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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月 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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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说这些天经历了不少古怪事,但还没见到有死人的,不由得全身恶寒,看来这个妖怪,便是昨夜唱贵妃醉酒,龙井说声音相熟的那一个。

    账册妖怪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任由妖怪作祟下去,大家都会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危险里,只有帮龙井早日收回账册妖怪,我们才能回到以前的平静生活。我为了保护大家,只能是尽快找到帐册妖怪并叫龙井收回,我扶起胡大姐,说:“我去向龙神祈祷,胡大姐先安心,这事情,我来想办法。”

    拿来翡翠包子,我去龙神祠找龙井,龙井却不在,倒看见瓜片百无聊赖地蹲坐在供桌上,缺门牙的嘴大张着,正一颗一颗往里丢葡萄,诶呦,莫非龙井这个不靠谱的,把账册妖怪又放出来了?我赶紧想跑,他却急急喊住我:“小姐姐,先别急着走,饕餮大人有话对你讲。”我还是心有余悸,回头瞧着他,他咧嘴一笑:“我的能力被他封印在妖薄里,现在的瓜片我呀,就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小孩。”我半信半疑,可还是不敢回答他,万一他骗了我,我就成了葡萄的替代品被他丢在口里了。瓜片美滋滋地笑,大概葡萄吃到满意:“你爱信不信吧!饕餮大人说,叫你不出声,你非要乱喊,再收妖不带你了,现在大人出去访友,你且留下翡翠包子,若是大人回来吃到满意,自然前去拔除。”

    开什么玩笑!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居然跑去拜访什么友!不行,为了防止悲剧发生,我得先找牡丹,把她关起来也好,不可以任由妖怪吃人。

    “喂!饕餮大人说不许你去,你听不懂吗?”没有理会瓜片急赤白脸的叫喊,我跑去了牡丹姑娘的房间。

    牡丹姑娘没在,我望向床底,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一丝血迹和头发,“龙神使者,来找我有事吗?”

    我惊出冷汗,牡丹姑娘,回来了。

    使劲把僵硬的脖子扭过去,牡丹姑娘还是平时那么端庄,我随口扯谎:“听说瑞霞姑娘住在你这,不知道她受到上次的惊吓,大好了没有,龙神爷托梦叫我过来瞧瞧。”

    龙神爷?牡丹姑娘微笑:“上次多亏了龙神爷了,要不然姐妹们天天提心吊胆,怎么做生意,生意做不好,大家也不用活下去了。这次得了徐大爷打赏,我正想去酬神呢。”

    龙井偏又不在,不然带去龙神祠,收进账本,一了百了。

    “对了,我正想去寻龙神使者,有件事情有几分诡异,想来想去 怕搁着不管酿成大祸,还是打算求你跟龙神大人说一下。”

    一个妖怪遇到诡异的事?这本身就很诡异。

    看到我半信半疑地样子,牡丹姑娘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说:“弹月琴的胡大姐,最近有点奇怪。”

    果然胡大姐发现她的秘密,她要恶人先告状啊!

    我说:别的先不提,我想问问牡丹姑娘,你什么时候学会唱戏和写字的?

    牡丹姑娘嫣然一笑:“我倒是什么大事,大张旗鼓跑来我这里,果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瑞霞啊!戏么,是我瞧了这些年,照猫画虎,初次登台,大家叫个好,也就是个人情意思,而那声声慢,哈哈哈,我会写的字,通共只有那么几个,而且,若是拆了开,我许得好好端详,也未必能猜出那是什么字。”

    “额?这是怎么回事?“

    牡丹姑娘按我坐在绣墩上,说:“我未进烟雨阁,是伺候一个寡妇的丫鬟。这个寡妇的死鬼丈夫,生前是个读书人,极为风雅,寡妇独守空房,甚是寂寞,竟自比一个叫李清照的,专门写她的词寄给爱风雅的男人,只盼着赶紧有人慧眼识珠,与她做夜露水夫妻也罢。寡妇交际甚广,有时写不过来,竟叫我照样子誊下,开始写得丑,慢慢地,竟然能与寡妇的字一模一样,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出来。”

    牡丹姑娘说得头头说得头头是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过,龙井确实是说那唱腔是他相熟的,妖怪,绝对是牡丹姑娘。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昨夜在房里,到底谁同你说话?”

    牡丹姑娘捏掌大笑:“那里有什么人啊,想必自己说梦话,被人听了去,也当是有人同我聊天呢!”

    说实话,我突然感觉,胡大姐好像一点证据也没有啊!

    ”那你说胡大姐有点怪什么意思?”

