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陈念安回到车里的时候，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七号和许晨恩，两人面部表情都不是很自然，但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守在车外的人也没有跟他们动手。
但气氛很不对劲……好像两个人在生对方的闷气一样。陈念安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像幼儿园里的老师，小班的许晨恩小朋友和七号小朋友在老师不在的时候打了一架，还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不是爱告状的小孩。
他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也抓不着小孩打架，也就作罢。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在干嘛？”陈念安的眼睛扫过心虚的七号，又扫过一脸无所谓的许晨恩。
“睡觉，聊天，听歌。”许晨恩说，他按下音响的播放键，那东西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钢琴曲。
七号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对，掺了一句：“不是聊天，是吵架。”
“安哥，那里面怎么样？他们对你动手了吗？有……你弟弟的消息吗？”他有点笨拙地转移话题。
陈念安摇摇头，说起塔里的情况。
和安全屋组织的基地相比，生还者基地的高塔内部面积要小得多。也并没有严格的区域划分，他们的居民和“军人”——或者说算不上军人，只能说是聚落中负责防御的年轻人，是生活在一起的。
他跟着林柯走遍了每一个房间，他原以为这里会有类似安全屋组织的装备人员，但事实上大多数的房间都是生活区域。
难怪叫“生还者聚落”。难怪不允许他们进来参观……
这里比安全屋组织更像一个避难所，虽然看起来不太牢靠，但是足够避难，也足够幸存的人们聚集。
“说实话，我本来不愿意让你进入这里。”林柯说，“你们的那个组织不是什么善茬，假如你们来争夺物资……我们承担不了这种风险。”
“那你不担心我会透露你们的情况吗？”陈念安问。
林柯看了他一眼，说：“你不会说。”
“而且，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严格来说，或许你的帮助会比那个组织的帮助更可靠。”
林柯带他走进一个房间，整天构造像是个略显拥挤的男生宿舍。
“你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人认识你弟弟。”
陈念安看着满屋十几岁的男孩，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许晨恩这时打断陈念安的讲述，有点不耐烦地问：“所以你找到他了吗？”
当然没有。假如找到了弟弟，他会带着弟弟离开，因为最安全的地方永远是他的身边。
但他描述完弟弟的样貌、身材、年龄，还有末日前的基本经历后，那些男孩中有一个孩子站了出来。
他说他曾见过陈遇安。在他跟随家人一路逃到这里的路上，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叫陈遇安的男孩。
“他怎么样？他还活着吗？受伤了吗？”陈念安抓着那个男孩问。
大概是还活着的，一具尸体不会有姓名。陈念安反反复复体会“活着”这两个字，觉得一阵鼻酸，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男孩说，他不知道。当时大家都在逃亡，在那个车站等车的过程中，因为年纪相仿，他就和陈遇安聊天，聊起为什么陈遇安一个人逃亡。
“我找不到我哥了。”那时候陈遇安告诉男孩，“我坐车去他上班的地方找他。”
但是在那个人满为患的车站里，他们等了将近一下午，没有一辆车过来。男孩跟着父母上了车离开，逃亡到这里，而陈遇安没有和他们一起。
“他就只知道那么多。”陈念安低着头，他把情绪都藏在眼里。
那些惊喜、庆幸，或许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迷惘。
“说回他们的需求。”陈念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是林柯塞给他的，“这只特殊食罪灵在附近，威胁着他们的安全。”
“如果要表现出诚意，就要把塔周围的这只特殊食罪灵控制住，或者消灭掉。”
那照片上的食罪灵也已经不保持人形，而是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趴在高塔的塔壁上，一动不动。
“它现在也在塔上面？”许晨恩下意识向窗外望，青色的石壁上没有黑色的怪物。
“林柯说，它现在不在这里，但它随时会来。”陈念安抓着照片。
“由你们来决定是否要出发剿灭它。”陈念安对这沉默的车说道，他知道裴寂他们还在那边听着。
……
七号的思绪飘到刚刚，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时。
他是通过车窗外反常的情况发现这是幻境的，既然是幻境，许晨恩在他身体上造成的伤害是带不出幻境的。
但是许晨恩为什么要这么做？构建一个幻境，企图在幻境里激怒他，再杀了他？
七号那把刀压在许晨恩的脖颈边，却没有划下去，他忍着痛狠踹了一把许晨恩，把他压在前窗上，刀离开了七号的身体，在椅背上溅了一长串血迹。
要等这个幻境破碎，这一切才会恢复如初。
“你想杀我？”七号的眼里闪着寒光，事发突然，但他已经做好了战斗姿态。
许晨恩挑挑眉，说：“你才发现么？”
他挣脱着七号的压制，企图用膝盖顶住七号腹部的伤口，但七号把刀丢到了一旁，拳头带着风朝着他的肚子袭来。
一下，两下。
这次七号没有刻意控制力道，那两记拳头锤在许晨恩的肚子上，他险些要干呕出来，疼痛从腹部正中间四处蔓延，许晨恩也失去了武器，只能跟七号肉搏。
巨大的疼痛间，他对着七号的下巴狠狠一撞，喘气间，看到七号扶着脸，鲜血从他的指缝中钻出来。
幻境正在崩溃，下一次的攻击，就会对他们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许晨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模拟这个幻境的意义为何，他原本是想在幻境里杀了七号，这样裴寂也不会通过车内的摄像头看到这一幕。
现在看来反而弄巧成拙，打草惊蛇。他那一刀没有让七号失去行动能力，他没有用尽全力刺进去。
他觉得脖子一热，不知什么时候，七号的手攀到了他的脖颈后，许晨恩觉得背后像有条蛇盘住了他。
他会死，他真的会死。如果七号下了狠手，他会被反杀。
“我不会杀你。”七号垂着眼睛，说。
许晨恩冷哼一声，他不相信。
这时他发现七号真的松了手，因为车窗外有个人走了过来。
是陈念安。
许晨恩一愣，意识到时机已经一去不复返。
隐秘的刺杀计划已经失败，刚刚的搏斗也并非你死我生的战斗，他们彼此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