散场重叠到了一起。
她当时也是这样低眉顺目，乖巧柔顺、端静娴雅地跟在长辈后面。
或许是那身淡雅的绿衣衬托得她如同夏日清晨带露珠的嫩叶，又或许是她的谨小慎微让他想起自己刚袭爵那几年的小心翼翼，还或许是她的面容因为低头隐隐约约让人瞧不真切，他特意留意了她家马车的徽记。打听到她是永昌侯府中人后，他就提议母亲当即去永昌侯府拜访。
永昌侯夫人对自己礼遇有加。在花园里走着，他又瞅见她，衣裳都没换，整个人却像换了个芯子，脸上一片急切和欣喜，翻飞的裙裾让她如同一只蝴蝶在飞翔。这才是真实的她吧？他也被她的情绪感染，急切和欣喜这种似乎与他已经断绝关系的情绪又回到了他心头。
当天晚一些时候，他在永昌侯夫人屋里又见到了她，她恢复了娴静淑女的做派，可那偶尔扭手帕子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小心思。她如同一汪清水，什么都摆在明面上，让人一览无余却又忍不住再去看。
“亭哥儿，这碧梗粥喝着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太夫人打破了往日食不言的规矩，目含期待地看着白敬亭。
“啊？呃？母亲说什么？”白敬亭被太夫人的话打断回忆，拉回到现实。
太夫人不满地瞅了瞅粥碗。
白敬亭定了定神才道：“儿子倒没尝出什么不同，玉娇她心细，或许能尝出来。”他瞥了一眼一直安静当背景墙的陈玉娇。时隔近两年，她终于成了他的妻子。虽然有些小误会，但日子还长着，她总会慢慢懂自己，真正接受自己。
太夫人呵呵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