    “胡大姐年轻的时候姿容也不错,曾经是个有名头的歌女,现在年老色衰,却仅。仅落得个给人伴奏的下场,你看看,人这种东西,如果一直往上走,就算进步缓慢,但只要越来越好,总会抱着希望,而且感觉自己每一个脚步都踏得有意义,有价值,但是如果爬到顶端却坠落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后面的人都变得高高在上,心里的这个感觉,就叫做落差。不,我没有扯远,我想告诉你的是,胡大姐就是那个掉在地上,落在曾经远远及不上自己的人后面的人。”我摇头表示听不懂,我只知道妖怪吃人是天经地义的,而人不想被吃也是天经地义的,至于落不落下,还是猴子比较清楚。

    牡丹姑娘摸摸我的头,笑道:“有些事情,你不管情不情愿,早晚也会知道。现在,我告诉你胡大姐的异状,那就是,她明明早就死了,可是还是扔下自己的尸体,跑出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我大吃一惊:“骗人的吧?胡大姐刚刚在我家!”

    牡丹姑娘笑:若是不信,请你回家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摇头:你不是说她扔下尸体吗?尸体呢?“”

    牡丹姑娘神秘一笑:“这事大家都知道啦!你去西楼看看。”

    西楼是乐师们的住所,我跑了过去,长廊里点着熏香,青铜狮子香炉好像在阴惨惨的老盯着我看,我快步走在开满了牡丹花的波斯织锦地毯上,长廊还没到尽头,已经隐隐听见有一群人在哭,我跑去起来,越过好像漫无尽头的长廊,看到一群痛哭流涕的乐师。挤进人群,看到胡大姐躺着床上,衣冠整齐,但是面色肿胀,颈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勒痕,眼睛还大大地瞪着。

    拖过一个婢女问怎么回事,她抽抽噎噎地哭噎噎地哭着说:“昨天大家收到徐大爷的打赏,高高兴兴的,胡大姐说说觉得牡丹姑娘变了个人这个事情有蹊跷,我们就去牡丹姑娘那里偷听,但也没听出什么,我们也就自行回房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同事月琴的柳三姐找胡大姐配个丝弲,胡大姐的部门怎么也叫不开,唤了莫先生和小厮撞开门,居然看见胡大姐自溢(不好意思,丝字旁的我手机打不出)在梁上!”

    我忙问是几时发现的,婢女想了想,说:“”我记得草叶子上的霜还挂在裙角上,说明太阳还没出来。应该是卯时。

    卯时?我从家里出来,霜已经化了,得有辰时了,胡大姐尸体被发现时,她正在我家跟我说牡丹姑娘的怪事。

    我匆匆跑回家,泪水在眼睛里滚来滚去,我却拼命不让它掉下来,冲进房间,清清楚楚地看见胡大姐坐的椅子上,茶迹还未干,地板上也湿了一片,冬天家里潮湿,水分蒸不干,那正是一杯茶的量。

    胡大姐,原来是一个魂灵。

    我已经找不到关于胡大姐和牡丹姑娘到底谁是妖怪的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胡大姐是要诬陷牡丹姑娘,那原因何在,胡大姐的鬼魂现在又在哪里呢,而且龙井告诉过我,那天夜里牡丹姑娘的唱腔是他相熟的。

    如果牡丹姑娘因为秘密被胡大姐发现而害死胡大姐,那么为什么每件事情都能解释清,而且根本没有牡丹姑娘是妖怪的任何证据。被吞吃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当务之急是找到龙井,只有他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妖怪。

    找龙井,只能去问瓜片了。

    虽然瓜片的能力是取代跟他说话的人,弄不好,我的小命也要断送了。可是谁是妖怪还没弄清楚,恐怕拖下去,只会再让无辜的人受害,拖一个时辰,就有一个时辰的危险。

    我决定冒险去赌一把,只当昨天龙井没有及时出现,瓜片已经吃了我,反正如果任由妖怪作祟,早晚也会轮到我。

    我以一种自己想不到的勇敢走在后花园里,近来后花园百花凋谢,毫无生机,在萧瑟的初冬,我踏在疙疙瘩瘩的白鹅卵石小径上,充满慷慨赴死的感觉。

    龙神祠到了,我壮着胆子一脚踢开龙神祠的门,刚要问瓜片,却看见龙井正和瓜片一起蹲坐在供桌上用蜡烛烤翡翠包子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蛤蟆腿儿吃,他们俩看见破门而入杀气腾腾的我,惊呆了。

    龙井冲我伸手递出一个烤得滋滋冒油的蛤蟆腿儿:“你也想吃是吗?下次大不了等等你。”

    龙井!你终于回来了!

