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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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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入海中的火人就像是被倒进油锅的热水,劈里啪啦地炸起人们的恐惧和失措。

    所有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被波涛淹没的火焰似乎烧滚了船下的海水,让船上的人们坐立难安。

    傅敏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打扮朴素的女人用力抓着围栏,在几个船员的拉扯下朝着海面发出悲恸的大哭,几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被其他妇人抱在怀里,用力捂住了眼睛。

    尤余惊恐地叫起来:“他们……他们疯了!”

    莱娜的眼中蓄满泪水,她用力捂住口鼻,眼泪顺着手掌与脸颊之间的缝隙渗进嘴里,弥漫起一股苦涩的味道。

    失去丈夫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喊着他们听不懂的单词,但傅敏和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拼命将身体挤进狭窄的木制栏杆之间,纤细的手臂朝着船下的海面伸去,奋力想要抓住些什么。

    身后几个强壮的船员咬牙拉着她,却终究抵不过女人赴死的决心。

    她的体内陡然爆发出一股巨力,木制栏杆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连串的断裂声响,然后在一阵噼咔声中应声而断。

    女人挣脱束缚,纵身跃入海中,只留下甲板上惊讶之后此起彼伏的哀嚎。

    这下傅敏和听懂了,被喊出来的词语的意思是“妈妈”。

    随风而起的浪如同在黑暗中窥伺的猛兽,张开巨大的血口,将落入其中的女人吞吃入腹。

    然而悲剧并未就此结束,女人落海后,甲板上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莱娜的神色当即慌乱起来,傅敏和立马去问尤余。

    “他们在说什么?!”

    两艘船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并不能完全听清那艘船上的人们在说些什么,但尤余显然已经从只言片语中辨别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他们在讨论怎么处理那几个孩子……”

    “处理孩子?什么处理——”

    尤余不安地望向他,傅敏和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如果父亲感染了瘟疫,那么整天和父亲待在一起的孩子会不会也感染了瘟疫呢?

    那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高声大喝,紧紧靠在甲板的边缘,警惕地望着几个不停朝他们靠近的男人。她们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发,用力将孩子的脑袋按进胸口。

    甲板上看向她们的人很多,但真正站在她们那一边的人很少。

    突然,莱娜抓着护栏朝对面的船大喊起来,尤余先是一愣,紧接着也朝着那边大叫。

    傅敏和一把抓住大卫:“他们说什么?”

    “说不能杀那些孩子。”大卫说着,也开始朝对面大声叫喊,然而船上的人们无动于衷,唯有被逼上绝路的女人们朝着声音的源头转身,在晦暗的日光下露出悲惨的表情。

    “疯了!这些人疯了!”尤余的口中不时叽里呱啦冒出两种语言,用混着难听法文单词的国粹朝着对面破口大骂,但也仅限于破口大骂而已。

    他们没有办法,这里不是他们生活的现代社会,在这里,随便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要人命。

    对面船上的人们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占据了所有人的心头,船员们强硬地抢下妇人怀中的孩子,像扔垃圾一样用力抛出了船外。

    孩子的哭声和泪水同身体一起在空中留下一道饱满的抛物线,然后扑通扑通沉进了海里。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刺破远方平直的蓝黑色海面,在幼童挣扎的哭嚎声中宣告着长夜的终结,傅敏和立马转头往船舱走,却在密集的船员中看见了那位金发朋友。

    金发船员紧抱着虚弱的妻子,同他们一样无措地、震惊地看着另一艘船上荒唐的闹剧。傅敏和一把扯过尤余,朝他大喊:“快翻译!让他们进船舱!”

    尤余立马用法语大喊,几乎朝着对方嘶吼,但时间已经不够了。

    阳光以令人恐惧的速度迅速蔓延了整个海平面,波涛闪耀着金色,细碎的粼光反射在木制船身上,仿佛西方神话中太阳神威严的权杖。

    此刻聚集在甲板上的船员中有不少人都身患疾病,阳光仿佛驱赶羊群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待宰的羔羊身上。

    有人开始痛呼,干枯的瘪皮肤被阳光灼烧出一个冒着白烟的孔洞。

    “快进去!”傅敏和学着尤余的发音大喊,船员们拥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往船舱和甲板下跑,“快进去!”

    大卫和莱娜拖起甲板上那六个蜷缩着身体的船员往餐厅跑,有人站在门口,用英文朝着人群大喊,示意他们躲进餐厅。

    傅敏和这才注意到原来这艘船上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落魂者。

    尤余和齐勇也上来帮忙,但聚在甲板上的人数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刚才情急之下尤余大喊一声快进船舱,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随身边的同伴前仆后继地往里挤,完全忽略了真正需要躲避阳光的人。

    人实在太多,傅敏和被推搡在地上,连挨了好几下踩,有个兄弟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脚,那味儿大得差点给他送走。

    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就听见另一边传来大喊:“大夫!救命!救命!”

    他循声望去,金发船员和另外几个朝他道谢的船员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高大的人墙,将瘦弱的妻子围在其中。

    尽管如此,她的身体还是不断地冒出白青色的烟雾,女人瘫倒在甲板上,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尖叫。

    尤余的反应比他还快,立马朝着堵在门前的船员大喊:“让开!没病的都让开!”

