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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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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恍惚之间傅敏和似乎又回到了昨天晚上,拿着橡胶棍的裴谦把门砸开的时候。

    “小和!”

    方雨惊从房间里冲出来,京墨跟在后面,两人托着他的双臂把他扶起来,傅敏和正要说些什么,京墨借着方雨惊的遮挡用力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他立即会意,借着方雨惊高大的身体遮掩,偷偷把那片花瓣放到了京墨手里,然后抖着腿爬起来。

    方雨惊扶着他往回走,欲盖弥彰道:“你不至于吧?胆子这么小,这就把你吓着了?”

    一边的京墨脸色也露出责备神色,将他重新扶回沙发上。傅敏和缩了缩脖子,略有拘谨地在屋内看了一圈。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屋内大多数人仍旧把注意力放在傅罡身上。他那磕磕巴巴的叙述显然勾起了一些人不好的回忆,有两个女孩听完后脸色一白,捂着嘴就往外跑。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呕吐的声音,傅罡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不停地咽着口水,似乎想把已经顶到喉咙管里的胃酸咽回去。

    傅敏和装模作样羊癫疯似的抖了半天,等到彻底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时候才停下来,一只手酸得直抽抽。京墨蹲在沙发边上,伸手去摸他额头,旁边的唐霖嘟囔说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叶宛童被这一通动静吵醒,方雨惊见状去隔壁拿来保温杯,她捧在手里,裹着小毯子嘬里面的枸杞吃。

    傅罡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到底没忍住,也出去吐了。

    叶宛童喝了水缓过来点儿,欲言又止地看了傅敏和一眼,秦文山看出他们有话要说,识相地拉着唐霖走了。

    郝敏还站在角落里,见其他人都出了门,抱着胳膊搓了搓,说那我也走啦?然后不等傅敏和说话,一溜跑回自己房间,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你们昨天去哪了?”叶宛童顶着俩黑眼圈,声音哑得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京墨起身把门反锁,又在屋里走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道:“我们去了西边的花园。”

    他们将昨晚的经历仔细叙述了一遍,方雨惊听完点点头,道:“昨天晚上死了三个人。”

    分别是跑出来敲门求救的女人、裴谦的徒弟,还有一个负责在白天搬运食材的男人,好像叫齐勇。

    女人的尸体被夜叉分食,小徒弟现在躺在床上,已经凉透了,而齐勇则彻底没了踪迹,只有溅射在床单上的血迹昭示着他曾来过这个世界的事实。

    傅敏和看着被白布遮住的小徒弟,转头问京墨:“他昨天把布料剪坏了,这是惩罚吗?”

    “难说。”京墨微垂着眼睛,看着那张染血的白布出神,“这个世界有些奇怪……现在看来有四个人触发了死亡条件,但他们并不全都是被夜叉杀死的。”

    裴谦死于巡夜女人的那一棍,而昨天晚上求救的女人,或许也死于裴谦的那一棍。

    齐勇十有八九已经被夜叉吃了,但裴谦徒弟的死法有待确认。

    虽然他半根脖子都被咬断,伤口的咬痕和夜叉吻合,可有一点很奇怪——他没有被吃掉。

    夜叉是井中的行刑者,代表着掌控这个世界的npc的绝对意志。而所谓刑罚,就是成为饥肠辘辘的夜叉的口粮,就像在永宝村的时候,得罪了胎仙的人都会被夜叉杀死吃掉。

    “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里关键的npc可能不止一个人?”傅敏和问。

    京墨点点头,说有可能。

    这时,墙上的挂钟指向清晨六点,方雨惊的手机闹铃响起来。他关了手机,搓了搓叶宛童冰凉的手,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宛童的脸色还是很差:“还行,死不了。”

    她一打牌都要算上一卦看看能不能赢钱的人对死这个字倒是没多大忌讳,方雨惊听了笑,知道她没大碍,道:“那就回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志愿活动还没结束呢。”

    “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叶宛童突然道,“昨天我给那些小孩量身材尺寸的时候,有几个体味很重,那味道……有点儿像我奶奶。”

    “像你奶奶?”

    “怎么形容呢?反正挺怪的,不像小孩身上的味道。啧,这孤儿院看着条件挺好,不会连澡都不给人洗吧?”

    她说着目光就投向那个被人放在门边柜上的莲蓬头,傅敏和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

    突然,房门被敲响,外面的秦文山道:“傅敏和?你们在里面吗?”

