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留下来
吃过了晚饭后,子姜在昌皇的注视下,有些不情愿的翻身上马。
她要回千骑军大营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离开大营最长的时间。
昌皇送走了子姜,又嘱咐阿紫看好庄子,有什么事直管派人去找他就行。
阿紫用力地点着头。
阿紫送出马车好远了,还站在别庄院子外瞭望。
人多热闹,真好呀。
夕阳的余辉里,阿紫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一颗心好似浮萍一样,无抓无捞的,不安稳起来。
阿紫擦了一把眼角,转身进了院子,把大门上了闩。
……
马车离子姜将军的别庄越来越远了,车厢里坐着囡囡、外婆和平安。
昌皇也不知该拿年小北怎么办?
放他走,那是不可能滴。
怎么也得套套他来大稚的目的嘛。
那肯定是来打探情况的,必须的呀。
可打探到又能怎样呢?
现在大昌皇的军师吴用还是植物人状态呢,再说昌皇现在不想打仗了呢。
不想打仗就得想别的法来提高国力啊。
这不囡囡就来了嘛。
昌皇招来了三匹马,他一匹,年小北一匹,大先生一匹。
三人踩蹬上马的间隙里都暗暗观察了对方。
果然,都是高手。
马车哒哒哒哒的往前走着,昌皇想把皇家御园一号院送给囡囡,一号院离了皇宫不远,这样也便于他们常常见面。
囡囡也没推辞,既然千里迢迢地来到了大稚那就以大稚为家吧。
好在,除了不在苗家庄外,其它她在乎的人和物都在。
外婆和大先生和平安,空间和平头哥。
再说只要有空间,去哪里不是游山玩水呢。
空间里的粮食多了去了,每月都在播种,每月都在收获,现在存储的粮仓可海了去了,够整个大稚国吃一年的呢。
可是凭什么要给大稚国吃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大稚国的盐碱地,艾囡囡来了。
其实在没来大稚前,囡囡已经想过怎么改造大稚了。
如果大稚是她的一亩三分地,那她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要怎么经营,才能吃饱饭吃好饭呢。
答案是肯定的,肯定有自己的方式方法哩。
“囡囡,这人没差错吧?”
外婆坐在车厢里,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着身子。
“我怎么感觉他看你的眼神真勾勾的。”
“还有,你与外婆说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救的他呀?”
“这个人就是大稚国的皇帝?一点也不可怕嘛,就是这点儿有点儿老。”
外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这是笑话昌皇年纪大哩。
囡囡憋着笑:“外婆你管人家老不老干什么?”
“还有你,哥,你笑个什么?”
“从你一上马车就笑,你倒是说说你笑的啥?”
囡囡想去挠平安的头,想了想还是罢了。
平安都长大了哩,她也长大了。
“没笑什么呀,我就一直是这种脸呀,外婆是不是?”
平安把脸转向外婆,向外婆求救。
“是呐,是呐,平安就是这笑面虎的脸呐。”
外婆附和着说,说完又忍不住笑,这笑面虎三个字可不像是夸人。
“外婆……”
平安的脸从那边又转到了这边,好象是早晨的向日葵。
“囡囡,我想去空间,我去找平头哥吧。”
平安在车厢里觉得有些压抑,他急切地想喝一口小泉水,想吃一颗饱满多汁的大肥桃。
“嘿嘿,给。”
囡囡比平安肚子里的蛔虫还蛔虫,她递给平安一个水囊,又变了魔法样的,从袖子里掏出三颗桃子来。
桃子包裹着纸袋子,看起来又高档了许多。
“囡囡,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小泉水想吃桃子了?”