    “妖怪到底是谁?”我开门见山地问。

    龙井吐出蛤蟆骨头,说:“你运气真好,瓜片说你去找牡丹了?看你脑壳还完完整整的嘛!”

    瓜片附和着:“没错,毛尖她不爱吃酸菜,太酸了,也没有油水。”

    “我是梅菜,不是酸菜!”说完发现瓜片居然真的只说是白我一眼,而没有任何举动,难道他的能力真的被封印在账册里了?

    话说毛尖,是这个妖怪的名字吧?现在我已经完全对茶叶丧失兴趣了。

    “听你这意思,胡大姐是被害死的啦?”我气冲冲地说:“赶紧把附在牡丹身上的妖怪拔除,给胡大姐报仇!”

    胡大姐虽说没什么钱打赏我,但她为人慈爱,我很喜欢她,现在就这么被人害死了,那个妖怪实在太可恨了!

    “谁说胡大姐是被毛尖害死的啦?她明明就是自尽身亡,你不是也看见了。”龙井又拿出一条蛤蟆腿儿,还讲究地在身旁的红烧蹄髈上蹭了一层油再架到蜡烛上。

    “你说啥?”

    “我吃饱了,走,带你访故友去,毛尖可是一个美人啊!”吐掉蛤蟆腿儿,龙井在供桌铺着的黄绫上蹭了蹭手上的油,昂首挺胸地出去了,我赶紧跟上去,瓜片则大喊:“毛尖脾气不好啊!酸菜,不要得罪她啊!”

    我已经完全忘记不能和瓜片说话的禁忌,大喊一声:“我是梅菜!你这个不会学舌的鹦鹉!”

    牡丹姑娘正在唱一出“游园惊梦”,歌喉婉转得简直不像这个世界的声音。上次离得很远,犹觉得袅袅婷婷,近来听,简直宛如天籁之音。

    “毛尖,该走了!”龙井大大咧咧地说。

    牡丹姑娘甩一下水袖,掩面笑道:“客官是在叫谁?若是愿意捧牡丹的场,牡丹晚上等着您。”

    龙井撇撇嘴:“你们到底是听谁说账册已经不在我手上的?”说着要掏出帐册。

    我一看,妖怪又要被封印,也狐假虎威地说:“你以为骗得了我们吗?害人精!赶紧从牡丹姑娘身上下来,这下收了你,看你跟谁装蒜!”

    牡丹姑娘的头发突然像蛇一样动起来,飞快地缠住了龙井的手。

    龙井苦笑:“哎哟,这下我怎么拿账册呢?”

    一个甜美的嗓音说:“嫉妒,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这里俯拾皆是,我怎么舍得回那个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帐册,修行成清静无为的妖呢?”

    这个声音,并不是牡丹姑娘发出来的,她只是微笑着,嘴唇根本没动,但我却感觉这声音确实是她发出来的。

    “饕餮,损坏了妖薄,本来也是你自己的犯下的错,你为自己犯的错赎罪吧!”话音未落,那头发紧紧包住龙井全身,龙井说:“你看看,女人吧,总有两个缺点,一个是把别人看得太低,一个是把自己看得己看得太高。梅菜,你以后可不要成为这么别扭的大人。”

    干吗把火引到我这里?牡丹姑娘的头发听说,分过一绺要把我缠起来:“男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不要长大,跟我一起,与其被伤害,不如去伤害别人吧!”

    眼看要被卷走了,我不知不觉退到桌子角,腰被狠狠撞了一下。

    龙井突然大喊:“梅菜!用灯油泼她!”桌子上确实有一盏八宝琉璃灯,我抓起来扔进这一团仿佛自己在飞快成长的头发里,头发被油浸湿,火星也在灯盏被撞破时点燃了头发,毕毕剥剥的啵啵地烧起来。

    “嗷,嗷!不要烧我最重要的头发!我的头发!我的美貌!”在这一声声惨叫里,牡丹姑娘背过身来,我赫然发现,原来她后脑勺在头发的遮掩下,竟然是一张美人的脸,她在尖叫着:“不应该是这样的!嗷!嗷!”

    龙井和我早已被自顾不暇的头发松开,龙井从容地掏出账册,牡丹姑娘突然倒下了,而她的头上,已没有了头发,甚至没有了头皮,只有一颗光秃秃的头骨。

    我望向龙井:“这到底怎么回事?牡丹姑娘还有救吗?”

    龙井耸肩:“是她自愿让毛尖附在她头上的,付出自己的肉体寄生毛尖,这是她们的契约。”

    我忙问:“你说自愿?还有人自愿要妖怪附自己身上吗?什么契约?”

