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这不是她
“陛下，还请节哀。”全副武装的侍卫总管丁全达沉痛劝道。他身着罩甲，手臂上带了环臂甲，头戴阔檐红皮壮帽，下裙、卫足也都披挂到位，武装到了牙齿。
他本来为今日一场硬仗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虽然皇上内穿了细鳞甲，龙袍也是特制的布面甲，但是福建不比京城，靖海侯在此地经营多年，深不可测，再小心也不为过。
靖海侯府胆敢掳了京城人都知道的未来皇后，谁知道会不会对皇帝下手？
皇帝不惧危险，非要一意孤行，花了半个月几乎昼夜不歇地从京城一路骑马到了福州，留给他做好防卫工作的时间本就不多。若再不多谨慎些，恐怕就要把命丢在这里了。
丁全达看到皇帝放在棺椁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因为太过用力还在颤抖。一向挺拔如松的后背也有些弯曲微颤，似乎被什么击垮了。
他担心皇帝悲痛过度伤了根本。皇帝虽然年轻身体底子好，可毕竟连续奔波半个月，几乎没休息，再骤然遭受丧妻失子的打击，可别出了什么状况。
丁全达观察了一番眼前的棺椁。朱漆彩绘，富丽大方，看来是早就备下的。
滴答。
丁全达连忙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滴红色液体滴上棺椁，又滚落到地上。
他忙看向液体滴落的来源，却只见裴其衡抬袖擦了擦嘴角，鲜红之色在嘴角反而越擦越多，染到了脸上。
“皇上，事情还不明朗，切莫伤心太过！靖海侯说的，不一定是真话！”丁全达大慌，皇上怎么急火攻心吐血了！
可此时外面是一大堆忠奸不明的臣子和平民，实在不宜叫太医过来查看。
裴其衡面色一片苍白，不得不闭目片刻，身形晃了晃。好在丁全达一把扶住他，不至于摔倒在地。
过了一盏茶功夫，他终于稳定了情绪，眼神沉痛而坚定地盯着棺椁：“打开。”
丁全达欲言又止，可还是遵从了圣命。虽然要尊重死者，但皇帝没亲眼见到尸体必然不肯相信。
他用剑劈开已经被钉死的棺椁。上面盖板被缓缓推开，印入眼帘的是一具遭过焚烧的尸体。但从身形来看，死者身材娇小，应该是名女性。
裴其衡颤抖着双手，想去摸一摸尸体，却又顿住。他感觉双腿发软，再也坚持不下去。
扑通一声，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丁全达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侍立在旁。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裴其衡终于收住痛哭，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丁全达见状道：“陛下，这女尸不能确定就是洛小姐的。”烧成这样估计亲爹来了也认不出来。
裴其衡听闻此言一愣后立即一跃而起，眼神像钉子一样射向丁全达，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大笑：“哈哈！哈哈！”还用力拍了拍老丁的肩膀！
他赶紧上前，抽出袖中匕首，划开了女尸身上的衣服。
女尸烧的厉害的主要是头部，身上反而比较完整，只有部分衣裳过了火，肉身反而还是完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
裴其衡狂笑不止！
丁全达见状，精神一振，不由得问道：“皇上，这？”
“老丁，你忘了，她替朕挡过一箭，这肩膀上有个不小的贯穿伤口，就在这，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裴其衡兴奋不已地指给丁全达看。
“这不是她。”裴其衡收了狂笑，情绪慢慢恢复镇定。
“那洛小姐会在哪里？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她先找出来！”
裴其衡面色越来越冷，又逐渐恢复和煦，他淡淡一笑：“这事，就得问问靖海侯了。”
丁全达离得近，又对裴其衡很是熟悉，发现他眼底的有抹刺骨寒意一闪而过。
靖海侯易嘉泽被宣进大堂时，发现皇帝陛下已经端坐在一把椅子上。一身黑色龙袍，面容清浚，头戴钵型盔。
靖海侯瞥见龙袍内部隐隐有寒光折射出来。
莫非陛下穿着布甲过来的？龙袍里面镶了铁片？
靖海侯心内狂跳！皇帝对靖海侯府防范之心已经到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若是如此，之前所作的种种安排，岂不都是枉费心机？!
“老臣靖海侯易嘉泽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恭喜陛下喜得皇子！”易嘉泽恭心惊胆战地跪行大礼。
“皇子？”裴其衡挑眉。
“还请陛下派人随老臣去迎大皇子来见驾。”易嘉泽只盼望大皇子没什么事，给他们靖海侯府一丝赎过的机会。
片刻之后，襁褓里的裴不悔被过来行礼见过皇帝。易嘉泽又献上了洛心棠的绝笔信。
锦衣卫却在侯府的隐秘地牢里寻到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赵嬷嬷和胡学俭。得亏早在太宗时期锦衣卫就在靖海侯府安插了钉子，多年一直未曾启用，今日终于发挥了作用。
“奴婢赵丽蓉曾是六姑娘的掌院嬷嬷。姑娘生产时奴婢侍奉在旁。皇子出生前，姑娘就已经为他取名裴不悔。”
裴其衡看着又小又丑的婴儿，不敢接过孩子。裴不悔似乎嫌被吵到，像小猫似的嘤嘤哭了几声。
“皇上，姑娘被人陷害，下了落胎药才导致早产，皇子孱弱。
一个叫李嬷嬷的女人，说是宫中易娘娘身边的嬷嬷，逼迫姑娘服下海外奇毒，要姑娘自裁！
姑娘为了护大皇子周全，为了护卫奴婢、胡先生还有燕青等人才甘愿服了毒！
还请皇上为姑娘做主，为皇子做主，铲除奸佞，为姑娘报仇！”赵嬷嬷声音高昂凄厉，振聋发聩！
“棠儿，现在在哪里？”裴其衡深吸一口气问道。
“姑娘生产完就在福州城外的宅子里呆着，靖海侯府的李嬷嬷安排人看着姑娘，奴婢被人控制，又受姑娘托付皇子，只能抱着皇子先离开。”
“你可曾亲眼看到棠儿服毒？”
“奴婢不曾亲眼看见。姑娘服毒时，屋内只她一人。”
“全城戒严，搜查棠儿下落。”裴其衡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