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奸人
“你究竟是何人,裴凌,我们虞家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亦不屑于攀龙附凤,小妹这两日已经在各家小姐面前露过相,京城已经流言四起,各种难听的词汇皆用在了她身上。”
虞嘉伟顿了顿,想起程芙的话,她们二人明明有机会一同和他一起出宫,可虞柠溪偏生是跟着他执意留在宫中,想来就是为了此人。
若他是个官还好去查些,可此人武功高强却未曾落得个一官半职,身上的气质清冷贵气,一看就不是凡人之相,这样的人若是不想为朝廷效力,那就是要
届时,他们虞家保家卫国,却出了个乱臣贼子,爹爹该如何,小溪又该如何?
裴凌抬眼看了兄弟二人,他的身世只有王福他们几个人知晓,其余人谁都不知道。
就连虞柠溪他也未曾透露过半句,此事事关重要,若是他孤身一人,说便说了,左右不过是后果自己一人承担。
然,此刻他身上背负的是上千条人命,他们孤注一掷放在自己身上,若是败了,无话可说,若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让他们丢了性命,他和小姐不会幸福的。
甚至会走到相顾无言,只剩满腔爱意,却只有各自安好的地步。
“虞小将军,如今你也是一个将帅,若是旁人问你,你此刻有何计策,是何种人,你可愿意敞开心怀半字不藏?”
裴凌不喜言辞,有些话点到为止,他希望自己能够真心的对待她的每一个家人,然而若是再无理取闹下去。
那他也不必在言真心二字,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生来就凉薄,他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她。
若一个法子走不通,那他就索性粗暴些,将人带走叫他们再也见不着。
可一想到她的眼泪,罢了,他还是再忍忍吧。
虞嘉伟看着裴凌脸上淡漠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虞嘉梓眼神变得愈发的冷冽,手里的拳头愈攥愈紧。
来人并不把他们家当自己人,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这男人愣是半点真话都不愿说,白日里听小妹的口气明显也是半分都不知晓的。
“你这奸人,靠着一副皮囊就想勾了我家小妹的心魂去,我虞嘉梓第一个不同意,我虞家好男儿谁人生的不是俊美娟秀,练的一身好武艺。”
虞嘉上前就要出拳,被虞嘉伟拦着身子在身后气呼呼的冲他叫嚷。
裴凌不过抬眼瞥他一眼,淡淡的嗤笑一声,鬓间的细缕墨发飘逸在身前,他心想——他可不就是个奸人嘛。
虞嘉梓胸口上下无规律的起伏着,呼出的气都带着重哼,打量虞府上下也就虞柠溪这一个女主子,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奸人占了便宜去。
“二弟,你且冷静些!”
呵斥完虞嘉梓,虞嘉伟抱拳上前两步微微欠身,不知不觉间天上飘起了绵绵细雨,眼见就要五月了,这京城的绵丝细雨倒是下个没完没了。
“裴兄,你我差不多大,我这小弟不懂事你也别见怪,即是如此谈不拢,那你便早早的从我虞府里出去吧,小妹与你的一场情缘全当是黄粱一梦,总该醒的。”
他穿着官服,腰间还别着一把佩剑,稍稍欠身官帽上的线缕顺着往下落。
裴凌总是这样冷淡着一副表情,突然觉得好像弄个什么官来当当也不错,要比他们还要大的官,省的嘛嘛赖赖的说不清。
嗤,他哼笑一声,负手而立微微侧身,“五十招内,你若碰着了我衣角,这小院我绝不会踏进来半步。”
虞嘉伟少许错愕,更多的还是那兜头的恼意,他未免太过猖狂,开口就是五十招!
羞意上头,虞嘉伟甚至来不及多想就朝他出招。
雨幕之下,一红一白两具修长的身影快速的移动,虞嘉梓都只能看见个残影,也不知状况如何。
眼看着就要到五十招了,二人还没停下来想来就是大哥还未碰着那裴氏的衣角,若当真如此,以大哥那要强的性子,指不定要在府里没日没夜的练上多久。
忽地,瞥见对面有个小侍女从后厨出来跑的极快,手上还拿着吃食,他猛地大喊一声,“小妹,你怎的没睡?”
果不其然,打斗停了下来,虞嘉伟手上勾着一小片月白的衣角,气喘吁吁地问虞嘉梓,“小妹在哪?”
他颤颤巍巍的回答:“嘿嘿嘿,大哥,许是我瞧错了,你赢了?”
虞嘉伟朝他点头,将那片衣角恭敬的还给裴凌,声音微润低沉,“还望裴公子说话算话,我和小弟官命在身,就先行一步。”
裴凌没接那片衣角任他飘落在地,只是往虞柠溪睡得院子那边看去,有些好笑。
他们兄弟二人大着步子往外走,裴凌细细想着那几个字,官命在身,呵,王福也是官命在身呢,没意思!
他踏着步子往院墙那边走去,脑海里却不断想着——他就这样不同她讲一句离开,不知明日醒来见不着他人,她不会不会眼睛里掉珠子。
也许不会,他家小姐善解人意,几天没见许是会误以为他忙活去了,她是该会这样安慰自己的罢!
那么十天呢?半个月呢?
肯定要掉珠子了罢,想着法子出去,要去找他,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啧,小姐啊小姐!
嘁,他不是君子,又何苦尊着这狗屁的承诺,可他又偏是个讲信用的人。
啧,当真是麻烦,他还是快些去落个皇权叫她快些来自己的府上才是。
这天下本是盛世之景,不过须臾几载便落得个百姓怨声载道的景象,这官家又吃的几年红利呢?
不过是些老将在苦苦坚守,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
裴凌走在大街上晃着步子,一袭月白长袍贵气逼人,若是在白日里不知道要引得多少女子往他身上扑。
远处传来打更声,和着月色在着黑漆漆的夜里显得分外的诡异,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也不知走到哪里来了,只见周围一片糜烂。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绵密的小雨让这里更加的潮湿阴冷,门前的铜环披上了翠绿的外衣,就连踏脚的木板上都长满了大朵大朵的菌菇。
裴凌看着门上几寸高的暗色牌匾有些窒息,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讲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只依稀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谩骂着——“赔钱货,你个赔钱货,给老子滚出去,你们都是赔钱货!”
牌匾已经残破不堪,几年的光载让这昔日的繁华府邸变得荒凉凄冷。
他推开门,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只剩一颗石榴树旁冒出一小树苗,半边枯黄半边还冒着嫩绿的芽。
裴凌将它连根拔起,远远的伫在府邸中央没在往前走,他眼底的情绪又浓又重,比之夜色更难堪破。
蓦然,低头看向那株新苗,暗暗低语——活了,就带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