平安拧开水囊后,拿出随身带着的铜碗,把水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平安的褡裢里永远不缺的老三样,手帕方巾、水果刀子外加一枚铜小碗。
喝完了水,平安从褡裢里抽出手帕方巾来,仔细地擦了擦嘴,才又把手帕方巾对折一下又对折一下收了起来。
平安又从褡裢里拿出了水果刀,从囡囡手里接过来一颗桃子,先给外婆削了桃子皮。
“给,外婆你吃。”
外婆满眼是笑,她就是喜欢这天伦之乐。
平安又削了一颗桃子,这颗桃子递给了囡囡。
囡囡笑嘻嘻地接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最后一颗桃子才是自己的,平安咬了一口,发出夸张的“啊,真是人间美味的”表情。
这也太夸张了吧。
囡囡又咬了一口桃子,仔细地咂摸了一下,嗯嗯,好吃是好吃,可没好吃到要掉牙的感觉哩。
她这次摘的桃子偏生些,太熟透的一颠就稀巴烂了。
要说熟透的桃子是人间美味的话,囡囡信。
这青帮头,嘿嘿,有点儿生,又有点儿硬,咯牙。
吱扭扭,马车停了下来。
跟在马车后面的三匹马也一提缰绳停了下来。
蹬,蹬,蹬,昌皇先跑了上去。
大先生暗暗地骂道:你个龟孙,就凭你腿长跑得快吗?还长腿欧巴,嘁。
大先生也蹬,蹬,蹬跑上前去。
年小北跟在后面牵着马,走得拖拖拉拉的,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一方面他急切想回去汇合年疙瘩铁蛋他们返回疆西去。
另一方面他又委实不舍得离开囡囡啊。
可经过他几次试探,才发现囡囡好象对小时候的事情丢失了记忆。
并没有记起他,对于自己八岁之前的那些的记忆,一概想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呢?
如果此时放开了囡囡,年小北觉得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到京城,他希望带着她啊。
而且现在囡囡越长越好看了,放在大稚可真让人不放心啊。
单说那昌皇一双粘到囡囡身上的眼睛,就让人防不胜防。
还有那个叫平安的,囡囡的哥哥,他可是从囡囡八岁时就陪在她身边的人。
哎,年小北怎么想就怎么一阵一阵后怕,怕自己此时一离开,就真的丢失了囡囡一样。
哎,罢了,罢了,那个位置与囡囡相比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的呢。
年小北决定留下一,陪囡囡一起在大稚留下来,也陪囡囡一起找回八岁前的记忆。
咦,对了,自己送给囡囡一个玉佩来着,不知那玉佩还在吗?
年小北一想到玉佩,心一下子像被通了电流一样。
一个人记忆再怎么丢失,那随身带的物品应该还在的吧。
年小北就一门心思,去瞟囡囡那细腻的脖颈。
囡囡的脖颈藏在烟青色的脖领里,露出一截玉一样润润的奶白。
年小北心神一晃,赶紧把眼光挪开去。
进了一号院,有小厮过来把马牵走了,年小北只觉得手里一空,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这个一号院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贵在精致。
转过一道回廊,婢女小厮们就都过来见礼了。
见过皇上,见过诸位……?
昌皇有一时刻还真想那些婢女小厮们说“见过皇上,见过皇妃娘娘”呀。
也只这样想了一下而已,前头紫藤花架垂下来的硬梆梆的大豆角竟然落了一个下来,还落到了昌皇头上。
嗨,不亚于当头一棒。
昌皇只愣了一下神,接着就醍醐灌顶了,目前最主要的可不是皇妃啊,是整个大稚国的命运啊。
在儿女私情和家国大事比起来,昌皇其实还是想先把民生搞好。
再这样下去,老百姓都要饿死了,谁来拥护他这个新皇?
“这是寡人的义妹,昌义公主。”
昌皇话音刚落,那些婢女小厮们齐齐跪拜下来,三呼昌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年小北骇了一跳,这是什么节奏?
奶奶的腿,这不是撬他九皇子的墙角吗?
细想想,这昌皇确实够叼,这是先笼络了人心,再徐徐图之嘛。
骇了一跳的不止年小北一个,还有大先生。
这是个什么情况?这龟孙下这么大的手笔!
除了大先生和年小北外,同样被骇了一跳的还有外婆和平安。
外婆:啥?啥?囡囡这会儿竟然成了公主了?天爷爷地奶奶,这掉下来的公主名头,也不知是福是祸。
平安:就知道这昌皇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定是有求于囡囡,他既然被囡囡救过,那一定是知道空间存在的人,这个人以后得多加小心……
众人各样的心思不一,都转头看当事人囡囡。
能佩服当事人囡囡的心大吗?
真是比镜湖还宽呀,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当事人囡囡对跪下的众人摆摆手:“起来,起来,都起来。”
“那个穿紫衣服的那个,房间是怎么安排的?”
