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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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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的时候,镇长和神父来到船员宿舍前,以一个比较粗暴的方式将居住其中的落魂者“请”去了教堂。

    古老而巍峨的大教堂安静地伫立在小镇的东方,天边缓慢升起的朝阳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耀着教堂背后绵延的群山,点亮了广场上的一小片空地。

    他们被赶到广场前,像是狼狈的俘虏,又像是等待宰割的羔羊。

    不少人的脸色都很差,因为早起,更因为疾病——是的,不仅莱娜,昨晚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中一个极具关键性的转折点,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自己被传染疾病的事实。

    太阳很快升起来,他们在神父和修女的安排下整齐地站在了一起,迎着朝阳开始为亡者祝祷。

    秋风吹动教堂门前的风铃,混乱嘈杂的祷告声响了起来。

    “仁慈、纯洁、美善的主,请求您彰显您无所不能的权柄,赐予逝者长久的安息。请您允许亡灵们在冰与火之中化作安详的月银,在山间与风里化作您的使者,守护我们的健康与平安。阿门。”

    因为人们的恐惧和慌乱而显得并不那么虔诚的祷告一次又一次地响起,傅敏和回忆着那些法文词句的意思,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说冰与火所指代的是船上穿着斗篷的蓝与红,那么安详的月银所指代的东西是什么?

    他想起了被阳光杀死的患者们化作烟尘的身体,以及残留下来的银色碎片与粉末。

    所谓的月银,是否指的就是那些东西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的发现。

    昨天刚刚听见这一段祝祷词的时候,他们都被其中“冰与火”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而忽略了这段祝祷词本身就存在着的问题。

    这个世界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和莱娜在船上说的马赛小镇十七世纪瘟疫蔓延的故事太像了,以至于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整个小镇的异状。

    莱娜的故事中说,从东方而来的货船为小镇带来了瘟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刻在木板上的祝祷词会提及“冰与火”?

    红蓝斗篷在船上的时候就被京墨反手双杀,根本没有下船的机会。

    这一段祝祷词的内容对疾病的描写虽然晦涩,但如果仔细剖析,就会发现其中传递的信息过于详细,详细到就连他们这些亲历过威胁与死亡的落魂者都无法理解一些古怪的细节。

    病真的是货船带来的,还是本来就有?

    傅敏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镇长,他身旁的仆人站得很直,手中撑着黑色的伞,为他遮挡住投射而来的阳光。

    傅敏和的脑海中陡然冒出一个猜想。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在人群周围巡视与观察的修女突然一招手,不知藏在哪里的士兵们立马冲了出来,将她指着的几个人团团围住。

    “这是干什么?!”傅敏和朝着尤余问道。

    “她说他们的祷告错了,是对神的不尊重,必须接受惩罚。”

    尤余说着就往那边看去,发现那几个被围起来的人有些似曾相识。

    他皱起眉,喃喃道:“我好像见过他们……”

    莱娜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提醒道:“昨天那个女人,她和他们一起出来的。”她的声音十分沙哑,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尤余立马示意我知道了,让她别再说话了。

    傅敏和猛地想起昨天他们从教堂离开时尤余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他们这批落魂者中为数不多会讲法语的,被尤余撞到的时候正在教这几个人念祝祷词,尤余还说过她的发音错了。

    而现在,不知所措的人们被士兵包围,她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幕。

    “神父说要绞死他们!”尤余惊道。

    话音才落,那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认定为对神不敬的人们就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推搡着往外走,有人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女人,尖叫着发出大喊,愤怒地骂着难听的脏话。

    但为时已晚,他们很快被带走,叫骂声逐渐远去,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剩下的人们面面相觑,沉默而畏惧地望向镇长与神父。神父走上前与镇长说了些什么,片刻后,镇长点点头,下令将他们全都放了回去。

    往回走的时候不少人都偷偷用余光打量女人,她却毫不在意,只看了傅敏和一眼,朝他挑了挑眉,转身走了。

    尤余站在一边目睹全程,等女人走远了才扯扯他,问她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啊?

    可不吗,昨天晚上命都快交代在她手里了,可不是对我所图甚大吗?

    傅敏和一巴掌呼他脑袋,说你这小孩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现在高中作业还不够多吗?

    尤余撇撇嘴,说你可不能对不起京墨,然后跑到一边看莱娜去了。

    他这么一提醒倒是让傅敏和紧张起来,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世界和前面两个世界不同的地方不仅在于进来的人数、与历史事件的重合,还有死亡方式。

    不管是在永宝村还是孤儿院,触发了死亡条件的人都只会在晚上死去,而在这里不一样。

    这就意味着他每天晚上都去找京墨确保他的安全是不够的,因为白天也会死人。

    他匆忙走到大卫身边,道:“我现在得去找京墨。”

    大卫神经比较粗,没明白他的意思,好在莱娜细心又善解人意,立马理解了他的担忧:“没问题。但是找到他之后你要把他带出来吗?”

    傅敏和点头:“他必须和我待在一起。”

    他说得对,但语序错了,应该是“我必须和他待在一起”。

    尤余听见,不安道:“可当时我们分开的时候那些士兵说得很明白,如果贸然把他带出来会不会触发死亡条件?”

