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对镜抹红妆
屋子里，黄铜香炉里冒着让人清心静气的白烟。
龙文牧在一个蒲团上盘膝而坐，将之前从宝妖阁里拿来的弓平放在膝盖之上。
弓身通体棕褐色，上面流淌着氤氲的光。
弓身的一侧，刻着“逐鹿”二字，应该是这把弓的名字。
“逐鹿弓吗？”龙文牧打量着长弓。弓身半人之高，有几分鹿角的形状。
看着逐鹿弓，龙文牧还是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天狼弓被人带走了，不管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再平静，可他心里多少憋了一口怨气。
逐鹿弓，只能暂时用这把弓替代天狼弓了。
龙文牧拉动弓弦，弓弦绷紧，发出铮鸣响声。
“好弓。”龙文牧赞叹一声。
按照袁掌柜所说，这把弓里融入了大妖骨骸，如果不是鹤大师水平有限，这把弓是有机会晋升大妖妖兵层次的。
现阶段，龙文牧觉得这把弓比起天狼弓还是稍微差了些许，但是也没差多少，作为替代品是绰绰有余了。
逐鹿弓收好，龙文牧也把遗憾和微怒的心情收敛起来，细细感应自身的妖力。
自从他苏醒之后，基本都是在忙碌千灵雪的事，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摸清自身的状况。
自己虽然成为了妖师，不过途中险些出差错，也是因为运气好才得以挽回。
自己对妖师的认知还是太少了点，看样子以后得多找人打听打听，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遭遇被妖气侵蚀那样的事。
话说回来，血脉之力能够挽回妖力失控的状态，这倒是让龙文牧有些惊喜。
说来可笑，对于墓之一族的血脉，龙文牧自己也知之甚少。
他虽说是墓之一族，又身负这种血脉。但是在曾经的墓之一族当中，长辈对于这份血脉的力量很少会主动提及。
对于血脉的一些东西，大多数墓之一族都对其讳莫如深。
龙文牧十四岁遭遇的狼山变故，那时候的他年纪尚小，根本就没了解到血脉之力的核心。
就算到了现在，他也只是知道这种血脉是源自于极其古老的年代。
现在感应起来，这股力量好像完全融入了妖痕当中。
如果说之前的妖力是游走在四肢百骸，那么此刻有了妖痕，就让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变成了有源头的东西。
所有的妖力融入到妖痕之中，只要自己意念一动，妖力便能从妖痕中源源不断的调集出来。
大妖源石的力量和血脉之力相加，这股妖力雄浑无比。
龙文牧自己估计，自己现在妖痕里蕴含的力量，绝对能赶得上一般的大妖师的底蕴了。
刚刚成为妖师的人，却拥有大妖师层次的力量，这种事旁人怕是很难想象。
不过这也是妖师的一大特点，妖师的实力与境界有关，也与吸收的源石有关。即便是相同修为，实力也可能会天差地别。
按照他自己的判断，自己现在的实力应该能和中品大妖师正面较量长短。
当日斩杀柳元是靠着出其不意和柳元的大意，如果是明刀明枪的交战，龙文牧并不觉得自己能这么轻松斩杀柳元那个层次的强者。
当然了，等同于中品大妖师这是指堂堂正正的较量所拥有的实力，如果是殊死搏杀，把各种阴招和手段都算上的话，龙文牧的实力肯定还不止于此。
感应了许久，龙文牧才抽回意念。
现在自己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必须要抓紧修炼，等到自己成为上品小妖师的时候，就能够冲击第二道大关了。
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长长吐出。
抬起手掌，取出一把小刀，在食指的指尖上轻轻划开一道小口。
稍微有些鲜血流出来，不过仅仅一息就止血了，然后又过了两息，伤口就已经消失不见。
龙文牧抠抠脑门，自己如今的恢复力居然这么强。
那场大战之后，他受的伤也在三天内就复原了。
在成为妖师之前他没有这么强的恢复力，一般的妖师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恢复力。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身体果然出了一些特殊的状况，才导致自己拥有这种变态的复原能力。
是因为被妖气侵蚀的缘故？
龙文牧已经从晴儿和夜阑那儿听说了自己失控时候的事。
当时的自己介于妖兽和人之间，自己在柳元的猛攻下都能支撑，靠的就是宛如妖兽般的强大恢复力。
这么说来，自己现在虽然恢复了正常，可这种恢复力却一定程度保留了下来？
龙文牧又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有这种恢复力固然是好，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又把自己全身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两遍，确定检查不出什么异常，这才安心。
虽说失控了一次，可也因祸得福吧。
确定好身体的状况，龙文牧调动妖力，意念渐渐沉浸下去。
整个人一动不动，犹如一颗古松。
大概持续了半盏茶之后，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从双手开始，一点点幻化为雾气之状。
本命妖技。
身体一点点的雾化，直到全身都雾化的时候，猛地恢复成原样。
龙文牧睁开眼睛，头上汗如雨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就刚刚这么一下，自己妖痕中存储的妖力，居然就少了三成还要多。
他的妖痕之中储存的妖力的量何其庞大，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消耗了这么多。
本命妖技，这是妖兽天生具备的能力。
龙文牧是后天所得，运用起来肯定不会像妖兽那么轻松。
本命妖技的动用方式，像是一种本能，直接刻印在他的脑海里的。
龙文牧估计，自己若是施展这个手段，三次雾化差不多就会力竭，每次施展，维持的时间也不过几息罢了。