    他说着就和齐勇一起冲上来,脱下外套把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遮住,一头一尾扛着就往船舱里跑。

    船员们纷纷朝两侧让开,尤余咬着牙往前跑,然而女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白色的粉末随着少年和男人奔跑的动作散落出来,尤余猝然停在原地。

    ——他们明明已经躲到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但女人的病情还在不停地恶化。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她的身体被“腐蚀”。

    被阳光灼烧的伤口如同被火焰点燃的纸一样迅速化为灰烬,皮肤的边缘泛着清晰的炭灰色,露出底下被熏黑的骨肉。

    阳光像是毒药,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尤余和齐勇立马把人放下,女人捂着脸痛苦地挣扎起来,露出白骨的双手下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尤余惊惧难堪,向后猛退了一步,砰一声撞在墙上。

    “别过来!”他听见女人喊道,“都走!别过来!会传染的!”

    虚弱却坚定的叫声穿透瘦弱的身体,迸发出令人震撼的强大生命力,女人用尽全力的警告和绝望无助的哭号仿佛变成了锋利的刀,扎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她的丈夫呜呜地哭了起来,含混不清地大喊着她的名字。

    傅敏和带着几个被灼伤的船员逃进来,尤余无助地朝他大喊:“傅敏和!怎么办啊傅敏和!”

    少年的眼睛里淌下热泪,他捂着脸,跪在女人的旁边,用力抽动着肩膀。傅敏和看着走廊里苦苦挣扎的女人和因自责愧疚崩溃的尤余,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太难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在村子里的时候没有,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也没有。蔓延肆虐的疾病就像悬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刷一声斩下头颅。

    没有医生,没有药品,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等,只有等。等镇上的富商朝官员施压,等镇长下令开放港口,他们可能要等一天、两天,又或者是一个月、两个月,他不知道谁能等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谁可以活下来。

    等待的过程就像凌迟,而步步紧逼的疾病就是割在身上的刀。

    船员们为女人举行了简易的葬礼,其实她的尸体已经没剩下什么了,走廊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骨灰,这要是平时他肯定说整挺好火化的钱都省了,但他现在没心思开玩笑。

    或许是因为女人的死状太过惨烈,又或许是因为她在直面死亡的时候都想要保护其他船员不被传染,总之女人的死引起了整艘船的哀悼,船员们纷纷低头为她祈祷,没有人敢提如何处理患病船员的难题。

    大卫和莱娜站在甲板上,捧着圣经为已经去世的女人祷告,傅敏和疲惫地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京墨还没醒,舷窗外的阳光照亮了那头散乱的乌发,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床头柜上的水已经凉了,傅敏和蹑手蹑脚地拿起杯子,又去餐厅找老板要了一杯开水。

    回来的时候,他在走廊上听见京墨咳嗽的声音,青年躺在床上,干裂的嘴唇隐隐泛着难看的青灰色。

    傅敏和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匆忙进门,伸手把京墨扶起来,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京墨端着水杯摇头,还没来及说话,喉间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杯子里的开水随着动作洒出来,浇在他的手上。

    他手背上的皮肤被烫得通红,傅敏和慌得要死,用力把他的手握进掌心。

    “京墨,你,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真的……”

    京墨冲着他摇头,然后猛地喷出一口血。

    傅敏和呆了。

    他的脸上星星点点溅满了红色的血迹,京墨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立马用手去擦,却在那张俊脸上擦出一道又一道长长的红色血痕。

    “敏和!”

    大卫和莱娜站在虚掩的门前叫他,被突然推门而出的傅敏和吓了一跳。

    “敏和!你去哪里?”

    傅敏和行色匆匆,手中提着那柄从二胡中抽出的刀。

    “敏和?”

    大卫疑惑地望向他,这时,莱娜指着房间内惊叫一声,拽着他匆匆跑进去。

    她慌张地握住京墨冰凉的手,不停地朝里哈气,同时卷起袖子去擦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口中不停蹦出杂乱的英文单词,应该是在问你怎么了。

    京墨朝着她摇头,突然,被莱娜握住的手猛地一抖,正在旁边帮他吹热水的大卫一愣:“京墨?”

    京墨用力抽回手,死死攥着胸口,蜷缩在床上剧烈地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

    傅敏和的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把舱门口的尤余和齐勇吓了一大跳,尤余啊的怪叫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喊:“你想干嘛?!杀npc是违规的!”

    傅敏和像扔鸡仔似的一手把他掀开,快步走上甲板,在船员们惊惧交加的眼神中一把抓起懵着脸的船长,将锋利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聚集在周围的船员们惊呼着迅速推开,将他和船长围起来。有的人手中拎着木棍和鱼叉,警惕地盯着他。

    船长是个挺着肥硕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吓得满头冷汗,死死抓着他的手,两条腿像蹦跶的死鱼似的乱蹬,嘴里不停地发出怨毒的咒骂。

    傅敏和沉着脸,手中的刀又往下压了几分。

    船长立马尖叫起来,他的颈侧已经被割出了血,周围的船员们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尤余,”傅敏和冷声叫道,一边被吓傻了的尤余诶了一声,赶忙跑过去,“翻译。”

    海风呼啸着掠过青年冷峻的面容,他站在船长身后,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去和岸上的人说。”

    尤余照着翻译,被傅敏和凛冽的目光吓得一抖,好几次嘴瓢,差点说错。

    “我们的船上有瓷器和丝绸,天黑之前如果他们不让我们下船,我们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扔进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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