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许晨恩在床上强行翻了个身，牵动伤口疼得他差点又嗷嗷叫，但他很知趣地没有发出声音。
他怀疑屋里的这两个人装了什么屏蔽器，可以把这个世界屏蔽到只剩下他俩，他们一直在讲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他听得昏昏欲睡。
他歪着头去听，都是一些琐碎没用的细节。
比如什么“他叫陈遇安，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许晨恩在心里吐槽，救世主的弟弟也叫xx安，那是不是七号也得一嘴一个安哥啊。
许晨恩没有家人，不太能理解这两人谈论一个小孩时那谜一样的氛围……哪天七号跑过来跟他说，“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他都不吃惊。
“他大概这么高。”七号还躺在床上，勉强地比划了一下，陈念安曾在达伦面前比划过陈遇安的身高，小狗的记忆力很好，记得清清楚楚。
“有你高吗？”陈念安托着腮，努力去构想一个弟弟的样子。
“差不多。”七号思索了一下，严肃地加上一句，“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遇还是小孩子吧。”
“那完了，你是不是要喊人家安弟……”许晨恩没有放过少有的冷笑话机会，七号的许晨恩屏蔽器失灵了一瞬间，他一个眼刀飞过来，许晨恩立马读懂了“找揍是吧”的意思。
他也不是故意要听的，这不是上面派他来监视这俩人嘛。许晨恩没有懂七号为什么要和陈念安讲这些，但他看得出来陈念安的情绪缓和了一些，苍白的脸也慢慢有了血色。
七号怕不是住在这个救世主的肚子里？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晨恩不知道，这是他永远也做不到的部分，做一个救世主的专属存档点。
“你们还在福利院里的时候……”七号像讲故事一样把当初陈念安告诉他的话复述出来，润色了一些奇怪的情节，比如什么“非常厉害的安哥”，但说到这里他有点卡壳。
陈念安没有和他解释过福利院是什么意思，他的理解里那里变成了一个类似于幼儿园的地方，欢乐、无忧无虑、温馨。
“我记得福利院。”陈念安有点想笑，七号把有些记忆记得颠三倒四，但大部分还是适配的，“只是那段记忆里陪我的小孩的脸，我想不起来。”
也就是陈遇安的面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完全忘记弟弟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弟弟在他的心中印象太过深刻，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刻满了弟弟的痕迹。
但食罪灵恶作剧一般让他忘记了弟弟的面容，因此很多记忆也变得模糊诡异。
七号描述的口吻让那些记忆变得清晰、可爱了许多。陈念安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他听得出来七号在很努力还原他的记忆。
弟弟在他脑海中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尽管七号还是有点沮丧，难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变成一台摄影机，可以拍下陈念安的记忆告诉他。
“你很爱他。”七号仰起脸，他眼里其实有些羡慕的情绪，“他也很爱你。这是你告诉我的，家人的含义。”
“安哥，你会想起来的。”
在记忆方面，陈念安是个富翁，七号是个穷光蛋。
但他很享受能为陈念安记住什么的现在。
……
裴寂有些累了，趴在实验桌上试图睡一会儿，但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
她站起身来，向走廊深处的房间走去。
通过虹膜验证，那扇门“嘀”一声打开，门后便是那个巨大的黑色密封囚笼，装着一只人形食罪灵。
这是他们曾经的战友。
她走近那囚笼，黑色的特制玻璃后面那只人形食罪灵保持着呆滞的姿势，那玻璃只能从外面看到里面，而里面看不到外面。
她敲了敲笼壁。
食罪灵闻声而来，它听到那声音明显兴奋了很多，贴着笼壁又开始抓挠。如果不考虑它是一只可怖的黑色怪物，它的动作甚至有些像猫。
裴寂慢慢地，充满怜惜地把手指贴住囚笼，像是要触碰这只食罪灵。那冰冷的笼壁阻挡了她，同时也保护了她。
她感到一阵非常沉重的无力。
未来的陈念安，会不会也在这之中？她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又或者……她能做些什么吗？
裴寂快被那一阵持续的失落打倒了，她想起今天和陈念安谈起的裴楠，她犟起来两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妹妹。
达伦说，一切是为了人类的复兴。
裴寂转身出了房间。
她心里有个声音说。
不，一切是为了这世界不再有下一个裴楠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她。
……
陈念安醒得很早，屋里许晨恩和七号都还在睡梦中，多亏了七号，他昨日那恍惚的感觉消逝了大半。
他走出病房，在广场看见裴寂踩着高跟鞋飞快走来的身影。陈念安心里其实很佩服裴寂，她在掩藏情绪方面比自己懂得多……而且也很会解压，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袋薯片。裴寂撕开一个口子，拿了一片出来，剩下的一整袋都递给陈念安。
“怎么了？”陈念安有点摸不着头脑。
“给那两个孩子吃。”裴寂说，“不然七号如果知道我又要带你去做实验可能要从床上跳起来揍我一顿。”
“实验”这两个字从裴寂嘴里说出来，并不会让陈念安感到恐惧。目前来说，他们的实验方式还很温和。
他跟着裴寂向楼上走，在拐角处突然瞥到广场上一个奔跑的男人。
陈念安直觉不对，这个时间是不允许平民活动的……那人的装束也不像基地的军人或研究人员。
“啊——”突然，一声高声尖叫划破天际。
陈念安和裴寂猛地回头，扶着栏杆向下望——
空旷的广场上，那个奔跑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黑色的……人形怪物！
“这里怎么会有食罪灵？”裴寂出了一身冷汗，当机立断接通了达伦的通讯，“执行小队前来救人，初步判断……基地被食罪灵入侵。”
警报拉响，视野里一切都变成红色，混乱中——
陈念安又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基地上方跳了下来。