    蹲在沙发边上的京墨起身把门拉开一条小缝,秦文山的眼镜反射着七彩的光晕,他急道:“你们快出来!院长来了,让我们集合,有事要和我们说。”

    京墨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有不少人都匆匆往外走,这才把门打开。秦文山站在门口等他们,不时往房间里看上一眼,眼神颇为担忧,不像是装出来的。

    院长笑吟吟地站在楼前等他们,等人来齐了,才用她那缓慢而轻柔的声音道:“大家都起得这么早,看来对我们的志愿活动抱有相当大的热情呢。”

    抱有相当大热情人们干笑了两声,乌黑的眼袋都快耸拉到嘴角了。

    “这周日就是中秋节,我们将在前院举办中秋晚会,届时所有的孩子和工作人员都会前来参加。孩子们我会负责通知,但院里的工作人员比较分散,希望大家可以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分发请帖,务必确保每一个人都会在中秋节当天前来参加晚会。”

    她说着,从手包里翻出一沓金黄色的请帖,递给离她最近的郝敏。

    郝敏立马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猛退两步,双手护在胸前,背微微躬着,摆出一个极度抗拒的防御姿态,像只炸毛的猫。

    院长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上下打量了片刻,又将手中的请帖递到下一个人面前。

    下一个人是傅罡,他看着那沓请帖搓了搓手,也没敢接。

    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敢接,仿佛院长手中拿着的不是请帖,而是盛装着灾厄的潘多拉魔盒。

    片刻后,请帖被递到了京墨面前。

    秦文山在后面拉他的衣服,低声说别接,京墨没理他,撩起眼皮看了院长一眼,然后伸手接下了一沓厚厚的请帖。

    院长终于笑起来:“务必亲手交到每一位工作人员的手里。”她说完,朝着京墨一点头,扭着腰走了。

    院长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原本站在一起的人们就立即散开,如避蛇蝎瘟疫般退出去老远,警惕地看着京墨,生怕他把手里的请帖塞到自己手里。

    秦文山急得揪头发:“你疯了?!”

    京墨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将请帖分了一半给方雨惊,然后伸出手拍了拍秦文山结实的肩膀,朝着院长离去的方向走了。

    其他三人跟上去,傅敏和朝他伸手:“也给我几张吧。”

    “你别去。”京墨皱眉道,“你和宛童留在这里,请帖我和雨惊去送。”

    开玩笑,这孤儿院这么大,工作人员就那么几个,他们俩现在看着柔弱得跟豆芽菜似的,手一掐就断了,待会儿别人没找着,自个儿先过去了。

    叶宛童啊的一声拔高了声音:“我又没事——”

    只可惜京墨的态度就像死活不肯女儿嫁给渣男的老爸一样强硬,傅敏和不大想跟京墨争论,叶宛童这便宜闺女又干不过爹,两人只能被迫留在原地。

    两人走后,叶宛童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摆弄手机,傅敏和在一边坐立难安,一会儿站一会儿坐,还搁那儿来来回回走,活像个半夜等不到老婆回家的怨夫。

    后来叶宛童被他走得烦了,站起来说走走走,走什么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跟人跑了,想去看就去,磨磨唧唧什么。

    两人结伴往外走,正好撞见唐霖回来,叶宛童眼尖,见他右手掌心里有血,问你怎么了。

    唐霖手里拿着把钥匙,隐约能看见掌内交错纵横的伤口。他把手往回缩了缩:“昨天晚上不小心受伤了。”

    他说完,走到院里匆匆打开秦文山的房门,在里面翻找起来。

    叶宛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那个什么秦文山,真的是邢清清男朋友?”

    她刻意强调了“男朋友”三个字,傅敏和回头看了一眼。

    不少孩子聚在草坪上,三五成群聊着天,刷着蓝黄漆的健身器材人满为患,比旁边的滑梯还受欢迎。

    叶宛童捧着保温杯眨眨眼睛,说我三岁就不玩这个了。

    “那你三岁的时候干嘛?”

    “站我师父边上背道德经,”叶宛童撇撇嘴,指着个孩子脚底下的漫步机,“他老人家就踩着那玩意儿打太极。”

    傅敏和听了笑,引着她往前走。

    他们俩围着广场和草坪走了几圈,叶宛童水喝多了要去洗手间,把还剩半杯的枸杞水塞给他。傅敏和有点儿渴,在角落里找见个自动贩卖机,按了瓶矿泉水。

    他靠在走廊边上喝水,不远处跑来个小孩,一张小脸通红,像颗新鲜饱满的西红柿。傅敏和看他呼哧呼哧喘得不行,问你要不要喝水?

    天上的太阳很大,那小孩看看自动贩卖机,又看看傅敏和衣服上贴着的志愿者的标,点头说好。

    傅敏和朝那柜子一指,说你挑一个吧。

    他原本以为那小孩儿会让他给买瓶冰饮料,结果没想到对方指了指他手里的保温杯:“那里面的水是热的吗?能不能给我倒一点儿?”

    “这个杯子不是我的。”

    傅敏和把不太准这小孩儿想干嘛,也不敢轻易把叶宛童的东西拿给人家,正犹豫,就听那小孩道:“那就算啦,我自己回去喝吧。”

    他说完,喘匀了气,将双手背在腰后,像个小大人似的慢悠悠地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叶宛童骂骂咧咧地回来,她的声音外强中干,还很虚弱,像极了小说里马上嗝屁还要放狠话的反派。

    “现在的小孩怎么回事,躲在卫生间门口吓人。”她甩着手往傅敏和这边走,不时回头看,手上的水甩了傅敏和一脸。

    傅敏和无奈地把脸上的水抹了:“又怎么了?”