施展三次吗？虽然次数不多，但关键时候会有用处。
反正这种能力被人识破就会被提防，索性不如一招制敌，就像斩杀柳元时候那样。出其不意，这才是王道。
龙文牧抓出几块妖晶放在掌心吸收补充妖力，当吸收完第六块的时候妖力就差不多被补充回来了。
虽然放着不管，妖力也会慢慢恢复，可那样速度太慢，远不如吸收妖晶补充来得快。就唯独这妖晶损耗的速度，让龙文牧有些心痛。
等到把自身情况了解的差不多的时候，龙文牧取出了天虹刺和裂天拳法诀。
五天时间闲来无事，正好可以用来做这些事。
一边往天虹刺里灌输妖力，一边研习法诀，每次疲劳的时候就交换，二者轮流进行。
……
虞府，另外一间庭院里。
屋子当中，千灵雪静静坐在桌边，听着窗外虫鸣鸟语。
龙文牧在闭关之前告诉过她，平心静气，抛除杂念，这样有助于恢复。
屋子里很清幽，晴儿暂时不在，千灵雪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三下。
“进来。”千灵雪对着大门说。
屋门被徐徐推开，一个侍女朝里面探头探脑。
“有什么事？”千灵雪问。
“是千灵雪大人吗？”侍女颤颤巍巍的开口。
“是我。”
侍女上前，将一个精致的包裹放到了千灵雪面前。
“这是什么？”千灵雪问。
“这是之前龙公子让我转交给姑娘的东西。”侍女说。
龙文牧？千灵雪有些疑惑。
“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龙公子只是让我有时间的时候便转交给姑娘。”
千灵雪微微颔首：“知道了，麻烦你了。”
侍女连忙摇头，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千灵雪一只手撑着下巴，抿着嘴打量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包裹。
包裹是用彩纸包好的，四四方方，看上去倒像送人的礼物。
她伸出手指轻轻往上面戳了戳，想着龙文牧还会以这种方式将东西送给自己，嘴角勾起一片笑意：“神神秘秘的，又弄什么花样？”
沉吟了片刻，轻轻叹息，伸手将包裹拆开。
彩纸包裹的，是一个精美的玉盒。
将玉盒打开，看见里面盛放了两物。
千灵雪将东西取出来，其中之一是一个贝壳状的小盒子。
千灵雪忍俊不禁的笑了，这分明就是之前在留君坊看见的那盒唇脂。
至于另外一个，是一条红色的绸带，那是一条束发带。
她当时明明就没想买下这些，谁知道龙文牧居然偷偷买来了，还让一个侍女给自己送了过来。
千灵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埋怨他，还是该高兴。
“太艳了。”千灵雪打量着那条精美的束发带。
她性格一向冷淡，喜欢的颜色也只有白色，平日里一身素衣足矣，谁知道龙文牧给她买了一条红色的绸带。
口头上虽然有些抱怨，但莫名的心里有些小鹿乱撞。
来到铜镜边，黑长的秀发散开，长及细腰。用手把头发拢在脑后，左右各留下一束悬于两肩，末尾之处又和剩下的头发同时用红色带子束上，缠绕几圈，在脑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千灵雪站在铜镜前徐徐转动身子。
“果然，还是太艳了点。”她小声嘀咕，但是看着看着，又有些不忍心取下来。
将那盒唇脂取来，本想试试看，可犹豫了半晌。
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没康复的缘故，嘴唇还是有些苍白。
想了想，取来几滴清水在瓷杯里，用手在唇脂上沾了沾，鲜红的颜色化在水里。借着红色的水，轻轻涂抹在嘴唇上，稍稍抿了抿。
苍白的嘴唇重新恢复了红艳，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千里行看着镜子里的人许久，居然不知不觉中有些出神。
忽然间又想起之前龙文牧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面照镜子时总会想起某人，那人也许便是自己的意中人。
“净会胡说。”千灵雪小声责怪一句，但是那眼神却变得有些迷离。
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晴儿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
“大人，我回来了！”
千灵雪一个激灵，连忙取出手绢在嘴唇上快速一抹，桌上的东西也不着痕迹的全部收进了怀里。
“咦？大人你今天束发的带子好漂亮呀。”
千灵雪面庞浮现惊色，想起自己忘了这件事。
“大人，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你才买的？”
“嗯……是啊。”千灵雪徐徐侧过身，遮掩了自己的尴尬。
“大人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该不会是谁送你的吧？你之前在留君坊不是没买东西吗？”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千灵雪刻意加重了语气。
晴儿“哦”了一声就不再多问了。
千灵雪用余光望向她，见晴儿坐在桌边吃着糕点，好像已经不会再追问了，她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以前跟强敌战斗，都没这么心惊胆战过。
果然，自己戴这样艳丽的东西，果然有些不太合适吧。
那家伙若是送条白色的来多好，干嘛偏偏送来一条红色的。
明明有心责怪，可莫名的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
本想趁着晴儿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把束发带子收好，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有些犹豫的把手收回胸前，轻轻虚握着，许久之后，唇边勾起了些许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