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任务的配置增加到了九人。”裴寂把计划书放在陈念安面前。
“这是高层的安排。我们承诺了会给你提供最大程度的帮助,这也是我们的诚意。”裴寂说。
陈念安显然对于这样的安排早有了心理准备,之前的任务,他们都处于安全屋组织的严密监视下,并且任务地点和基地都不算远。
但市区不一样,市区距离基地太远,高层又对他们脱离监控和控制很敏感。
高层那边多派些人跟着监视,也十分正常……还能在这些人中巧妙混入刺杀七号的杀手。
“我进行了细分。”裴寂指向计划书上的细则,“三个小队,你、七号和许晨恩的a组,以及多探测技术支援成员的b组和负责爆破、重武器开路的c组。”
“这些人都是基地的精锐,高层在帮助你找你弟弟这件事上还是有很大诚意的。”
陈念安点头,说感谢组织的帮助。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计划书,记下了那几个队员的脸和特征。
裴寂笑着说:“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你弟弟。”
这句是真心诚意的,陈念安迟疑了一下,欺骗裴寂让他有些莫名地愧疚。
但他不能再冒险,无论裴寂的态度如何,他和七号必须先脱身。
“谢谢,我也希望。”他回以裴寂一个真诚的笑容,这句是实话。
直升机停机坪上,裴寂和达伦照例来送行。天冷了些,裴寂裹了件内里有绒的长风衣,达伦还是那身老西装。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回来。”陈念安说。
当然是假的。
如果顺利的话,他和七号可以远远离开这里。
所以这也许会是真正的分离么?陈念安瞥了瞥他身后的七号,七号的视线放在裴寂身上。
少年伪装得很好,但陈念安隐约还是看出来七号对裴寂有些不舍。
也是,裴寂就像他和许晨恩的大姐头,她嘴上总是很厉害,但陈念安不在的时候,她或许算是照顾七号最多的人。
陈念安不动声色地握了握七号的手,看着裴寂,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想问她的一个问题——现在不问,或许未来就没有机会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他们还是否算得上是朋友。
“裴寂,其实我很期待,你的研究继续下去,有一天能不能让食罪灵消失?”陈念安和裴寂对视,“你之前的那些理论,都指向心理危机,假如你能消除宿主的心理危机……”
“食罪灵,会消失吗?”
那样,他就不再是救世主。不用再承担这样的重任。
裴寂错愕地看着陈念安。她确实是有过这样的猜想,但这个猜想太大胆、太超前,她还没有和别人提过。
救世主果然是会读心术吧?她笑了笑,说:“我也期待有那样一天到来。”
陈念安为什么在这时候和她聊这个?裴寂又一次试图在陈念安的脸上找到些信息,没能成功,清瘦男人的表情云淡风轻,眼神像是越过她,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和达伦目送着三组的直升机起飞,在上空盘旋着,飞远了。
……
“地图上标的a点,是我之前工作的地方。”陈念安指着地图上的红色标点说。
通讯装置里传来b组女技术员平稳的声音:“明白,已经先行派去了无人机进行监测。”
陈念安之前在这栋写字楼上班,从实习职员开始,慢慢变成正式职员,直到每个月的工资足够他把弟弟接出福利院,和他住在一起。
他的上司和同事都认同他的工作能力,但不愿意和他过多交往,原因和上学时期的差不多。陈念安大多时候沉默寡言,性格阴沉,不好接触。
陈遇安记得这里,大概是因为他常常加班,有一回弟弟在家里等急了带着便当来公司找他,他隔着玻璃门和弟弟对视,露出了一个微笑。同事们惊奇于陈念安的笑容,他面对弟弟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小遇还会在这附近吗?不好说,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但陈念安不愿意放弃这一线希望。
“监测结果如下。”b组的那个女技术员声音一直冷漠得像是ai,“目前没有发现人类,但食罪灵密度非常大。”
“整个市区都是如此。”陈念安说,“我和七号从那边过来。”
许晨恩看了看b组发过来的情报图,上面黑色的点表示食罪灵的密度,而市区那一块地方的黑点密密麻麻,像一个蚂蚁窝。
“我也很佩服你们,能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他说,“在市区里,是不是连睡觉都不能安心睡?”
“还好吧。”七号出声,通讯装置还开启着,他不敢多说话,但那眼神明显是“就算是市区也比你们组织好得多”的意思。
何况,有他护着安哥。
“直升机飞行到a点上空,我们需要跳伞着陆。”b组的技术人员已经安排好了具体计划,“b组会在上空留两个人监测情况,其他人都要到地上,c组负责主要的开路任务。”
又是跳伞。
陈念安听着嗡嗡的直升机扇叶转动声,心神不宁起来。虽说如今直升机确实是末日时期最优的交通工具选择,但就算经过了跳伞训练,他也还是习惯不了高空下坠的感觉。
失重的感觉,耳边的风声,眼前大片似乎要吞噬他的厚厚云层,满地蚂蚁大小的黑色怪物。
“安哥。”
七号低低地喊了他一声,主动伸了手过来,握住了陈念安的手。
少年不再说什么“不要怕”之类的安慰,“有我在”听起来也有点让人不好意思。所以他只是低低地喊了陈念安一声。
就算下面是万丈深渊,他也会和陈念安一起跳。
既然决定了要一起远远离开安全屋组织,他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一切都将是为他们的逃脱作准备。或许市区很危险,或许市区充斥着黑色的怪物,但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们会共同面对。
陈念安闭上眼睛,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一片白色,耳边除了风声,只有七号的呼吸声。
手心传来的温度提醒他,他们很快就会自由,如同现在,在空中自由地“飞翔”。
他愿意称这次的降落为“飞翔”,而非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