    龙井想了想,说:“你也冷吧?给我弄蘑菇火锅,我就告诉你。”

    “你……”

    “蘑菇和山珍,我自己带回来了,你就把锅架上,把酱汁调好吧!”

    能不能不要这么吊人胃口和自说自话!

    龙井,瓜片和我围在龙神祠里,用一大捆香烛炙烤不知道谁供奉的鼎,瓜片飞快地捞起刚刚熟透的香菇,塞进嘴里,呼一口气:“虽说比不上黄铜火锅,也算可以吃了。”

    瓜片把茭白塞了满嘴,没空说话。

    我用汤勺敲敲鼎:“吃也吃了,赶紧告诉我,毛尖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啧啧,”龙井吞下一口汤汁:“说她是妖怪,倒也没错,不过以前啊,她可是一个人呢!”

    瓜片咽下茭白:“还是个美人!”

    龙井点点头:“唱戏的正旦,自然百里挑一。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死得很惨。”

    “相当惨!”瓜片鼓着腮,一边大嚼一边含混不清地说。

    “怎么个惨法?”我问。

    “她呀,是被害死的啦!毛尖那会色艺俱佳,尤其出名的是那一头长发,被称为青云髻,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强过别人太多,不仅未必好事,还有可能是灾祸。你把那个茶树菇扔进锅里。”

    我忙添了茶树菇,又舀进一勺高汤,接着催龙井往下讲。

    龙井跟瓜片同时夹起一片芦笋,两人你争我夺,等得我好不着急。

    芦笋争夺战到底是龙井以一副以大欺小的姿态赢了,瓜片敢怒不敢言地继续捞香菇。

    “毛尖有几个师姐妹,大家同时出师,在同一家戏班唱戏,别人一提那个戏班,只知道名扬天下的毛尖,别的猫猫狗狗连艺名人家都记不熟,几个女人怀恨已久,有一个王爷也要纳她为妾,说是爱她那一头青丝。嗝……口燥了,梅菜,给我拿甜瓜来。”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甜瓜,给你截萝卜凑合凑合吧!”我递过剩下的白萝卜,龙井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是大嚼起来。

    “师姐妹们实在眼热心狠,一合计,不如杀了毛尖,用她的头发做成唱戏时的假发,咔嚓,这萝卜倒也够脆。”

    “那后来呢?毛尖被害死了?”我急不可耐,龙井经常吃着吃着把话题移开,可恨至极。

    “是呀!她的头皮被剥下来了。”我打了一个冷战,这就是嫉妒之心?

    是呀!毛尖有个青梅竹马的娃娃亲,那个男人本来要跟毛尖定日子成亲,但是听说了王爷的事情,觉得自己要被毛尖背叛,所以毛尖连个人保护也没有,就这么被骗到野外,剥了头皮,她的冤魂附在头发上,寄生在谁身上,谁就听见她煽动自己的嫉妒,人人都会有嫉妒心,你就没有羡慕过有钱人家小孩无忧无虑的优渥生活吗?她会把羡慕,妒忌,吃到自己里面,被附身的人被骗说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就用自己的头皮,交换毛尖长在自己头上。

    胡大姐看见的,原来是牡丹姑娘自己的头皮……

    “那,胡大姐就是被毛尖杀人灭口害死的啦!你还说她自尽身亡。”

    “胡大姐?她确实是自己想不开啊!不是我袒护我的妖怪,就是这么回事,嗯嗯!木耳呢?我又饿了!”

    “胡大姐不可能好端端无故自杀!”我义愤填膺地说。

    “我就跟你说嫉妒是个可怕的东西啦!胡大姐瞧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牡丹都能唱个满堂彩,自己却韶华渐去,碌碌无为,沦落给牡丹这种人伴奏,想想自己的从前,竟然觉得不若不再苟延残喘,处处不如人的生命,早早了结又何妨。憋着一口气就自缢了。可是临死还有心事未了,她不愿意牡丹就那么容易地得到本应该是来之不易的光华,所以生魂竟不去奈何桥,倒跑到你那里告诉,想让牡丹也被我从人上拉下来。女人心,就是这么难懂的东西。毛尖说得对,有些事,不管你情不情愿,早晚都得知道。”

    夜深了,龙井遣瓜片送我回家,幸亏如此,不然夜宵想必以后没法送了,我回身看着烟雨阁的灯笼,只觉得烟雨阁这个红眼睛的怪兽,正张大了口,等着把人吞噬进去。

    “好冷好冷,快快走,我还要吃糖炒栗子呢!”瓜片不耐烦地催着。

    十月的冷风,真的好冷,但是人心,远远比它更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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