    “他已经感染了,出不去照样是死路一条。早死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今天晚上我们得去赌一把。”傅敏和的眼神相当坚定,“如果他离开庭院会触发死亡条件,那我和他一起死,是我带他出来的。”

    看莱娜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忍,张嘴还想劝,但被大卫打断了:“好,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尤余不能理解,急得要跳脚,被傅敏和伸手制止,示意他闭嘴。

    “你们现在去镇上转转,多留意门前挂了风铃的房子。”

    大卫点点头,一手扶着莱娜,一手拽着尤余,快步往回走。

    傅敏和孤身前去找京墨。

    庭院的白天和夜晚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被荒废的院落无人打理,肆意生长的植物几乎覆盖了所有能落脚的地方。树干上的孤鸟高扬着脖颈啼叫,随着秋风微微颤抖的茎秆之间不时传来昆虫的声音。

    明明充满生机,却让傅敏和想起了秋后的蚂蚱。

    他循着记忆找到京墨的房间,京墨正抱着二胡靠在窗边发呆,看见他推门进来,先是一愣,旋即道:“你怎么来了?”

    傅敏和站在门前,肩上覆着金色的阳光。青年明明逆着光,京墨却能看清他脸上的笑容,傅敏和朝着他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我来接你。”

    在很多年后,当京墨再次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总觉得那天的傅敏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从那之后青年所有的笑容都不及这一天在他眼中的灿烂和温暖。

    他朝着京墨伸出手,京墨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

    他们并肩出门,傅敏和问:“现在走?”

    “不。”京墨道,“昨晚你走后夜叉来过,最好去看看。”

    两人沿着走廊往惨剧发生的房间走,傅敏和问:“有发现?”

    “很大的发现。”

    言语之间京墨引着他到了门前,有血从门缝里流出来,星星点点的血迹在地板上被氧化成暗红色。

    傅敏和边推门边问:“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清楚吗?”

    京墨摇头,示意他往里看。

    落魂者的尸体被撕裂成两半,胸腔腹腔中的内脏和血肉都被挖空,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皮和白森森的骨架,让傅敏和想起了某些恐怖故事里的人皮娃娃。

    京墨靠在门边,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肚子。”

    傅敏和蹲下去看,发现被掏得干干净净的腹腔中还有漏网之鱼。

    “肠子?”他道,“不吃肠子也……很正常吧?”

    毕竟没洗干净直接生吃味道还是有点儿大的,就算是夜叉应该也吃不大惯。

    “再看。”京墨道。

    傅敏和又凑近了点儿,发现死者的肠子表面包裹着一层银色如鱼鳞般的皮,和他们在船上看见的赵炜尸体上的异样很像。

    “这个人也被感染了?!”

    “是,但我想让你看的不是这个。”京墨不知何时已经抽了刀,刀尖上挂着一串银色的风铃,“看看这个风铃。”

    “你哪来的?”傅敏和奇道。

    “门口顺手拿的。”

    傅敏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这个制式奇怪的银色风铃,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风铃诡异的形状像极了被一节一节串起来的肠子,而上面泛着光的银色,简直与尸体中的肠衣表面一模一样。

    傅敏和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手不由自主伸向了口袋里那个装着死去患者身体碎片粉末的纸包,磕巴道:“这个该不会是……”

    京墨一点头:“是。”

    “我操……”他看看风铃,又看看尸体,又看看风铃,然后把白色的纸包拿出来,扔到一边,“这些,这些人……口味挺独特哈……”

    “那晚你来过之后,我就在想这个风铃到底有什么作用。后来又听你说了那段祝祷词,”京墨把风铃挑到窗台上挂住,收了刀,“你觉得亡灵们化作‘月银’后,在‘风’中变成神的使者,保佑人们的平安,是不是在暗示风铃的作用?”

    如果是的话,那么风铃的出现就更坐实了傅敏和的猜测——在他们所乘坐的货船返航之前,疾病就已经存在于小镇之中。

    他们从庭院偏僻的角落离开,路上,京墨被风一吹,又咳嗽起来,傅敏和的心瞬间紧了紧。

    “没事吧?”

    京墨捂着嘴摆手,他咳得很凶,脸颊通红,傅敏和接过他背上的二胡拎在手里,扶着他往镇上赶。

    “其他人呢?怎么样了?”

    “莱娜……”傅敏和欲言又止,但京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事。”他道,“只要能平安出去,在井墟里就能治好。”

    傅敏和看他,问:“真的?”

    京墨点点头:“这是天道与人之间的交换。人进入井中替天道纠正失衡的世界,世界归正后,天道就必须保证有功之人的安危在可掌控的范围内。换言之,只要进了井墟,就算病治不好,人也绝对不会死,疾病会被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可我还是不希望你有事,傅敏和想道。

    他们很快返回镇上,找到了大卫和尤余,那小孩儿看见京墨还挺激动,一个劲儿问没事吧没事吧。大卫的脸上也有喜色,但比起京墨,他显然更担心还没有回来的莱娜。

    “莱娜呢?”京墨问。

    “去镇长家那边儿了,还没回来。”尤余道。

    傅敏和看向大卫,面露不解:“她自己去的?”

    “劝不住。”尤余道,“我们和她说了镇长家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好大家一起去,但她很坚持。”

    或许正是因为镇长家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莱娜才不希望他们也去。

    在她看来,她得了治不好的病,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阻止丈夫和好友犯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从昨晚开始,她就异常地平静,像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人,尽量为还要继续往前走的人们做完所有她能做的事情,然后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大卫或许也明白莱娜的用意,知道妻子的担忧和倔强,所以即使再不情愿,也没有阻止她。

    想到这里,傅敏和突然鼻子一酸。

    在他眼里,莱娜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他不希望她有任何事。可人的生命太脆弱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轻而易举地剥夺。

    等了很久,莱娜终于匆忙回来,但她不是一个人。

    女人跟在她的身后一起朝他们走来,尤余的脸上立马露出嫌恶的神色。莱娜靠近后,他一个侧身挡在莱娜身前,将她和那个女人隔开,恶狠狠问你想干什么。

    女人看了他一眼,旋即把目光投向站在他身后的傅敏和,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叫梅敏。

    第二句是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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