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那天陈念安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酒。
按林柯的意思，他们生还者聚落热情好客，救世主进了小酒馆就不该回去，得喝到被抬回去才算尽兴。他还想着灌酒，被七号全挡了下来，小金毛看看救世主红彤彤的耳朵，说不行不行，安哥不能喝了。
酒量这东西也是薛定谔的了？林柯在一旁笑话陈念安二十多的人了，还没刚十八的小屁孩能喝，被七号狠狠瞪了回去。
陈念安晕晕乎乎地坐在桌子旁看着林柯张罗着。
这是他们的接风宴。明明大家都还不熟，林柯却好像有那个什么社交牛逼症一样，接风洗尘，热情得像对待贵客。
他举杯，向着屋子里的人们介绍陈念安和七号。
“这两位，算是我们的英雄。”林柯正色道，这会儿他才有点领袖的模样。
林柯说起外面那只“蜘蛛”的事迹，他确实是个领袖的不错人选，至少演讲能力不错，比达伦只会喊“为了人类复兴”的口号要好得多。
但“英雄”这个称呼听起来好模糊，好不切实际。陈念安一时感觉有点懵，他从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是什么伟大的公益行为。
或许是醉得有点快，他又想起来在安全屋组织里，那些人们看他的目光。
惊奇的、畏惧的、恐惧的、忌惮的。
那些眼睛里好像装满了“你是怪物”“你是异类”“你是应该被控制的武器”一样的含义。陈念安当然不是指裴寂许晨恩之类，而是平民区的人们甚至研究人员。
原本他是不在意的，直到来到这里，生还者聚落的人更像他认知里的人。
多么讽刺啊。
陈念安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被林柯按着灌酒的七号，突然觉得很想笑。或许，或许是一切都太顺眼了。
七号不知什么时候脸也红了，不知道是被林柯大力的夸赞说得不好意思了，还是确实喝了好几罐啤酒了。
生还者聚落的物资有限，鸡尾酒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小狗和林柯约定后他之后还会去生活区帮忙，林柯才愿意免费让他的安哥白喝。
啤酒的情况就好些了。倒不是别的，而是很多失意的男人女人确实是需要酒壮胆，又或者需要酒消愁，这种日子里酒能很容易成为一种燃料，所以空前受欢迎。
七号却是昨天才第一次喝到“酒”。严格来说，如果陈念安在清醒状态，大约是一定会拦着他的。可惜小狗尝了这味道，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和陈念安一样一杯倒。
“诶，小子。”林柯看着七号把一罐啤酒灌下肚去，心满意足地说，“要不是你已经认了救世主做哥，我真想收你做我弟了。”
他是挺喜欢七号这性格的。林柯喜欢废话少又可爱的小屁孩，七号这几个因素都有，还不磨叽，让他喝他就真喝，喝到脸红气喘也继续喝。
林柯喜欢没心眼单纯的朋友。七号对陌生人总是很警惕，但放下警惕也很快。
他也是真心想要收七号做弟弟。林柯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是个好哥哥，说不定能比陈念安对七号还好。
谁知道七号突然一笑，那双看起来很单纯的狗狗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他说：“没门。”
“没人能比安哥对我更好。”他笃定地说，“安哥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七号向着林柯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意思是就你还想当我哥？
林柯一下觉得很好笑，他试图解释哥哥不是只能有一个，你叫我林哥我也不介意，我可以跟你安哥并列，哥心很大，不介意。
“别占我便宜。哥可能可以有很多个……”七号突然认真起来，严肃地盯着林柯，“安哥只能有一个，只有这一个。”
没有人可以和安哥并列。
家人可以有很多个。独占性的亲密关系却只能有一个。
七号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裴寂告诉他的那些话，什么情侣，什么情感，家人和爱人的区别，亲情和爱情的区别……
他把啤酒推给林柯，晕晕乎乎地说，不喝了。
林柯还在兴头上，刚吃了瘪，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七号。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七号像是真的小狗一样贴着趴在桌上的七号，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哥俩……真是挺亲的。”
林柯十分震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
陈念安半天恢复意识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额头上扫过去，痒痒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七号那头金头发。
他被七号背在背上，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房间走。
七号好像是喝得挺多的，陈念安能依稀闻到一阵酒气，但并不让他厌恶。七号身上总有那种阳光一样暖和的气味，淡淡的，让他很安心。他对这气味很敏感，只要七号稍微离他近一些，他就能闻到。
就好像是某种标记一样。陈念安突然傻笑了两声，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对小狗气息熟悉了一样。
“安哥？”七号出声喊他，声音很轻，好像又有点颤抖。
“你在笑什么？”他低声问。如果这时候陈念安站在他面前，或许能看清七号湿润的眼睛，像是装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可惜陈念安在他的背上。酒醉的救世主偷偷把头埋进七号的颈间，吸了一口气，说：“七号好香。”
七号疑惑地嗅了嗅自己，只闻到一阵不算好闻的酒味。他有点委屈地想，安哥是不是嫌他身上酒味重，专门说反话呢？
“痒。”他偏头，对上趴在他脖子上闻来闻去的陈念安的眼睛。
又是那颗蛊人的鼻尖痣。七号不知道怎么有人的痣这么会挑地方长，偏偏长在这里，让他突然有一种一口亲下去的冲动。
离得太近了。
陈念安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颈间。七号连忙把头扭过去，他不好意思直视安哥，害怕自己那点显得不合时宜的想法被看出来。
“就是很香。”陈念安碎碎念，他皱了皱眉，很不满意七号的反应。他这小狗好不识相，怎么对自己很香这件事一点也不清楚？
是酒精的错，为了小狗的身心健康，应该禁止我们苍白阴郁平时看起来非常正经的救世主喝酒，会开启奇怪的模式。
是的，为了证明背他的这只小狗是他的小狗，并且这小狗确实很香——
救世主留下了他的标记。
他轻轻，用牙齿咬了下七号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