    “一个小女孩儿,脸上有块胎记,一声不响站在卫生间门口,我一出去还以为是脏东西。”

    她咬牙切齿地拧开保温杯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拧那小孩儿的脑袋。

    傅敏和眨了眨眼睛,心说有的人平时看着身娇体弱连瓶盖都拧不开,说不准上火的时候连人脑袋都能拧下来。

    “脸上的胎记还能把你吓着?什么胎记?”

    叶宛童脸一黑,怒道:“不是把我吓着了!我能怕那玩意儿吗?!”她说着就伸手指自己的嘴,手指沿着嘴角往上滑,“就这儿,红的,看得我还以为她嘴让人剪了!”

    傅敏和尝试代入了一下,想起了产婆咧到耳朵根的嘴角。他啧了一声,心说这要是我肯定也能给吓着。

    叶宛童又喝了两口水,盖上盖子开始涂唇膏,嘴里还嘟囔这地方怎么这么干燥。傅敏和站在旁边看,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女孩的胎记在左边还是右边?”

    叶宛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不确定道:“左边吧?长得真不是地方,胎记这玩意儿想去掉得做整容手术,很麻烦的……”

    这时,又有孩子从边上陆续走来,叶宛童话多,指着其中一个的胳膊问:“这半个老虎谁给你画的?小孩子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事多看点书。”

    那小孩没理她,脑袋往旁边一甩,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叶宛童嘿一声说现在的小孩怎么不学好,乱七八糟的电影看多了吧,小小年纪学什么□□,还在身上画个老虎。话一说完,她自个儿也顿住了,眼神陡然变化起来。

    “那个图案——”

    走到拐角的孩子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突然转过头来,眼神锋利,像是即将从空中俯冲而下啄死野兔的鹰。

    叶宛童被那眼神震住,一时愣在原地,傅敏和赶忙扯着她往反方向走。

    “他……”叶宛童说着就要回头看,傅敏和一把按住她的后脖子,低声喝道:“别回头,往前走。”

    她整个人几乎被拎起来,傅敏和不容置喙地掐着她的手臂,半拉半拖着往前走。直到走出去老远,背后那尖锐的眼神才逐渐减弱,最终消失不见。

    叶宛童低声道:“那个纹身,下山虎……”

    傅敏和缓缓点了点头。

    叶宛童皱眉:“怎么可能?”

    傅敏和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沉思片刻,问:“那个女孩是不是也有问题?”

    傅敏和捏了捏眉心:“我不确定。”

    “得去找她,跟我来。”

    她带着傅敏和穿过回字形的走廊,停在公用洗手间前。

    傅敏和不方便进女厕,只能守在门口,叶宛童在外面问了两句有没有人,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才进去把隔间的门全都打开。

    傅敏和站在外面,有些拘谨地往里看了一眼:“宛童,怎么样了?”

    “没人。”叶宛童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来,“等等,这里面有——”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傅敏和正等着叶宛童的下文,不料从另一边出来个人,洗手间门前的地还是湿的,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在地上。

    那人穿着身蓝色的制服,带着口罩,手里提着水桶和拖把,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偷窥女厕所的变态。

    傅敏和立马往旁边挪了两步,说没干嘛,等人呢。

    保洁员拿着拖把又把洗手间门口拖了一遍,傅敏和被那脏拖把捅着又往旁边挪了两步。

    拖完地,保洁员把拖把放进水桶里,拎着桶往外走,从傅敏和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他往保洁员的脚下看了一眼,对方拎着水桶走得稳稳当当,丝毫不像腿上有伤的样子。

    跛脚治好了?还是这所孤儿院里不止一个保洁员?

    “傅敏和!”叶宛童在里边不耐烦地叫他,“你在外面干嘛呢?”

    “来了来了。”他又往保洁员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已经拎着水桶转过拐角,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气。傅敏和吸了吸鼻子,这才往里走。

    叶宛童臭着脸站在隔间门口,看见他来,朝里一指:“自己看。”

    “这不合适吧?”

    “你都进来了还在这儿五十步笑一百步呢?”叶宛童推他,“快点!”

    傅敏和拉开门,看了半天才找见蹲坑后边儿墙角缝里的血。

    卫生间的地面还没有完全干透,被抹平的水迹覆盖在白色的瓷砖上,隐隐散发出消毒水的味道。墙缝里的血迹被人仔细清理过,只剩下一小点,隐在黑色的缝隙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你怎么发现的?”

    “这隔间里的阴气重得直冲脑门儿,也就你们看不见。你看完没?看完赶紧走。”她说完,率先往外走,傅敏和把她拽回来拿她的手机拍了张照,这才跟着出去。

    叶宛童咦了一声,一把把手机抢回来,说你进就进吧,进了还拍照,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两人一路往回走,叶宛童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大壮?你——”

    “宛童,你在哪里?”

    叶宛童疑惑地看了傅敏和一眼,打开外放,说在草坪这边呢。

    “你现在赶紧到后勤处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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