紫衣听了一下子抬起头,这个公主行事好恣意洒脱呀,只不过呀,她咋知道自己是这一号院里的大丫鬟呢。
“奴婢紫衣,见过公主。”
“小蓝、小红,你们领贵人们去下榻处。”紫衣对着下方的蓝衣和红衣说道。
“公主您的卧榻就这边,请跟奴婢来。”
囡囡见紫衣的确很落落大方,安排起事来也有条不紊,心下对她已经喜欢了几分。
她不是对昌义公主这四个字不震惊呢,可震惊有用吗?
再说她以后要带着家人长驻沙家浜,不,不,是长驻大稚国,没个正儿八经的身份也先不通哩。
与其说震惊,倒不说是觉得正合吾意,正中下怀哩。
昌皇对于囡囡的表现很是满意,瞧见没?
什么叫大气,这就叫大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心不惊慌。
妥妥的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己岿然不动呐。
当然后面这些感慨呀什么的,可不是昌皇说的,昌皇说不这么前卫高级的话来哩。
是囡囡说的,嘿嘿,是前世的艾一刀说的。
……
晚膳是在一号院用的,在开席之前,子姜将军才急匆匆骑马赶来。
英姿飒爽的子姜将军,来到御园门口,潇洒的一个甩蹬下马,提起袍角就绕过水榭进了画廊。
这时,还当真有个青山到眼都奇绝,子姜将军画里行的感觉。
囡囡悄悄瞥了一眼年小北:你那老相好来了。
年小北正好把眼神看过来,两下的眼神一对接,那囡囡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年小北:这是咋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真真是女人的心,海底的针。
咦,囡囡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是我的老相好?
我的老相好不是你吗?八岁时就是了。
囡囡有些无语地翻翻眼皮:年小北不敢承认呀?嘁,还是个男人,子姜将军难道不是你的老相好。
年小北:你,你,你知道什么呀?乱点鸳鸯谱。
真真岂有此理,气煞我了。
一众人好似都被堪堪而来的子姜将军吸引了,进了画廊,那个英气蓬勃的女将军就近在眼前了。
平安不知为何,心头竟莫名地跳了几跳,要不是用力压住了,怕不是要跳到嗓子口了。
某个黄昏,某个日落,某个雾岚蔼蔼的清晨,某个阴雨纷纷的午后,总有那么一个人会不经意地走进你的心里去吗?
会。
平安悄悄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你这样想,对得起囡囡吗?
平安就去找囡囡,我嘞个去,囡囡和年小北在干什么?
竟然你一眼我一眼的眉来眼去,大庭广众之下,真当他们都是死人吗?
可不都是死人。
谁也没看到囡囡和年小北正在打着的眉眼官司哩。
“义兄,小北,可是我来晚了?”
子姜将军进来前厅,看到大家都坐好了座位,在平安和年小北之间空出了一个座。
桌是长条形对坐的那种,囡囡挨着昌皇坐着,这边依次排开坐着昌皇、囡囡、外婆和大先生,对面坐着平安、子姜将军和年小北。
在回来的路上,子姜将军已经听到汇报,义兄又给她收了一个义妹,还封了昌义公主。
嗯,级别比她有点高哦。
真是让人生厌,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待见那个囡囡,你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干嘛长得那么好看?
长的太好看了,容易增加危险系数哩。
这会看对面的囡囡的似乎又好看了几分,那弯眉眼格外吸引人,没看到年小北的眼睛都快被吸进去了吗。
“子姜,没晚,没晚,快坐下。”
昌皇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就是吃个家常便饭,大家都不用拘束,自由开吃就好了。”
开吃还是当时在空间里时跟着平头哥学的,那平头哥满嘴跑火车,话也说得溜,一套一套的。
什么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架不记愁。
什么你有我有全都有,风风火火闯九洲。
什么孤独的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
什么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什么我就在这里等你跨山越海踏着云烟来……
平头哥都是跟囡囡学的呀。
昌皇又看了眼囡囡,眼眸里竟全是喜爱。
哼,哼,年小北翻了翻眼皮,抽了抽嘴角。
子姜气的哼了一声,把木凳子差点踢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